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剛出現在腦袋里，我瞬間又醒悟過來，是了，我說最近爸爸怎么對我修煉法術那么的支持，還陪我共同研習梅山水法，我本來以為他是想幫我，現在看來，他其實就是想偷學去養小鬼的法門，這，簡直是讓我寒心。 　　我怒不可遏，沉著臉不說話，要不是他是我爸爸，我真想拍死他。 　　爺爺講：“我曉得，你認為你伢很過分，他確實也是個化生子，這樣，你回去先把他的小鬼放掉，然后我再去找他算賬，我是陰差，不太好插手這陽世間的事情。” 　　我沉默，不說話。 　　爺爺又是嘆氣，“他終究是你屋里伢。” 　　淡淡的話語，卻是讓我心中震動，是的，他終究是我爸爸，即便是再怎么過分，我這個做兒子的，也沒理由置之不理，我點頭，說：“恩，我明天就回去，把他養的小鬼放掉。” 　　爺爺笑：“好，我去把那兩只鬼收了，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鬼？” 　　我有些疑惑，“哪兩只鬼？” 　　爺爺伸手指向吳思位家不遠處的那座荒墳，笑而不語。 　　墳頭上，正有兩朵綠幽幽的鬼火在纏綿，火苗不停地擺動，這就是那小姐和窮小哥的鬼魂吧，我有些興趣，說道：“帶我也去看看吧！” 　　爺爺點頭，朝著那座荒墳走去。 　　我牽著小鈴，注意到爺爺與別的鬼不同，他的雙腳沒有離地，就像是有實體，而且陰氣并不分散，也不濃郁，但整個人都很有氣勢，就像是所有的陰氣的凝聚在體內，我想，爺爺應該是比較高級的鬼差。 　　據說，鬼差是有機會升為鬼仙的，要是那樣，我家還真出了個神仙。 　　爺爺的腳步不急不緩，小鈴也緩過勁來，不再那么害怕，只是左手還是用力地抓著我的手，好像生怕我會突然消失似的，我笑著說：“別怕，還有我在呢！” 　　“恩……” 　　她聲音低若蚊吟地點頭。 　　接近墳頭，仿佛是感應到我們的到來，兩朵鬼火開始飄飄忽忽的，爺爺不知道從哪里掏出個牌牌來，就像是古時候坐堂判官下令“斬”的時候扔的牌牌那樣，他連晃三晃，嘴里喝道：“在陽世間耽擱良久，連顯形都不成，難道你們還打算繼續這樣下去，直到魂飛魄散么？” 　　兩朵鬼火開始上上下下地跳動。 　　爺爺又說：“跟我去地府，念在同鄉，且你們又情深意重的份上，我在判官面前替你們求情，讓你們投個門

當戶對的人家，走吧……” 　　那兩朵鬼火仍是上下飄蕩，也不知道是怎樣再和爺爺交流。 　　隨即，爺爺手中晃魂牌又是連晃三晃，陰風掃過，爺爺和那兩朵鬼火都消散無蹤，之后，村子里據說再也沒有人見到過這兩朵鬼火，我不知道這窮小哥和小姐下輩子能否有緣重聚，但是，我還是打心底里地祝福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爺爺帶著兩只鬼離開，我也牽著小鈴回去。 　　次日，我匆匆和吳思位還有外婆他們告辭，都沒有來得及去與其余的小伙伴聚聚，就搭乘汽車直接回到寧縣，戴嚴八在汽車站接到我們，他請我去他家吃飯，我沒有應承，只是說家里有事要忙，他素來都對我很好，隨我的意。 　　匆匆回來家里，我就開始翻箱倒柜。 　　對于爸爸偷學梅山水法，練養小鬼用來賭博的事情，我感覺很憤慨，我寧愿他輸錢，也不愿意他使用這種有損陰德的法門，輸錢，最多是日子不好過，養小鬼，是要遭報應的，這報應甚至可能會發生在媽媽、我等人的身上。 　　爸爸把小鬼藏得很嚴實，堆在柜子下面，和那些泡菜壇子堆在一起，我找過許久才找到，他沒有修煉法力，畫符也只是依葫蘆畫瓢，那壇子里面，隱隱還有陰氣飄散出來，在這樣的白天，無疑對小鬼的傷害很大。 　　我把窗簾、門都關上，然后扯掉壇子上面的符，有黑氣飄散出來，但不濃郁。 　　