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卓羿宸才嘆口氣說:“好吧,哥哥就哥哥,我們還像以前那樣,我愿意繼續守護你,當那個友誼和親情的混合體,我們也還可以是超乎異性之情的朋友。”
“謝謝你,宸哥哥。”這還是我第一次這樣稱呼他,那是發自內心的,最誠懇的稱謂。
他無奈的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說:“如果有一天,你不想當我的妹妹了,就跟我說一聲,我隨時可以轉換角色。”
選拔賽在廣州舉行,我和藍婧予都順利通過了初賽和復賽,進入最后的決賽。我絲毫不敢懈怠,為這場比賽傾力付出。但是大概因為求勝心切,直到上了臺,緊張的情緒還伴隨著我,我沒能發揮出最佳水準。
等待比賽成績的那段時間,我已隱隱有了不安的感覺,我不斷回想起十多年來學習芭蕾的點點滴滴,想起剛考上舞蹈學校的時候,爸爸媽媽不放心我一個人生活,輪流每個星期舟車勞頓到學校來看我,給我帶營養食物,打掃宿舍,洗衣服;想起自己因為減肥失敗而痛苦;想起中國版《羅密歐與朱麗葉》演出時,我在舞臺上縱情起舞;也想起這幾年在比賽中一次又一次的鎩羽而歸……
而在這些混亂的思緒中,我等來了比賽的結果,我落選了。我的世界在一剎那間被擊得粉碎,我呆立著,沒有情感,沒有思想,也沒有意識。24歲參加的最后一場比賽,在殘酷的判決終點,幸運之神拋棄了我。早晨起床的時候,我還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她和爸爸輪番鼓勵我,都相信他們的女兒是最棒的,可是,我讓他們徹底失望了。還有對我寄予厚望的同事和領導,我愧對他們!
藍婧予卻入選了,她昂著頭對我笑,高傲而得意,暗中較量多年,我最終還是敗給了她。
整個選拔賽,葉梓涵從頭到尾都陪著我。此時的葉梓涵已經是舞團的藝術總監,她無論做什么都非常出色。秦風則升任了舞團的副團長。
“唉,童忻。”葉梓涵為我無限惋惜,“我了解到,你只差了0.02分,可能你的比賽運真是不太好,每次明明都很有希望,卻一再的落選。”
0.02分之差,命運之神和我開了一個何等殘忍的玩笑!我重重的吸一口氣,好象快要窒息一般,雙腿一軟,就跌倒在上。我掙扎著坐了起來,頭在暈眩,胃在翻騰,心在絞痛。
葉梓涵蹲下身來,擁住我,像個大姐姐一樣撫摩著我的頭發和背脊,安慰著我。我竭力遏止住自己那刻骨銘心的疼痛,沒有失聲大哭,心臟卻絞扭著痛成了一團。
我徹夜失眠,我已經失去了最后一個機會,再也不能參加比賽了。我還能繼續與芭蕾共舞嗎?我的堅持還會有意義嗎?這種矛盾而痛楚的思想把我折磨得快發瘋了。
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我回到舞團后,事情發生了轉機。團領導經過仔細研究,決定由團里承擔費用,讓我自費去法國巴黎,和藍婧予一同參加這次國際芭蕾舞比賽。
得知這個意外的消息后,我先是驚訝,繼而激動得熱淚橫流。激動的同時,我也感受到了更加巨大的壓力。這是團里為我出的費用,我的身上,承載著整個舞團的希望。萬一又失敗了,我該怎么辦?我不敢想。我沒有退路,也沒有回旋余地,唯有挺身而出,孤注一擲了!
我盡可能摒除那些負面的思想和情緒,努力做到心無雜念,甚至不敢考慮,到時是否能抽出時間和蕭瑟見一面。比賽舉辦地在巴黎,那正好是蕭瑟求學的地方,我也有過那么一瞬間的心動雀躍,但是我馬上告誡自己,不能分心,我沒有資格分心!
