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的時候,夕陽西下,如血的殘陽照進了一樓診療室的地板上。
輕風吹拂,藍色的窗簾微微擺動,在墻壁角落的醫柜也跟著擺動了一下。
鈴兒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有那么幾秒鐘,她愣住了,她的頭有點疼,思維也有些模糊,眼前的黑暗讓她感到猝不及防,又感覺如處幻境。
她的腦袋本能地抬起,‘砰’地一聲撞到了木板上,她痛叫了一聲,心中已經被驚慌所充斥,她半蹲起身子,雙手在黑暗的四周摸索了起來。
“吱呀!”一聲響,醫柜的門推開了。
鈴兒始料未及,直接從衣柜中翻滾了出來。
殘陽如血照在她的身上,她半瞇著眼睛望向了窗外,她看見了陽光,看見了窗簾,看見了窗子外面的綠樹和天際飄動的白云。
可她依然感覺有些不真實,她摸了一下后腦勺,有些疼,還鼓起了一個包,鼻尖好像還殘留著奇怪的味道,那種味道讓她禁不住想要閉起眼睛來。
慢慢地,思緒終于回歸了正常,鈴兒這才記起自己是在禁閉室一樓被什么東西擊暈了……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急忙檢查起了自己的身體,衣服雖然都在身上,但上衣卻有一個紐扣扣反了,說明有人曾經脫過她的衣服。
她心中一震,一只手急忙摸向了自己的雙腿之間,經過了幾分鐘的感知之后,她才終于確信,自己并沒有失身……
她臉色蒼白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忽然感覺一陣眩暈,差點又倒在了地上,她扶著醫柜,感覺到自己心跳在加快,全身也有些酥軟無力。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環顧四周,喃喃低語,“我為什么會忽然出現在這?”
“是誰在后面將我打暈了,又為什么會將我帶到這里呢?”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個醫柜上,她看見醫柜里面有一個黑色的面罩,以及一把弓弩,還有一個小小的箭袋。
“好奇怪……”鈴兒望著那個黑色面罩,腦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快速閃過的畫面,似乎有一個黑影曾經背著自己行走在荒無人煙的黑夜當中……
她搖了一下頭,將那個黑色面罩拿在了手中,然后扶著醫柜往前走,直到力氣逐漸恢復了之后,她才朝著門外面走去。
她看著墻上的掛鐘,現在已經是下午快六點鐘了,她記得被打暈的時候還是在早上……
腦子又開始疼了起來,她整理好了衣衫,將面罩塞進了兜里,在房間內呆了一會之后,便邁步走了出去。
在走廊中行走了一會兒,就有一個護士朝著她走了過來,是阿桑。
“鈴兒,你白天去哪了,大家都在找你呢?”阿桑的聲音中帶著壓制不住的緊張。
鈴兒搖了搖頭,她現在并不想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在樓梯的拐角處,她碰見了那個名叫韓笑的院警,韓笑似乎有些震驚又有些害怕,一只手在額頭上撫摸了幾下,然后咧開嘴想笑,卻沒有成功,他望著鈴兒,低聲道:“你……”
“鈴兒!”一聲叫喊在背后響起,鈴兒回過頭去,便看到了章悅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章悅雖然是在叫鈴兒的名字,但看的卻不是她,而是死死盯著韓笑。
“你在這干嘛,快走開!”章悅走到了鈴兒跟前,有些厭惡地對韓笑說道。
韓笑表現的既緊張又焦慮,他看了好幾眼之后,才搓著雙手,一步三回頭地走上了樓去。
“鈴兒,你——”章悅握住了鈴兒的手,眼睛在她的臉上看了一會,然后又掃視了她的全身上下,才輕吁了一口氣道,“你沒事吧?”
“好像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鈴兒撫摸著自己的后腦勺道,“可是我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那就好……”章悅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瞳孔忽然放大,改口道,“你還沒吃飯吧,走,我們去吃飯。”
“我不想吃。”鈴兒忽然甩開了章悅的手,不知為何,她看見章悅的表情和眼神感覺有些陌生,而且讓她渾身不舒服。
“要吃要吃,你一天都沒吃飯了吧……”章悅的嘴巴又閉了起來,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她忽然再次緊緊握住了鈴兒的手。
“我不想吃。”鈴兒堅定地說道,同時將章悅的手甩開了,然后扭過頭邁步朝著樓外走去。
走了兩步之后,鈴兒忽然回過頭來問道:“你看見余文澤了嗎?”
章悅愣了一下之后才道:“看見了……”
鈴兒看著章悅臉上那種古怪的表情,心底有種不祥的預感:“他……還好嗎?”
章悅微微一笑,將護士帽戴在頭上,擺正了衣衫之后才道:“他挺好的。”
鈴兒看了她幾眼之后,再次扭過頭走了出去。
當鈴兒徹底走出樓外之后,章悅忽然快速轉身,朝著樓上走去。
在三樓的休息室外面,章悅敲了一下門,過了好久之后,門才打開了一條縫,門里面的人看見是章悅之后,迅速打開了門,待她進入之后,一個尖嘴猴腮的腦袋彈了出來,左右看了幾眼,又將門關上了。
休息室內,煙霧繚繞。
吳野坐在椅子上,右腿不停地抖動,腳邊有無數顆煙蒂,他看見章悅走進來之后,猛地站起身子道:“怎么樣?”
