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沒有,有人住著呢,好像是三公子在里面住著。”
年輕人嗤地一聲笑了,他轉頭對鄰桌的食客道:“老兄,你定是聽叉了,馮府哪來的三公子,馮家大爺只有兩個兒子。”
“絕對沒錯,我是聽我隔壁家的大娘說的,她的一個老姐妹是個穩婆,那三公子就是她接生的。”
“這么說是沒錯了,可是為什么從沒聽說過還有個三公子呢?”
鄰桌的食客見自己的話引來眾人的興致,得意起來,慢悠悠的喝了口酒,而后帶點神秘地低聲道:“聽說啊,那三公子一出生就得了個怪病,所以馮府怕丟臉,把三公子的事隱瞞了。”
“哎哎,你們說鬧鬼的事,怎么又扯到三公子身上去了。”一旁有一個人嚷道。
“要說這鬧鬼的事啊,還真是三公子引出來的。”鄰桌食客睨了一眼眾人,果然見大伙一臉的興致高漲,巴巴地盯著他,希望他能爆更多料出來。
“快說,快說,這是個怎么回事?”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催促著鄰桌的食客。
“據說啊,半年前馮府來了個法術高明的道士,他說三公子從小邪氣侵體,被邪魔控制了神智。于是,他開壇做了法,又開了一個藥方,說按他開的藥方吃上一年半載的準好。可怪就怪在這個藥方需要一道很特殊的藥引。”
“什么藥引?快說啊,急死人了。”大伙見他說著說著,又停了下來,正聽得津津有味的大伙,難耐得很,只得不停地催促。
“需要年輕女子的手足來泡酒,這酒得泡個半個月,然后再倒出來做藥引。”
“什么?吹下的手足?”眾人想到那血淋淋的一幕,只覺得胸口一陣反胃,紛紛干嘔起來。
“這是什么怪病啊,這么變態。不會是被那道士騙了吧?”
“就是說啊,現在的騙子多的是,特別是打著名醫,高僧道士到處訛錢的騙子多的是。”
“真沒想到,南州城最大的官府里竟有這么大的丑聞。”
在眾人議論紛紛的之際,誰也沒發現最先說起鬧鬼的那一桌的中年漢子和年輕人,以及鄰桌爆料的食客早已起身悄然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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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知府家鬧鬼,以及又突然多了個得了怪病要用女子手足做藥引的三公子的事,在南州傳得沸沸揚揚,大街小巷無人不知。
葉府,惠蓉院。
只聽‘啪’‘啪’的兩聲響后,傳來了葉坤氣極敗壞的咆哮:“你這個蠢婦,蠢婦,連點事都辦不好,怎么就把馮家那些消息給泄漏出去了呢?氣死我了。”
馮氏捂著被扇得腫起老高的臉,也顧不得痛了,滿是委屈了哭道:“我什么時候把消息泄露出去了?我泄露出去對我有什么好處?馮府那么多下人,誰知道不小心被哪個得知了,傳出去也不可知。事情變成這樣,憑什么要怪在我頭上?”
葉坤不理馮氏的哭訴,他氣得青筋暴露,一副要吃人的猙獰樣。
他今日去找馮知府,商談事務,豈料,面見不著不說,還被驅趕出來時,挨了幾棍打。走到街上聽到街上的傳言才明白,事情有變了。
他頓時只覺一片死灰,不管這事的原委如何,馮府都會把這筆帳記到葉府的頭上。他這算是往死里得罪了馮府。
葉坤了無生氣地,一臉灰敗地出了正屋,腦里一直盤旋著一個念頭:葉府完了!
***
據馮府的丑事后,南州城又出了另一個熱鬧話題。
南州首富葉家,倒了。
據說葉家家主葉坤卷著僅剩的財物跑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葉家房宅,被官府封閉,以待把宅子賣出,用于償還葉坤欠下的供貨商的錢款。
下人們散得一干二凈。
葉府倒后不久,有人曾見過葉家大少爺與一群浪蕩子在南州出現過一次后,從此再沒見過此人蹤影。
而葉家主母馮氏則帶著女兒和小兒子流落街頭,后來又有人傳出,馮氏進了低賤的窯子。葉靜芳被人賣進了青樓,葉勝利被人帶到了什么地方,卻再無人知曉。
半年后,又有人傳出,南州馮知府因治家不力,濫殺多名女子,被人告發,被撤去了官職,流放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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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城,西郊外。
山巒起伏,群山眾多,山中不分四季,常年樹木蒼翠。
在群山環繞中,有一片廣闊的田野,秋風吹起,田地間一片金黃。
田地間隨處可見搶收勞作的人。
田間一側的山腳下,有一座大大的別院,院中房舍眾多,錯落有致。
別院側門,走出一個嬌小的身影,她穿過一片金黃的田野,向前走去。
前面有一座高大的山體,南州城最大的寺廟普法寺就座落在這里,她停在長長的臺階前,望了望,微微笑了一聲,開始一步步地上去。
走得輕松而愜意,氣也不帶喘一下。
熟門熟路地穿過殿院回廊,來到了住持的門前,她伸手敲了敲門。
門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小沙彌。
小沙彌見她,笑道:“葉姑娘,你來了,是來找住持的吧?住持與方丈商議事務去了,要不你先等一會?”