我經過了整整三個月的魔鬼訓練,首先又要面對減肥的老問題,我現在的體重是96斤,必須在三個月內瘦三至四公斤,中國人本身的肌肉條件就不如西方人,如果再有贅肉,在比賽舞臺上就先輸人一等了。為此我制定了一系列的減肥食譜,例如咖啡絕對不能加糖和牛奶,一切較高熱量和脂肪的食物都絕對禁口。牛肉和牛肉湯基本成了我唯一的“主食”,到后來我已經吃到味覺完全麻木。
體重稱顯示著我的“衣帶漸寬”,三個月下來,我超指標完成了減肥計劃,體重減至86斤,除了食譜發揮了效用外,高強度的訓練和巨大的壓力可能才是我“人比黃花瘦”的最重要原因。
各種國際比賽和各大國際著名芭蕾舞團的比賽和演出錄像帶,則成為我生活中唯一的必需品。超強度的訓練占據了我每天絕大部分的時間,只有晚上訓練結束到上床睡覺的空檔可以看看錄像。有時訓練結束回到宿舍,我的眼睛實在太累,看不動錄像,仍然播放著錄像帶,聽著音樂入睡,有時在睡夢中都會跟隨音樂起舞,我已經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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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8月,我和葉梓涵、藍婧予還有舞團里的另一名老師,一共四人,踏上了前往法國參賽的征途,先到北京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飛巴黎。我度過了有生以來最長的一個白天。法航班機是上午10點10分左右從北京首都國際機場起飛的,整整十個小時,窗外一直是白晝,到達巴黎時已經是北京時間的晚上8點10分了,可是巴黎時間還是下午的2點15分。
我們根本沒有時間游玩,到酒店安頓好后,就要開始緊張而又忙碌的行程。由于是團里面的經費,我盡可能的要為團里節省費用。我們四個人擠在酒店的一個套房里。葉梓涵睡床,另一位老師睡廚房里的床,我和藍婧予睡在沙發上。沒有時間做飯,我們就到超市里買了足夠吃四到五天的食品。
藍婧予沒少抱怨,說住宿條件差,是陪著我受苦,順帶展示她通過選拔參賽,不需要團里花錢的優越性。我默默忍受了,我底氣不足,只能加倍努力,用比賽成績說話。
接下來就是開始為比賽做準備。我去組委會報名的時候,看到身旁的幾個俄羅斯女孩,身高都在1米7以上,皮膚異常白皙光滑,骨架勻稱而挺拔,我跳了十幾年的芭蕾,看過無數芭蕾舞女演員,但眼前這些年輕漂亮的俄羅斯芭蕾舞女演員,還是讓我十分驚艷。她們簡直就是芭蕾的寵兒,美麗的天鵝,和她們相比,我就是只丑小鴨。她們也向我投來疑問的眼神,嘰里咕嚕地用俄語交談著,似乎也對我這樣的亞洲人能否跳好芭蕾舞產生了質疑。我感覺到了自卑,參賽的自信心也有點受挫。
組委會安排了一些評委給參賽選手上輔導課,上完課還要訓練,瘦弱的我,每天都背著一個碩大的背包,從住宿的酒店出發,行色匆匆的走在巴黎的街上,然后搭乘地鐵前往上課的地方。包里裝著吃的、喝的、舞服、鞋子、化妝品等,所有的必需品都裝在里面了。
我的英語水平應付簡單交流不成問題,但是很多法國人不懂英語,我只能拿一張地圖,把要前往的地鐵站的站名用筆圈起來,然后一有不明白的就逮住人詢問,例如在哪個地方轉地鐵,在哪個方向上車等等。地鐵票一張1.4歐元,轉車時不需要另外購票,對當地人來說還是挺便宜的。
巴黎的地鐵站很空曠,鐵軌很寬,沒有防護門,比香港和廣州的都要舊許多。我要由衷地說,法國人真的待人很熱情,他們會很認真地看著地圖上畫圈的地方,然后從候車椅上站起來,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直到我聽明白了才微笑著和我道別。
上完課還要去訓練,牛奶、雞蛋和巧克力組成的“老三樣”的飯餐只能在馬路上解決。每次上完課,馬路邊上都會站滿和我一樣參加比賽的年輕女孩,不同膚色,不同種族,大家雖然語言不通,但是手里都拿著同樣的牛奶、雞蛋和巧克力。我們看著對方手里的“老三樣”,相視而笑,夢想是跨越國界的,大家都在追逐同一個芭蕾夢,不會講究吃穿住的舒適與否。在異國參加比賽,身體的疲憊和生活的艱苦都是次要的,只有比賽結果才是我們唯一在乎和牽掛的。
然而參賽過程并非一帆風順,除了報名時見到俄羅斯女演員而自信心受挫外,在音樂伴奏上又碰到了問題。組委會認為我們帶去的第三輪比賽參賽選段《雷蒙達》的伴奏帶速度太快,如果放慢,音質又變得很差,只能自己想辦法另外找伴奏帶。人生地不熟的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新的伴奏帶,我為此惶恐不安,卻無能為力。
第一輪比賽結束了,選手都在當天晚上趕到現場,以便及時知道自己是否進入第二輪比賽。雖然我對進入第二輪有信心,可是,第一、第二個名字都不是我,我開始緊張起來,屏息凝神地捕捉宣布者發出的每一個音節。我聽到了藍婧予的名字,我的名字卻遲遲未被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