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沖上前去, 魔咒疊加起來接住鄧不利多的身體，有人開始哭泣。

杰瑞仰著頭緊盯住高大的鐘樓的頂端，他預感自己會見到什么。

比如...那道綠光的源頭。

一個珍珠白色的人影突然飄了出來, 帶著不安與惶恐又躲了回去。那是一只幽靈, 似乎有人看清了他的模樣, 竊竊私語聲開始響起。

鐘樓底部突然發出了輕微斷裂聲, 一點一點爬伸的裂痕, 分開了鐘樓古老的墻面。

杰瑞被湯姆猛的拉住向后退去，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鐘樓頂，崩塌著陷下來的大笨鐘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

“散開！大家散開！”哈利在另一邊大喊起來, 男孩伸開手臂擋在人群之前。

碎石墜下來，在灰暗的天空下, 倫敦就像一坐被末日災難覆沒的城市, 無論是麻瓜還是人類, 站在一起，驚慌的、憤怒的、祈禱的, 那些聲音混雜在一起，相互之間已經脫不開聯系。

這不再是任何一方的戰爭。

“珀西！”有人驚訝的喊道。

杰瑞驚愕的轉頭，雙胞胎之一越過哈利沖上前去，他被腳下碎石阻擋之下，仍努力沖跑去。

那個白色的幽靈再次出現, 這一次, 杰瑞也看清楚了。

在人們驚訝的呼喚聲中, 珀西韋斯萊透明的身體中穿透過一抹綠光。

弗雷德的兩只眼睛空洞瞪著, 他保持了迎接珀西的動作, 張開手臂向后倒去。他的臉上還帶著無奈苦笑，嘴巴微微張開, 分明是想說點什么的。

“不！弗雷德！”有人大聲喊道。

杰瑞突然的想向前走去，又立刻被人拽住手臂攔下了，他聽見湯姆在自己耳邊說道：“那孩子已經死了。”然后用更大的聲音命令所有人后退。

哭泣的韋斯萊夫人，和眼睛通紅的喬治被盧平他們保護著向廢墟遠離，幽靈珀西低下頭，沉默看著自己弟弟的面孔，他面無表情，杰瑞卻突然覺得他在哭泣，比他的母親更加痛苦的哭泣。

幽靈沒有眼淚，他甚至不需要表情。

天空很暗，幾乎已經有陷入深夜的錯覺，杰瑞覺得不止是手腳發涼，他們的呼吸在空氣中清晰極了，白色的霧氣重復匯聚著，比幽靈的身體還要鮮明。

人們的不安達到極端的時候，同樣也會化為沉寂。

杰瑞和哈利都是第二次見到這般景象，前者只是抿著唇沒有說話，后者的身體卻猛然顫抖起來，連魔杖都快要拿不住了。

遮天避日的黑影們從四處聚集起來，相互間就像失去理智一般瘋狂，滑行的沖擊力之下，它們有的撞在了一起，似乎由斗篷之下身軀而來的血水與青紫色的腐肉一起濺開。碰撞的聲音不停，天空中下起了帶著酸臭味的“雨”。

“傷員全部躲開！躲進建筑里！”杰瑞大喊道，他知道那些東西，才是真正讓人類變異為絞刑架的原因。

已經遲了，杰瑞無力看著一切，他唯一能夠慶幸的，只是那些被同化的“人”們發瘋似的撲向天空，而沒有在人群間開始進食。

很快就有人反映過來，念起了盔甲護身的咒語，情況有所好轉，但待到他們基本退進足夠掩護的建筑里時，犧牲的巫師人數已經接近了三位數。

這對巫師界的打擊，真不知多少年才能夠緩解過來。

被黑色包圍著的地方，已經看不見那個珍珠色的幽靈了。連帶著廢墟堆上雙胞胎之一的尸體都淹沒其中。

黑夜已經降臨，不管因為哪一種原因的寒意，都從人們的腳底沖到內心。

杰瑞感覺到湯姆小心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他沒有抵觸，很自然握住了對方的手。

他能夠聽見擠在自己身后位置的人群中，哈利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杰瑞瞇起眼睛，舉高魔杖默念出了熒光閃爍，他第一個點起魔杖，光亮微弱卻擴散開，足夠照亮眼前看清周圍。

