白曉是被吵架聲吵醒的。
昨晚的晚安吻事件後,白曉賭氣悶頭大睡。本來以爲應該一夜無眠,不想最後漸漸睡著,夢見的全是她和連怡的年少。
她們一起惡作劇,調戲男生,撮合男女生,玩遊戲,所有美好的記憶,全像倒帶一樣在腦子裡回放。
回憶,就是一個赤|裸|裸的噩夢,還是美麗的噩夢,掉在裡面就不想出去。
爭吵的聲音讓白曉從睡夢中驚醒,翻身而起。身邊早就沒有了連怡的影子,外面也已經大亮,雨亦停了,太陽還是沒出。
從帳篷裡走出來,白曉剛好看到一羣人在外面撬石板。
一共五個人,從他們破舊的衣服就可以看出,是在地震中倖存的人。現在正站在停車場外,商量怎樣撬開石板,把車裡的人救出來。
一眼看過去,其中沒有連怡。白曉四處看了看,越看心越慌。
沒有連怡。
“喂,能過來幫忙嗎?我們要去停車場裡救人。”遠處,就難者看到了白曉,朝她示意,讓白曉過去幫下忙。
“啊?我…你們有沒有看見今天早上有個女人從那裡。”白曉指指收費亭。“從那裡面走出來?”
“女人嗎?今天早上好像有個,往出城的方向去了。”
出城。
“你能過來幫下我嗎?”
白曉踉蹌的倒退幾步,完全不敢相信連怡就這樣拋棄了自己。
“我朋友不知道去哪了,我要去找她,不好意思。”說完,白曉從帳篷裡拿了衣服就往出城的方向跑。
主要的幾條街道雖被堵死,可白曉長期在這裡生活過,自然是輕車熟路。
連怡出城幹嘛?而且連一句話都不和她說就走了,難道她還在介意那時自己的不辭而別,想重演一遍讓自己體會一下被拋棄的感覺?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爲什麼不從一開始就別搭理她。給了希望又戳破的人真討厭!真討厭真討厭!
白曉越找越心慌。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整個城市就那幾個地方,到處都沒有,說明連怡真的消失了。
放棄了她,不知道去了哪。
癱軟的雙腿讓白曉停下步伐,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
突然就很想哭,心裡揪著揪著的疼。
臉上有溼潤的觸感,白曉一抹,不知什麼時候,居然已經哭了。
看見有眼淚,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撲撲的往下掉眼淚。
失去了房子,失去了家,父母生死未卜,好不容易遇到了愛人,又如同曇花一現,消失不見。
不是的,不是的,她還有父母,她要去找父母。
擦掉眼淚,白曉轉移方向,往廢墟上爬。
出城,下鄉,平時坐車都要一個多小時,現在走路,走到晚上應該能到。
出了市路難走了很多。地震導致塌方很嚴重,高速公路都裂成一段段的,隨便一走都有再次塌方的可能,白曉只能儘量的沿著完好的路走,本以爲也就這麼一段就會好,沒想到,剛走了幾分鐘,白曉就徹底絕望了。
前方,路基原本就長期承載超載貨車而傷痕累累,經歷過地震的洗禮,路面開出一條大方縫隙,歪七扭八的橫在路中央,足有三米多寬!
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洞,白曉根本跨不過去。
白曉傻眼了,如今這幅場景,是要絕她的路麼?
在腦子裡細細的回想,還有沒有其他的出路,最後,白曉的眼光定格在公路左邊的大山。
高速公路是開在兩座山的中央,可兩座山卻是兩幅完全不同的光景。
左邊的大山本也是鬱鬱蔥蔥的一片,後來城裡來了開礦的,說那裡有礦石,就在裡面掏出一大片去裡面開採,外面堆滿了石頭,而裡面則是被掏空的山洞。
開發商沒有找到礦石就轉戰對面的山頭,但這座山長期開採,大山的樹木砍得所剩無幾,整座山光禿禿的,一眼望去只看得到一片黃色。
往那裡走的話會很危險,因爲泥石流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如果現在爬上去,萬一遇上泥石流,完全是等死的命。
可是如果不往那裡走,就連一點回到鄉下老家的希望都沒有。
無論如何,她都要堵一把。
撩起衣襬,白曉跳過坑坑窪窪的水洞,找了個封閉比較寬鬆的鐵絲網,從上面跳了過去,根據記憶找到了小路。
正走著,白曉發現了不對勁。
嘩啦嘩啦的流水落石聲在寂靜的公路上顯得格外的刺耳,混合上石頭滾落的聲音。嘩啦嘩啦,聽的人膽戰心驚。
白曉擡頭,眼睛登時瞪大,沒命的轉身往對面的山上跑。
“啊!——”
也不知道是誰打開了泥石流的花灑開關,身後,黃色的山體開始大量滑坡而下!雨水黃土混合而成的土塊開始從山頂滾落,像個蓬頭一般往下灑泥漿。洶涌澎湃的泥漿滾落的速度迅速加快,爭先恐後往山下衝!
