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自由活動時間到了。
在這之前,院警們沒有表現出任何跡象,表明他們已經發現看守院警不見了,并準備搜查了。
一切都風平浪靜,風平浪靜的有點讓人難以置信。
或許他們都看見了看守院警沒有在該在的位置上,但卻沒有一個人在意,也沒有一個人去通知上頭的人。
在這里,每個人最在乎的都是他們自己。
一個看樓梯的院警不見了與他們有什么關系?一點關系都沒有!
就算是副隊長猴二,可能都并不會太在意。
但如果吳野發現的話,應該會詢問兩句,但也只是詢問而已,過后估計也就忘記了。
畢竟現對于院警和護士們來說,是在一段管理上的空窗期,院長不在,所有的人都在為自己謀劃,有的謀財,有的謀色,有的謀命……
趙直就在這段時間里謀了一條院警的命。
殺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殺人之后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后悔。
趙直沒有后悔,他雖然殺人之前也是怒火中燒,氣得渾身顫抖,但殺人的時候卻是很理智的,而且他殺的不僅僅是一個人,更是為自己和他的小伙伴們殺出了一條生路。
同樣的,殺了一個院警,也是對所有院警敲響了一個警鐘。
當然這個警鐘他們能不能聽得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自由活動時間到了之后,趙直終于算是松了一口氣,此時在他們的病房里,已經開始彌漫起了尸臭的味道。
要是有外人進來,肯定在第一時間就聞到這股異味了。
三點十分的時候,茗人走了進來,王小胖站在門口放哨。
三點二十分的時候,趙直背起了床上的看守院警,在這之前,他們已經往看守院警的嘴巴里灌上水,他的嘴巴一開一開,水就流了下來,流到了下巴上和脖子里,看起來像是正在流涎一樣。
他們還在看守院警的臉上抹上了厚厚的一層塵土,用手指沾著從墻壁上扣下來的白泥子在他的臉上寫了一個潦草的大字:睡。
趙直背著看守院警,這個看守院警是個死人,但是現在這個死人卻要假扮成活人,扮演的不是別人,正是整日昏睡的二子。
雖然現在二子睡眠時間相比之前已經大幅度降低,但在眾人的印象中,他似乎只會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睡覺。
死人假扮成活人不是為了嚇人,也不是為了索命,而是為了逃生,逃的當然不是‘死人’自己的生,而是別人的生。
看來,人死后也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的,有時候比活著的時候作用還要大。
茗人將看守院警的雙臂纏在趙直的脖頸上,并將他的腦袋轉到靠近趙直肩部的位置,把他的臉藏在趙直的脖頸和衣領中間的位置,那個位置正好別人能夠看見一小半邊側臉,但又看的不是很清楚。
隨后,茗人在趙直的身后,用自己的右手扶住了看守院警的屁股,左手按在他的大腿上。
“啪!”地一聲,茗人拍打了一了一下看守院警的屁股道:“走著!”
趙直嘿了一聲,邁開步子,朝著門外走去。
趙直身上背著一個死人,但他們卻要將這個死人當成活人。
趙直開始跟死人說話,他邊走邊說:“二子,你倒是醒醒呀!”
茗人也在后面拍打二子的屁股,他拍的力氣不是很大,剛剛拍到但又不發出聲音的那種,他邊拍邊說:“二子,論睡覺我只服你,不管你現在有沒有睡著,我都信你睡著了。”
王小胖也跟了上來,茗人站在左側,他站在右側,他也拍著二子的屁股道:“最關鍵的是,想什么時候睡就什么時候睡,想什么時候醒就什么時候醒,這點才是最不可思議的。”
茗人和二子說的話都是真的,二子確實有這種睡覺的天賦和獨特能力。
他們的話雖然是真的,但說的對象卻不是真的,拍的人當然也不是真的。
他們雖然對著假人,拍著死人,但卻跟真的一樣。
這就是演技,這演技是在他們出逃預演的時候一次次鍛煉出來的,結果出逃沒用上,反而在這里又用上了。
有病人從旁邊走過,詫異地望著他們,等他聽見是二子的時候,又若無其事地走了,似乎已經見怪不怪。
三叔從后面趕了上來,他邊走邊問:“你們這是要干嘛去呀?”
趙直道:“二子已經睡了兩天兩夜了,我們背他出來透透風,不然總待在病房里,可能要出事情。”
“兩天兩夜?”三叔呵呵笑了,“不多,我記得有一次,他睡了五天六夜,醒來之后還像沒事人一樣,豈不知他都已經把別人差點嚇死了,大家都以為他死了呢,但他不僅有呼吸,還打鼾,你說這事怪不怪,嚇人不嚇人?”