有人效仿著這么做了，連麻瓜們也按開手電筒，黑暗被趨散到人群以外的地方。

那片廢墟之上被怨魂充滿，負面情緒無聲暴開來，血霧散去，黑色的碎布由空中緩緩飄落，恍蕩著落近大片紫色血泊中。

那張臉的臉部有一半是近乎透明的皮膚，能夠看清楚藍色的血管在皮膚以下爬滿半邊的臉龐。另一邊是裸露的血肉看起來不僅僅是被剝去了皮膚，暗紫色的血水順著不平整的臉龐滾落，呼吸之中，斷開的血管被牽動著。

“父親？”小巴蒂愣然看著那半邊白骨的臉，他幾乎是立刻就確定了般，再次開口時，聲音已經帶著不敢相信的歇斯底里：“居然是你，幕后的那個人，居然是你？！”

克勞奇沒有回答他，深紅色瞳孔專注盯著杰瑞他們的方向。

“你的靈魂很不錯。”他說道，聲音就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吐字帶著沙啞的尾音。

杰瑞突然想起那只銜尾蛇，吞噬自我的永生，他一時沒能反映過來克勞奇是在對自己說話，緊皺著眉頭以質問的語氣開了口：“克勞奇先生，你瘋了嗎？”

克勞奇的身體以奇怪的姿勢扭曲著伸展，他的手從黑色長袍里伸出來，似乎在騷亂中被遺失的老魔杖居然出現在了他的手里，遍布鱗片的皮膚讓他看起來十分駭人，綠幽幽的光于他所在的那個地方里半陷半顯，就像燃著的鬼火，壓迫將所有人內心的恐懼都誘發了出來。

“我以為你能夠理解的，查克穆爾。”克勞奇回答說道，他的語氣表示著挽惜。

杰瑞突然覺得可笑，克勞奇似乎知道所有的事情，就像他們詛咒之下難以闡述給他人的事情，只是在他股掌之間的計劃里被玩弄著，湯姆握著他的手緊了緊，杰瑞這才壓下了心中暴發邊緣的怒火，平靜的吐了一口氣，看向克勞奇：“你真是藏的很深呢，克勞奇。”

克勞奇笑了笑，臉上的皮膚被拉扯開時露出紅色的肌肉，他的臉如裂開般翻卷起近乎透明皮的皮膚：“老魔杖，回魂石，隱形衣，死亡圣器。”他輕聲念道，手里將白色的接骨木高舉：“來吧，我的兄弟們，我們一起來創造新的世界，沒有犯罪，沒有背叛。”

“你瘋了！”這回大喊出來的是哈利：“你這個瘋子！你害死了多少人！”他被德拉克緊緊抱住腰固定著的同時，掙扎不停的想要沖上去。

突兀傳來巨龍的低吼聲，紅色的龐大身影劃破夜空，帶著噴出的火焰幾乎要將漫天烏云都點燃。

“斯卡曼教授？”杰瑞在湯姆說話時，略微吃驚的向右看去，那個缺了半邊耳多的老教授正在向他們揚了揚眉，不只何時，納吉尼已經爬在了他的肩上，卷起的蛇身斜繞過他的脖頸。斯卡曼吹動口中的木頭笛子，嗚嗚的聲音之后巨龍俯沖著向廢墟上的克勞奇沖去。

杰瑞和湯姆同時松開對方的手，默契的同時幻影移形了。

杰瑞腳下觸上地面后，立刻向右移了幾步，快速的舉起魔杖喊出咒語：“地獄烈火。”

