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 大宇朝的中心所在地。
當今皇帝名周銳,號稱睿德帝,即位二十五年。
天子腳下, 權貴之地, 繁華, 熱鬧之盛, 無地可與之比擬。如今正是太平盛世, 人們的生活安逸奢華。
拼排場,斗富貴,玩出新玩樣, 似乎是不知道人間疾苦的權貴二代們的生存著的全部意義。
他們有著大把的錢和富余的閑暇時間,每天尋找不同的玩耍樂子, 只要哪家發生一丁點的小事, 都能被他們無限的放大, 炒得沸沸揚揚。
當下,在天都大街小巷, 上至權勢滔天的權貴,下至馬夫走卒,都在傳揚著一件事,一件有關皇家的大事。
睿德帝下了旨,十月十四日, 也就是兩日后, 在白陵寺為其胞弟做一場七七四十九天的亡靈超度法事。
睿德帝的這位胸弟, 是與他一母同生, 都是皇后產下的骨肉。可這位皇子卻是無人知曉, 無人見過的。
那年,睿德帝當時也還只是個四五歲的孩子, 宮中發生了一場政變,一場奪取皇位的政變。政變結束后,政權仍掌握到他父皇的手中。
可,他那位年僅兩歲的弟弟卻不知所蹤,想來是趁亂被人擄了出去,生死未卜。
他的母后傷痛欲絕,尋找這位皇子的下落從來沒中斷過。
直到他母后咽下最后一口氣前,一再叮囑他,等他即位當皇帝后,不要忘記繼續尋找。
果然,蒼天不負有心人,終于傳來了,找到了這位失散二十多年的皇弟。
不幸的是,找到時,他已經臥病在床多年,已經奄奄一息了。
還沒等護送的車馬回到天都,還沒等到兩兄弟相見,就在途中咽了最后一口氣,這成了睿德帝心頭最大的遺憾。
只差一點就能相見了。
于是,睿德帝下旨,把這位皇弟葬入皇陵。為彌補他流落在外吃的苦,特意為其舉辦一聲盛大的法事。
白陵寺是皇家寺院,承接了此盛事。七七四十九天,時日長,需要的人員眾多,單單白寺陵不是夠的,于是,要求在周邊幾個大的寺廟里抽派人手。
***
一座巍峨的大山前,山巔聳立著一座古樓,金碧輝煌的琉璃瓦,朱紅色的墻,巍峨的門樓莊嚴肅穆。
門上“白陵寺”三個赤金大字,赫然醒目。
大廟雄偉壯麗,屋頂上各種顏色的琉璃瓦,在陽光照耀下鮮艷奪目。
大廟的主體建筑共九層,正殿由很多抱不攏的朱紅色石柱支撐,四周石欄桿上還鑲嵌著白玉浮雕,那些飛龍走獸,就像活的一樣。
這日,熱鬧非凡,人頭攢動,吶聲禮樂,香火縈縈,梵音繞梁,超度亡靈盛事拉開了序幕,整個白陵寺將不再寧靜。
寺內后院一座偏僻的房舍,葉小余正與幾位同來的小沙彌在屋內整理著帶來的行禮。
隔著幾座殿宇,前頭的樂聲梵音也抵擋不住,傳入眾人的耳中。
這是盛事第一日,皇帝會親臨白陵寺為他這位胞弟點上第一柱香。
從此時樂聲更為喧囂,猜想著定是皇帝到了。
大伙蠢蠢欲動,都想去一睹當今皇上的龍顏,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葉小余心中也是好奇得很,不知皇帝長什么樣。皇上長年呆在深宮,對了于平民百姓來說,想要窺得龍顏那是比登天還難。
她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于是,大伙放下手頭的活兒,往前殿而去。
還沒等他們靠近大殿,就被守在一旁的御林軍擋了回去,只得遠遠看著。
皇上所到之處,一路上早已經被御林軍清理得干干凈凈,別說人影了,連只鳥影也見不著。
整個殿宇四周被御林軍把守得密不透風,威風凜凜的,讓人膽寒。
人們只能見到的是,一抬朱紅雕梁,明黃頂的大輦轎,被一群浩浩蕩蕩人眾擁簌其中,直至進了大殿。
大伙有些失望,看來皇上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見得著的。
葉小余站了一會,滿目是一片紅黃旗,還有那一排排身穿盔甲,頭戴盔帽,面無表情的士兵。她覺得沒什么意思,往回走去。
經過一座房舍,她看到一道通向大殿的小角門,靈機一動,趁著衛士們不注意,悄悄地推開門,進了大殿。
這是大殿的后院,葉小余對這里并不熟悉,但她想著,只要循著回廊向著喧鬧的方向走,準沒錯。
葉小余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避開士兵的視線,好不容易眼看就要到了前面的空屋,只要躲進前面的屋子,透過窗欞,準能看到殿內的情景。
不想與從右邊拐出來的一隊人馬撞了個正。
“你是什么人?膽敢在此亂走。”一聲哄亮的嗓門,把葉小余的心臟震得一顫一顫的。
這是一隊十來人的小隊,前頭問話的人估計是頭領。
葉小余不由暗暗自認倒霉,眼看就勝利在前了,怎么會這么巧就被撞上了呢?
