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 板子打在葉小余屁股上的聲響。
侍衛孔武有力,只一棍就痛得葉小余呲牙裂嘴,忍不痛呼一聲。
眼看第二棍正要落下, 突然聽到一聲大喝:“住手!”
衆人往聲音方向看去, 見前頭是兩位穿著統領官服的人, 後面跟著幾名侍衛。
“這是怎麼回事?皇上在前面上香, 你們在這裡大聲喧譁, 不要命了?”
那隊長慌忙跑出來,對著來人躬身行禮道:“回左統領,抓了一個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
“是的, 這人在這裡鬼鬼祟祟,形跡可疑, 所以把她抓起來進行審問, 怎料, 此人甚是嘴硬,不肯供出同夥。”
葉小余無語, 這一轉眼就把她安上了有同夥的不軌之人了。
“嗯,先把她帶回去,關入牢裡再審,別在這裡打擾到皇上。”左統領吩咐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葉小余一急, 她忍著痛, 擡起趴在地上的臉, 大叫道:“大人, 大人, 冤枉啊!”
那隊長正要命人堵住她的嘴,從左統領身旁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把她帶過來。”
守衛遲疑了一下, 看了看左統領。
左統領大聲喝道:“這位是總統領,還不照他的話做!”
衆人一驚,他們都知道皇帝任命一位總統領,卻沒見過,此時聽左統領的話,紛紛過來參見。
葉小余也被帶到了那羣人的面前。
她覺得那道聲音很是耳熟,擡起眼望去,頓時,驚得直叫:“你,你……”
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葉小余幾個月未見的裴敬則。
只見他一身統領制服,頎長精壯的身姿更爲挺拔,渾身上下,有一股不容人靠近的氣勢。
葉小余覺得他似乎更俊朗,更好看了。
裴敬則雙眉緊蹙,默默盯了葉小余看了好一會,終於開口了,對周圍的人道:“這人我帶走了。”
左統領有些驚訝道:“總統領,你這是……”
裴敬則淡淡地道:“這事我會處理,你們繼續加強巡邏,不可大意。”
“是!”左統領與侍衛連聲應著。
裴敬則帶著葉小余出了大殿後院,來到另一座無人的房舍。
“說吧,這是怎麼回事?你不好好呆在南州,跑這裡來做什麼?”裴敬則停下了腳步,緊盯著葉小余問。
葉小余一直處於暈乎暈乎的狀態,之前一度以爲自己的結局不容樂觀,不被打死也會剩下半條命。
在她絕望的時候,裴敬則如天神般從天而降,出現在她的面前,此刻她內心的難於描述。
剛纔被打了一棍火辣的屁股似乎也不痛了。
聽他問起,這纔回過神來,把她從葉府出來後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你要離開,你就不知道說一聲?”這話有些咬牙的意味。
“我,我有留下話了呀。”
“你那叫留下話?嗯…?”
長長的鼻音,凝著寒意,讓葉小余心尖顫了顫,她悄悄後退了幾步,她感到了他怒意。
裴敬則沒出聲,只是用幽深的眼神盯著她,葉小余看出裡面的警告意味,不得不停住後移的腳步。
她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她當時在別院沒見著阿才,走時叫人告之他一聲說:她會離開一些時日。
此時有些心虛,她這話好像確實是說了等於沒說,就像不辭而別一樣。
可是,誰叫她見不著他們啊,想跟他們詳細說都見不著人,這麼一想她又理直氣壯起來。
“你,你們又不在,我跟誰說去?”語帶不滿,不知是因爲裴敬則此時的遣責還是因爲當時在別院沒能見到他的緣故。
裴敬則見她一臉的不滿,似隱隱帶著絲絲幽怨,瞳眸底色加深,暗了暗。
他緩和了嗓音道:“那你應該留下書信,講明去處,讓人放心纔是啊!”
裴敬則自那日葉小余對他說了心頭的恐慌後,第二天他就安排人手,暗中打聽馮府的事。
把馮家的事查得一清二楚,對那衆人都不知的三公子的情況更是摸得了如指掌。然後安排好接下來散播傳言等一切後續後,就被皇上召回了天都。
回到天都,被皇上任命爲御林軍總統領。
御林軍是皇帝近身護衛,專門負責皇帝的安全。
而御林軍總統領一職一直空虛著,最高的統帥是左、右統領。此次出行,事關重大,皇帝的安全也更爲重要。
裴敬則一直是皇上最親信的人,所以任命他暫代此次的總統領,負責皇帝的出行安全。
他沒空閒的時間回南州了,阿才帶來了葉小余離開別院不知去向的消息時,他暗自惱怒,怒這丫頭的不識好歹,又擔心著她的安危。
沒想到在這裡碰上,暗自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由怒火又起。
此時,見她一副委屈的模樣,不知怎的,一腔怒火盡去。
“你,你會擔心我?”葉小余終於問出憋在心裡的話。
接受到的是裴敬則涼颼颼的目光,“你是想到回去挨沒打完的板子?”