沒有厲火騰起的聲音，似乎是突然的爆炸聲過于巨大，遮住了火龍的哀鳴，人們的驚呼。

克勞奇高舉魔杖，沉悶的爆炸在火龍的體內穿來，聲音在透過它堅硬的皮膚都足夠大聲。

杰瑞被滾燙的龍血淋了全身時微微愣了一下，以至于厲火的方向傾斜，克勞奇剛好有半邊身子在了火柱的邊緣，他嘲笑般的看著杰瑞，那死亡的火焰完全不能夠傷到他。

杰瑞沒有再像湯姆那樣小心防守，因為他明白，自己必須打敗克勞奇拿到老魔杖，鄧不利多不能夠白白犧牲。

這是他這輩子經歷的最艱難的一仗了，杰瑞從未這么狼狽過，比上一次在火焰之中等死還要狼狽。

他的袍子被割碎，傷口在湯姆的幫助下勉強來的及止血，否則他恐怕因為失血過多就直接死去了。

杰瑞穩穩站在腳下反復踩踏的地方，這雖然不是最終之戰，但很有可能是他最后的一仗了，他必須自己完成。杰瑞伸出手示意著湯姆停下幫忙，杰瑞能感覺到魔咒在身體里匯聚，蓄勢待發全數涌向在他抓著魔杖的手臂中。

克勞奇從廢墟上緩步走下來，他喘氣聲變重，身上也帶著少許傷痕，老魔杖的強大力量，讓他占盡優勢。

杰瑞意識到了什么般，他剛準備舉高的手臂放了下來，魔杖被他放回了長袍的口袋里。

如果只是這樣，他永遠也得不到老魔杖的臣服，杰瑞空著雙手下了決定，他要用無魔杖咒打敗克勞奇。

“除你武器。”

藍色的光芒在他手心明亮起來，克勞奇的索命咒如閃電般，扭曲的綠光向他劈下來，杰瑞感覺到再一次的死亡臨近。

上一次他如陷入泥沼的人，慢慢被吞噬，而這一次，則是腳下被墜著石塊狠狠拖入深淵。

不，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

杰瑞的眼前一瞬間清晰起來，在死亡的壓力下，他能夠看見綠光的軌跡。杰瑞空著的左手猛然抓起自己方才放下的魔杖，強烈求生欲之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辦到的，金紅色的火花由他的魔杖頂端射出，像流星一般滑行過空氣，擦出接連不斷的爆破聲。

克勞奇驚訝的看著杰瑞突然襲來的第二波攻擊，始料未及的想要向后退去，但是分明已經遲了，爆炸撞上了他的身體，原本相抵著的死咒與繳械咒都偏開了軌道。

藍色的魔咒先一步碰到了他，老魔杖脫離了克勞奇的控制，高高飛到空中打著旋兒。

杰瑞在內心中嘆了一口氣，兩敗懼傷...又或者說，至少他擊敗了克勞奇贏得老魔杖。

綠光在杰瑞琥珀色瞳孔中放大，他的右手手掌由于魔咒的同時使用，而承受不住的滲出血液，杰瑞動彈不得，面臨著咫尺的死亡只有苦笑。

他終究是要死的？

白色魔杖落在地上，離的距離分明很遠，杰瑞卻能夠清晰聽見它滾動而下的聲音。

克勞奇伏下身去想要再次抓住它。

“過來...過來...我才是你的主人。”杰瑞在心中不可壓抑的重復著這個想法，它幾乎可以說是這場戰斗勝負的關鍵。

杰瑞感覺到了，黎明就要來了，這一片暗色的天空即將成為新生世界的見證。

“老魔杖飛來。”杰瑞用最后的力氣伸出手，他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老魔杖猛浮到空中，向杰瑞的方向飛了過來。

并不是因為飛來咒的原因，而是對于他真正主人的召喚。

杰瑞聽見克勞奇發出不甘的怒吼聲，眼前綠光在被白色的箭矢破開，消散。

在昏迷之前，他的手穩穩抓住了那只魔杖，然后一切意識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