“我覺得這不是怪,也不嚇人,而是一種本事。反正我最多連睡一天一夜就再也睡不著了,而且渾身酸疼。”茗人在旁邊說道,同時一只手開始晃蕩著看守院警的腳腕。
“說起睡覺來,我只服二子,不服不行,人家這是真本事!”三叔說完之后,砸吧著嘴,抱著白靈,轉彎走進了休息室里面。
甄晴從女病房里走了出來,在樓梯口處和他們匯合。
幾個人相互使了個顏色,便陸續下樓了。
甄晴在前,領先趙直他們幾步遠。
甄晴率先下樓,三樓看守的那個小桌還在,但看守院警已經不在了,看守院警正在趙直的背上,但除了他們幾個人之外,別人都不知道。
有兩個巡邏院警正在走廊中走來走去,之前有看守院警的時候,他們根本就不巡邏,看守院警不在,就開始巡邏起來了,看來他們也是不想出紕漏,所以才迫不得已在走廊中巡查,以防萬一。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看守院警在昨天的時候就已經死了,而且現在正在趙直的背上躺著。
甄晴下樓來之后,徑直走向了其中一名院警,剛走了兩步,她的臉上就露出了笑容,時隔一個多月之后,她再次用上了美人計。
甄晴笑起來的時候,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帶著一絲魅惑,但這絲魅惑又不像是那種妖艷的魅,反而更像是一種關懷的魅。
像是母親手里拿著糖,正勾引孩子過去一樣,其實她手里除了有糖之外,還有更深的一種吸引力,那就是母愛。
那名院警果然被甄晴給吸引了過去,不知吸引他的是甄晴手中的糖,還是她眼中母愛一般的關懷。
“好無聊呀。”甄晴笑著對院警說。
“是啊,在這里呆久了,難免無聊。”院警咧嘴笑著,望著甄晴的臉,“所以我們需要時不時找點樂子才行。”
“我也這么覺得。”甄晴掀了一下自己的衣領,“而且現在天太熱了,心里煩悶……”
甄晴和院警在窗臺前聊得火熱,按照事先商議好的節奏,她等會需要將這名院警搞到一個別人看不見的角落,同樣他也看不見別人的角落。
只需要三十秒就足夠。
還有另外一個院警在走廊的另外一邊走動。
茗人拍‘二子’已經僵硬的屁股,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什么,一邊往前走著。
趙直也望著前方,嘴巴里面說著不清不楚的話,一步步往前走。
有幾個病人從他們身旁路過,好奇地看著趙直和他后背的人。
趙直笑著對他們說:“這人是二子,是一個睡覺天才!”
眾人或咧嘴一笑,或和同行的小伙伴低聲說著什么,顯然,二子的名頭并不小,很多人都聽說過他,對他能睡覺,且想睡就睡,想醒就醒的事跡也略有耳聞,在二子醒著的時候,沒有人前來和他主動示好,在他睡著之后,倒是來了不少人,他們不僅跟在后面猛看不止,看伸出手戳二子的腰和屁股。
幸虧有茗人在旁邊看護著,不然肯定就露餡了。
茗人一邊將前來湊熱鬧的病人趕走,一邊悄聲在二子的耳邊道:“我們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你這么快就醒來,你放心睡!”
說完之后,茗人就大聲道:“這次二子要創一個記錄,希望你們不要前來打擾,我先替二子謝謝你們了。”
茗人現在說話不結巴了,臉也不紅了,而且字正腔圓,抑揚頓挫,說的很有氣勢。
不知道是因為已經入戲了的緣故,還是因為這幾天在拉人的鍛煉中又突破了自己。
今天前來三樓參與活動的病人比昨天多得多,看來是昨天休息了一整天,被狂風暴雨折磨得快光了的精力逐漸回來了,還有就是人長時間呆在病房里,難免會憋壞,所以要好好利用這段自由活動的時間放松放松。
幸虧的那一席話倒是起到了作用,大部分病人都不再理會二子,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只有若干病人依舊搖頭晃腦地跟在二子的身后,聳拉著腦袋,瞇縫著眼睛,學著二子的模樣,似乎在睡覺一樣。
往前走了一會之后,王小胖加快了腳步,走到了趙直他們的前面,徑直拐進了閱覽室。
王小胖剛走進去沒一會,閱覽室里面忽然傳來了‘哐啷!’一聲巨響,隨后,一聲大叫響起:“倒了!壓死人了!”
閱覽室里面喊叫聲響起了一片,似乎是有一排書架倒了,好像書架底下還壓到了人。
當然,這也是趙直他們商量好了,目的就是要吸引院警的注意力。
果然,另外一個巡邏院警聽見閱覽室里面的動靜,又看了一眼那個依舊在和甄晴談笑的院警,拔出警棍,急匆匆跑進了閱覽室。
大部分病人也被閱覽室里面的事情給吸引了,連跟在趙直身后的兩個看起來傻乎乎的病人也搖晃著腦袋,嘴里哈喇著唾液,跑進了閱覽室。
“咱們去窗邊透透氣!”
趙直高聲說了一句,背起二子,就朝著走廊的盡頭走去。
就在這時,甄晴和院警兩個人半推半就地朝著洗手間里面走去。
等他們走進洗手間之后,趙直狂奔兩步,跑向了院長的辦公室。
茗人背轉過身,一步步后退著,觀察著四周的動靜,他此時擔任了趙直的眼睛的作用。
“安全!”茗人低喝一聲。
趙直一個箭步沖到院長辦公室門口,用腦袋‘框’地將門頂開,三步并做兩步走,來到院長的臥室門前,一腳將門踢開——
臥室的床上,依舊躺著鄭圓圓的裸身無頭尸體!
他來不及多想,將后背的看守院警直接扔到了床上,三兩下將他身上的病服脫了下來抱在懷里,迅速出門了。
在關上臥室房門的一剎那,趙直似乎覺得這間臥室與他昨天晚上來的時候有所不同了,似乎比之前他來的時候多了幾件東西,不是看守院警的尸體,也不是鄭圓圓……
時間太短,趙直一時之間也沒有想起來。
或許是因為上次來的時候是黑夜,這次是白天的緣故吧,趙直這樣想著,同時‘砰’地一聲關上了臥室的房門。
趙直來到辦公室的門前,低聲問向外面:“好了。”
茗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等一下。”
三秒鐘之后,茗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快!”
“唰!”地一聲,趙直拉開院長辦公室的房門,直接沖了出去,并順手把門帶上。
他們開始在走廊里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