“我,我是這里的小沙彌。”
“你不知道,這里是禁地,不準任何人進出嗎?”
“我,我不知道。啊,不,不,我知道,知道。”葉小余暗暗流汗,她又不是這寺里的人,哪里會知道。
“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頭領緊蹙著眉頭,不耐煩地在吼一聲。
“知道”葉小余響亮地應了聲。
“既然知道,為何還會出現在這里?”頭領咄咄緊逼。
葉小余覺得自己快有些招架不住了,說:“我,我只是想看看。”
“哼,我看你分明是想欲圖不軌。”頭領見她雖然穿著一身小沙彌的衣服,卻總覺得有些別扭,帶著懷疑的目光審視著。
“大人,你瞧我這瘦弱的模樣,能有什么不軌。”
“少狡辯,你這副模樣最讓人放松警惕,是偽裝中的高手。”頭領似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難怪看起來這么別扭,定是偽裝的緣故。
在這個非常時期,皇上的安全勝于一切,半點都不敢疏忽大意,就怕有一丁點疏漏而遭來不利的后果。
于是,他對身后的人吩咐道:“把她帶走,先關起來,等候處理。”
頓時走出兩名侍衛,一左一右地挾著葉小余往前走。
葉小余不停地掙扎,邊掙扎邊叫:“大人,你怎么能亂抓人,我不是壞人啊!”
沒人理她,最終,她被推進了一間最靠里的空屋。
葉小余還想再為自己辯解,為自己叫屈,門已經被關上了。
她沒聽到侍衛離去的聲音,知道定是守在門前,怕她逃脫了。
葉小余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了剛才被抓痛的手臂。
走到門前,拍了拍門,叫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門被拍的膨膨響,她嗓子也快叫啞了,門外的人一無所動。
她不禁有些絕望,被這些人抓起來,怕是兇多吉少。
這些人才不會管你有理沒理,也不會管你是不是被冤枉的,一個不高興,隨時就可以無聲無息要了她的命。
自己在這里人生地不熟,連個求救的人都沒有,這可如何是好?
不知過了多久,葉小余覺得自己的腹中饑腸轆轆,想著定是晌午時分,用午飯時辰了。
她早上匆忙之間,只吃了一小碗白粥,沒再進食它物,這會兒,只覺得腹中空空,直打鼓。
她又拍了幾下門,依舊沒人理她,好像這里就只有她一個人一般。
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葉小余忍受著饑餓,還有心底的一絲恐懼,對未知的恐懼。
她坐下,抱著雙膝,頭埋在膝上。
放空思想,她怕越想會陷入越深的恐慌,所以,只能靜觀其變了。
當她覺得自己快要睡著時,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聽到守在門外的侍衛叫道:“隊長”
葉小余剛抬起頭,門被人推開了,之前那有著哄亮嗓門,被侍衛稱為隊長的頭領進來了。
他穩穩地坐在椅子上,對著卷縮著一團的葉小余道:“說,你來這里干什么?還有沒有同伙?”
“大人,你怎么一開口就斷定我是壞人呢?我真的是寺里的沙彌,是在后院里打雜的。”
葉小余終于盼到來人了,趕緊為自己辯解,希望對方能相信她。
‘啪’的一聲,是那隊長一掌打在桌上發出的聲響,他瞪大銅鈴般的大眼,吼道:“還在狡辯,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看來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好聲好氣跟你說不聽,一定要吃點苦頭才肯說實話。來人……”
他對外大叫一聲,頓時進來兩人。
“拖下去打十個板子,先讓她屁股開開花,看看是她嘴硬還是板子硬。”
現在是非常時期,皇帝的安全勝過一切,稍微有些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這些護衛草木皆兵,均抱著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想法,把一切可疑的人都要逼問個水落石出。
“大人,你不能這樣,怎么能亂打無辜的人,你這是濫用職權。”葉小余不服,大嚷道。
“濫用職權?他娘的,老子為了皇上的安全整天提心掉膽,難道是為了放過你們這些圖謀不軌的人的?少廢話,給老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