章悅臉色鐵青,冷冷地道:“你看你們辦得好事!”
吳野似乎也有些氣憤地道:“都是這幫飯桶!”
站在一旁的猴二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臉上出現了痛苦的表情,隨之低下了頭去,不敢直視吳野的眼睛。
“這事就先這樣,等我們查出來那個人之后再行動。”章悅冷冷地道。
“那計劃就取消了?”吳野似乎心有不甘。
“她只是一個棋子,沒她一樣可以!你是不是吃屎吃多了,被屎塞住了腦袋?!”章悅盯著吳野,氣憤地道。
“你——”吳野瞪了她一眼,然后猛地一腳將椅子踢翻在地,“這些事還不都是你的主意,現在反過來要怨我。”
章悅欲言又止,然后偏過頭去對猴二道:“你先出去。”
猴二呆在原地沒動彈,吳野大叫一聲道:“滾出去!”
猴二這才摸著自己的屁股,畏首畏尾地走了出去,當房門被關上之后,章悅邁步走到了吳野的跟前,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在埋怨我?”
吳野神情凝重地道:“我們會越陷越深。”
章悅一只手搭在了吳野的肩頭,放緩了聲音道:“你不敢了,害怕了,是這樣嗎?”
“你看我臉上的巴掌……”吳野將嘴巴咧開到一個很大的弧度,看起來像是怪物一樣,“還有我這張嘴……下一次,可能我就活不成了……”
“如果你想一直這樣活下去的話,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
“你不要說了!”
“我偏要說,你就是條狗,一條哈巴狗,脖子上還掛著鏈條,主人往哪走,你就跟著往哪跑,對了,你還吃屎——”
吳野咆哮了一聲,雙手按住了章悅的肩膀,猙獰著道:“你再說,信不信我撕了你!”
章悅笑了起來,一只手將護士帽摘了下來,扣在了吳野的頭上,然后緩緩解下了上衣的紐扣,露出了一片白皙的皮膚。
“我不信你會撕了我。”章悅用一種近乎挑逗的聲音說道。
吳野的嘴角顫動了一下,他一把將章悅抱起來,按倒在了旁邊的桌子上,然后‘唰’地一下扯開了她的上衣,幾顆紐扣隨之滾落到了地上。
“我今天撕了你這個蕩貨!”吳野眼圈泛紅,神情興奮。
“信不信我說的話?”章悅用一根指頭頂住了吳野的額頭,笑著問道。
“信……”吳野用力躲開那根細長的指頭,將頭往章悅的胸間靠去。
“還敢質疑我的計劃嗎?”章悅用雙腿夾住了吳野的腰部,嬌聲道。
“不……”
就在吳野將臉靠上去的時候,章悅忽然往旁邊一滾,躲開了吳野的如同惡狗一般的撲擊。
“在這里不合適,你想死我還不想死呢。”章悅扣上了最上排僅剩的那個紐扣,將衣衫掩了起來。
“你在耍我?!”吳野紅著臉怒聲說道,同時再次朝著章悅撲去。
章悅靈巧地躲開之后,順便將護士帽從他的頭上摘了下來:“你看你那么猴急的德行,又不是沒見過我。”
說完之后,章悅便邁步朝著門外走去,就在吳野從后面追上來的時候,她伸出了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胸口上,用一種造作的嬌滴滴的聲音道:“晚上著。”
“你……”
“怎么,不想來就算了。”
“肯定要來,你最好別讓我久等!”
章悅開心地笑了起來,然后打開門走了出去。
在猴二那火辣辣的目光當中,章悅頭也不回地朝著樓梯口走去。
猴二再次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這才走進了休息室。
“狗日的!”吳野的叫罵聲響了起來,“這事沒完!”
“老大——”猴二眼睛轉了幾圈,干咳了一聲才道,“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吳野咬著牙惡狠狠地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老大,你難道沒發現,章悅她……”猴二盯著吳野的臉,似乎是在觀察他的表情。
“她怎樣?!”
“她在利用你……”
吳野愣了一下之后,兩步跨到了猴二的跟前,雙手抓著他的領子,將他從地上硬生生提了起來:“你他媽說什么,有種再說一遍?!”
“老大,你是不是聽錯了啊……我說的是,悅姐喜歡你,很喜歡你……”猴二臉色蒼白,嘴唇抖動著道。
吳野將猴二直接摔在了地上,發出‘砰’地一聲響:“下次說話記得把你的豬腦子帶上!”
“老大,我錯了,原諒我沒有說清楚……我這張嘴有時候就是含糊不清,經常說出一些狗屁不是的話來……”猴二不停地拍打著自己的腮幫子,發出啪啪的聲響。
吳野瞪了他一眼,隨后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猴二從地上緩緩爬了起來,右手摸著自己的臉頰,左手摸著自己的屁股,臉上那驚慌恐懼的表情逐漸消失,嘴角慢慢浮現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天邊的夕陽已經收起了如血般的衣裳。
夜幕正在降臨。
這將是一個悶熱而煩躁的晚上。
對于精神病院所有的人來說,這樣的晚上尤其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