葉小余遞過手中的包裹,笑道:“我是來送這周抄好的經文,你交給住持就好了。”
小沙彌邊接過邊笑道:“七日里抄三本,姑娘你從沒少過呢。”
葉小余笑笑,跟他打招呼一聲,走了。
一邊走著,不由又想起葉府倒后的情景。
那日從葉府出來,她正想投奔阿蘭。
剛走出后角門,正要走,就聽到一聲叫喚:“姑娘,等一等。”
葉小余回頭一看,是裴敬則的小廝阿才。
她停住了腳步,奇怪地問:“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走吧,上車吧。”
阿才走上前,一把接過她手中輕巧小包裹,放進身后的馬車里,對兀自摸不著頭腦的葉小余說。
“你這是干嘛,要去哪里?”葉小余有些發懵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阿才把葉小余推進馬車。
阿才跳上馬車,坐在車夫旁邊,吩咐了一聲,馬車起動了。
葉小余更是納悶,她伸出頭,問阿才:“你這是要把我帶哪去?”
“姑娘,如今葉府沒了,公子叫我來接你。”
“可是,我有要去的地方了,你讓我下車吧。”
“公子吩咐的事,小的一定要完成的,姑娘你就別為難我了。等你見著公子自個跟他說去。”
葉小余想想也是,這事阿才還真做不了主,只得見了裴敬則再說了。
她大概也明白了,裴敬則的意思,他肯定是覺得葉府倒了,她無處可去,所以要給她安排個去處。
可是,他上次應該也聽到她跟阿蘭的對話了呀,她已經有落腳的地方了。
阿才把她帶到了西郊外那座大別院里,把她安置在院中住下。
這里也是裴敬則的產業。
葉小余別無他法,只得住下,等見了裴敬則再說,豈料,一個月過去了,也沒見著裴敬則。
阿才告訴她,裴敬則回天都處理事務去了,可能被什么事情給耽擱了。
別院離普法寺不遠,葉小余經常去給葉老夫人上香。
有一日,葉小余上完香出來,正巧碰到了寺廟里的住持。
葉老夫人在世時是算是這家寺廟的大主顧,每年捐獻的香火錢可不少,而且捐獻的經文也不少。
葉小余來送過幾次經文,所以住持對她并不陌生。
葉府的事,無人不知,住持自然也知曉。
他慈悲為懷,為葉小余在寺廟提供了一份活兒,繼續抄寫經文。每次送經文過來,會付一些抄錄費,算是幫她解決眼下的生計。
葉小余知道自己的生計并不成問題,所以她接受了幫忙抄寫的活兒,卻謝絕了住持要付抄錄費給她的提議。
她想著,目前呆著無所事事,有點事做也好。
有事做,時間過得飛快,一個月就這么過去了。
讓她有些著急的是,自今還沒見著裴敬則。她想見到他時,跟他說清楚,自己會住到阿蘭家去。
她已經打算好了,到時與阿蘭一起努力賺錢養家,快快樂樂地生活。
葉小余在殿院里邊走邊想著心事,沒想轉過一個屋角,正好與回住處的住持碰了個正。
住持一見葉小余,招呼道:“姑娘,你來了,正巧,老納有話要對你說。”
“大師,有什么話你請講。”
“下個月十月十四,天都白陵寺里,皇家會在那里舉行一聲勢浩大的祭祀,周邊每個大的寺廟都會組織一些僧人前去參與祭祀。”
住持慢慢講著緣由,葉小余沒插嘴,靜靜地聽著。
“我們普法寺也不例外,我們會組織一百僧人前往。可我們還缺個做些雜事的人手,老納想著姑娘是與我寺有緣人,所以,想請姑娘一起前往,不知意下如何?”
“可,可我是個女子,這可以么?”
葉小余聽完,她對這種大場面的活動還是有點心動的,很有一窺的欲望。想想,這是多么難得的事啊,有人一輩子也遇不上這種聲勢浩大的場面呢。
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有點擔心地問。
住持擼了下頜下的長須,笑道:“這個無妨,不需要你到前面去,你只在后方,幫忙整理經文,看管好這些行禮事物就行。”
葉小余一聽,大喜,這個不難,她只在后方,做些雜事。又可以親身觀看這種難得的大場面,何樂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