葉小余摸了摸後脖子,不由嘿嘿傻笑了兩聲。
那傻樣,不知怎麼的讓裴敬則內心最後一絲怒意也消失殆盡。
但目光在觸到她身上那一身寬大的僧袍時,眉頭又皺了起來,滿眼的嫌棄。
“你不呆在後院的房舍裡,跑來前殿做什麼?”
葉小余聽他問起這個,有些訕訕地笑道:“我想看看皇上長什麼樣。”
裴敬則睥了她一眼,“皇上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人沒見到,命怎麼丟了你都不知道。”
葉小余想起剛纔那一幕,還覺得後背一片冰涼。
皇上的龍顏真的不是平民百姓想見就見得著的。
裴敬則見她知道害怕了,想她也是知曉後果的嚴重。
他轉開話問:“你如今住在寺廟裡?”
“嗯,不然還住哪裡?”
裴敬則瞇著幽黑的眼問:“跟一羣和尚住在一處?”
葉小余不明白,剛纔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好像又生起氣來,但還是回道:“同一個院子,我一個人住一間屋。”
裴敬則沉默,似在思考著什麼。
“你先回去吧。”
裴敬則對她說了一句,剛轉身走出一步,又停下腳問了一句:“剛纔捱了打,現在可痛?”
葉小余撫了撫隱隱作痛的屁股,怎好意思說出口,慌忙擺手道:“不痛,不痛,只捱了一棍。”
說完,還配了個爛爛的,半點事也沒有的笑。
裴敬則深看她一眼,轉身出了殿門。
遭遇上午那一件事,葉小余一天再也沒踏出居住的院子一步,把帶來的行禮細細地整理了一翻。
用過晚齋,葉小余回到自己住的屋門前,見她的門前站著一個女子。
她覺得奇怪,這個地方怎麼會有女子進來。
她走上前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女子先出聲了。
“你就是葉姑娘吧?”
葉小余一頭霧水,回道:“我是,你是哪位?”
那女子朗聲笑了一下,道:“你叫我英芮即可,這是你住的屋子吧?”
英芮指了指面前的門。
葉小余放下心頭的疑問,點了點頭,一把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英芮也跟了進去。
她一進屋,就動起手,收拾著葉小余的物品。
葉小余一驚,忙阻止她道:“你這是做什麼?”
英芮也是一臉驚詫,道:“幫你收拾行禮,搬到隔壁那個院子裡去啊。怎麼,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
“主子沒跟你說?”
英芮見葉小余一臉的迷茫,拍了一下頭,暗道,是了,主子不是個話多的人,想到就做,這個決定肯定也是沒跟這位姑娘說過,他自己做下的決定。
她笑著解釋道:“我家主子叫我來幫你搬到隔壁去住。”
葉小余小心地,帶著遲疑問道:“你家主子,是…是不是裴敬則?”
英芮見她脫口而出自家主子的名諱,暗道,果然主子對她是不一樣的。
她點了點頭道:“正是。”
“可是我怎麼能私自搬走,這是寺裡安排的。”
“這個你放心,主子既然交待我來了,定是他跟寺裡的住持協商好了。”
葉小余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以他的身份幫她要一個獨立的住處應該不是難事。
她想通了,也沒拒絕,這樣也好。
初初剛安排房舍時,她也覺得跟一羣和尚住在同個一院子,有些不自在,但沒辦法,她也沒跟這裡的管事說穿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只得將就著。
好在同來的僧人知道她的身份,給她留了一間空屋,讓她一個人住。
不想,纔剛碰到裴敬則沒多久,他這麼快就幫她要了個單獨的院子。
葉小余的物品並不多,兩人只用了片刻的功夫就搬完了。
挑了間要住的屋子清掃乾淨後,天色纔將黑。
葉小余走出屋門向英芮道謝,見她正在收拾她隔壁的一間屋子,不由奇怪道:“你收拾這個幹什麼?那裡收拾好一間了呀。”
英芮手中的活兒不停,嘴裡笑道:“那間是你住,這間是我住啊。”
“你,你也住在這兒?”
“對啊,不然,這裡那麼空蕩,你一個人住不害怕?”
葉小余咬咬了脣,輕聲問:“是,是你家主子要你住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