黑氣最終形成個唇青臉白的小鬼，沒什么靈氣，也不顯得兇惡，反而顯得很虛弱，這樣的小鬼，我估計也就能幫爸爸賭下博，要干其他事情不太可能，幾乎已經到魂飛魄散的邊緣，我心中嘆息，看著他，然后開始念咒，將他超度。 　　待得小鬼往生后，我拿出壇子里他的頭發和生辰八字，去廠子外面的野地里給他挖了個簡單的衣冠冢，這樣，希望也能抵消點父親的罪孽吧！ 　　等到我再度回到家，爸爸也已經下班，臉色陰沉地坐在外面。 　　我剛進門，他就猛的站起身來，怒視著我，“你偷翻我的房間了？” 　　我面無表情，冷聲道：“你不也偷學我的法術了嗎？” 　　他猛地走到我的面前，大罵，“畜生！” 　　“啪！” 　　我臉上火辣辣的疼，但沒有哭，仍是看著他，“你養小鬼，自己死掉也就算了，要不是怕你連累到媽媽，我根本就懶得管你，你有什么資格做個男人？” 　　說完，我竟然

是冷笑起來，然后轉身朝外面走。 　　爸爸在后面吼叫，“你給老子滾，再莫回來。” 　　我轉頭，“這樣的家，我也不稀罕！” 　　我到底是個高中生，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就不會服軟，甚至，腦子里還有和爸爸斷絕父子關系的念頭，不過也罷，反正我沒有打算再回來的。 　　走到廠子外面，我卻是又突然覺得這天下之大，竟然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最終，我還是不得不找到戴嚴八，給他說家里的事，他只是嘆息，安排我住在他家。 　　小鈴也已經下班，聽到我的訴說，怒不可遏，向來溫柔的她，站起身就要沖到我家里去跟我爸爸理論，我心灰意懶，拖住她，講：“沒事呢，現在跟他說也沒用，反正我自己也能夠活，我不讀書的，出去打工就是的。” 　　羅玉蘭在旁邊講：“小山，不讀書可是不行的，那會冒出息的。” 　　戴嚴八也附和，“是的啊，小山，你玉蘭姨講的對，要不這樣，你還是繼續讀書，我跟你玉蘭姨還有些積蓄，你的學費和生活費我們給你。” 　　小鈴也說：“恩，山哥哥，我也有存款呢！” 　　我差點落淚，說：“那怎么可以，你們的錢我不能夠要呢！” 　　羅玉蘭笑著罵我，“你這個小崽子，跟我們還這么見外干什么，我跟你嚴八叔叔都把你當自家人看待呢，怎么？你看不上我家小鈴啊？” 　　小鈴有些害羞，忸怩道：“媽，你說什么呢！” 　　我猛地跪在地上，講：“嚴八叔、玉蘭姨、小鈴，你們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里，這一世，要是我黃山愧對你們，那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們連連過來扶我，怪我不該這樣，我是有出息的人，會折他們壽的。 　　之后，戴嚴八去我家把我的生活用品還有書什么都接到他家，隨他過來的，還有我媽媽，媽媽勸我回去，我死活不肯，她哭，說她怎么這么造孽，找到我爸這樣的男人，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勸她，只是跟她說，我在外面會照顧好自己，要她別擔心。 　　戴嚴八和羅玉蘭他們也在旁邊搭腔，說會照顧好我。 　　許久之后，媽媽才哭著離開，就這樣，我繼續上學，放假就住在戴嚴八家，家里親戚得知我的事，都來詢問，我把實情告訴他們，他們集體聲討我爸爸，爸爸得知這是爺爺的授意后，后悔得嚎啕大哭，跪在爺爺靈位前懺悔。 　　時間，很快又過去大半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