泥石流真的來了!
再次從剛剛翻過的鐵絲網,白曉跑向對面的山。
(PS:泥石流躲避知識:泥石流來的時候不能順著泥石流溝向上遊或者向下遊跑,應該向泥石流溝岸兩側跑,而且不能停留在凹坡處。不要停留在坡度大,土層厚的凹處。 不能上樹躲避,因爲泥石流可掃除沿途一切障礙。要避開河道彎曲的凹岸或地方狹小高度又低的凸岸。不要躲在陡峭山體下,防止坡面泥石流或崩塌的發生。)
對面的山相對後面的高,而且樹木也比對面旺盛。
到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爬到最高點。
一路驚險萬分,又要跑快點,又要從躲避地上的坑坑窪窪,地縫。走慢點就有被泥石流淹沒的可能,直接走又有可能把雪地靴沾溼,大冬天的,雪地靴要是溼了,很容易感冒。
算了。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白曉閉著眼睛踩到水坑中,選擇最近的地方衝。
泥石流不斷沖刷白曉身後的地面,剛剛看到的高速路的路面現在已經完全被淹沒,許多的泥漿沿著地縫往下流。
白曉在心裡祈禱那些泥漿能夠全部流入黑洞中,這樣她就能躲開這場災難。
好不容易跑到半山腰,白曉早已沒有了力氣,只會坐在地上喘粗氣。
對面的山體不斷的滑下泥漿,將半座山染成泥土的顏色,連一點綠色都看不到。
高速路也已經徹底的淹沒在泥石流下,看不到一點縫隙。
邊上還有些泥石流羣慢慢的延伸進城市,城市邊緣上的綠化樹木沒有逃跑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泥石流將自己吞沒。
不堪一擊。
好在這邊的山體比較高,泥石流一時半會也衝不到這邊來,白曉才安心了下下,繼續回氣。
不受控制及的,白曉在此想到了連怡。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現在在哪裡,有沒有被泥石流困住。
白曉暗罵自己沒出息,連怡擺明了不要她了,她還爲那種人擔心個什麼。
所有的關心,都是假的。
可是,連怡有吃的,有住的。就算再假,呆在連怡身邊還有吃的,不至於餓死。
白曉摸摸肚子,好像已經到中午了,還一點東西都沒吃。
這座山其實和對面那座是相連的,只不過相連的地方距離這裡很遠。山上也有石頭廠,小時候白曉曾經到裡面玩,記得裡面好像有個小賣部,也不知道被震垮了沒有。
下山是不可能的,此時下山,就是去喝一肚子的泥漿。
進退兩難,白曉握拳,無奈的。
上山…
死馬當作活馬醫。
其實山上並沒有白曉想得那麼糟糕。
在前胸貼後背的情況下爬到石頭廠,白曉儼然看到了毅然聳立在邊上的小賣部。
沒有垮,但是,也沒有人。
白曉淚眼汪汪的跑到小賣部裡,發現這裡還有很簡單的食品,比如方便麪,比如礦泉水。方便麪的保質期還沒過,還能吃。
白曉含著淚乾吃那包方便麪,開始給自己找住的地方,順便看看有沒有人在。
一回頭,白曉就看見了屹立在前方的石頭堆。
在最前面有一個石頭堆,三面都有石頭,前面還有塊青石板。
白曉屁顛屁顛的跑到裡面打量了下,決定今晚就住這了。
小賣部裡有一套衣服男人的衣服,還有幾包薯片,白曉全部搬了過來,在櫃檯的下方找出打火機。
看過的那麼多古裝電視劇總算沒白搭,撿了幾根大點的木頭生好火,拿其中一顆樹杈做成簡易的支架,又搬來一塊比較大的石頭坐下,白曉脫了靴子烘烤。
整個石頭廠居然沒人,真是奇怪。白曉搖著頭嘆氣,這地這麼空曠,還在山裡,地震都沒震到,都沒人呆,真是奇怪。
下了一天的雨,木頭都溼了不怎麼好點。丟在火堆裡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險些蘸到白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