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夠盡快去院長的辦公室中尋找槍支,趙直再次來到了三樓,二子緊隨其后。
現在距離自由活動結束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
三樓樓梯口的看守院警緊盯著他們兩人,目送著他們拐進了三樓的走廊。
二子走進了活動室,很快又走了出來,因為里面一個人都沒有。
趙直走進閱覽室,他站在門口傾聽了一會,里面并沒有動靜,他笑了笑,走了出來,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二子則轉身朝著樓道口走去。
二子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站住腳步,問向院警:“今天為什么沒有集體活動啊,我剛才下來一趟就沒等到,現在還是沒有,咋回事?”
院警沒好氣地道:“你沒看見今天連個人影都沒有嗎?病人沒有,護士肯定更沒有,你還是好好上去睡覺吧,小心再走兩步把自己小命給走沒了。”
“什么意思?”二子咧嘴笑了起來,低聲道,“是不是有什么內幕啊?”
“別打聽這么多!快滾上去!”院警大手一揮,不耐煩地道。
二子在樓梯口盡量吸引著院警的注意力,趙直則一路走過了洗手間,來到了走廊盡頭最后一個窗口前面。
在這個窗口的旁邊,有一個院警和一個護士正在聊得火熱,上一次趙直和二子下來的時候,這兩個人就已經在這里聊了。
他們看見趙直來了之后,全都閉上了嘴巴,一句話也不說了,好像他們從來都沒說過話一樣,兩個人板著臉,盯著趙直。
趙直裝作沒有看見他們,也板著臉,望向窗外。
窗外的天空陰沉而壓抑,雨雖然停了,但地面上的雨水依舊很多,正在四處流淌。
院警干咳了一聲,盯著趙直道:“你他媽在干嘛?”
“說我嗎?”趙直扭過頭去,望著那個院警,滿臉的茫然。
“當然是說你這個狗日的精神病!老子問你,你他媽到底在這干嘛?!”院警張口就罵了出來,旁邊的女護士拽了拽院警的衣服,但嘴角卻掛著笑。
趙直還是很茫然地道:“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啊,我就是看看風景,怎么,不允許嗎?”
“滾到那邊看去!”院警惡狠狠地道,同時抽出了警棍,在窗臺上‘砰’地敲了一下。
趙直看著院警的眼睛,他張開口,似乎要說話,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他咬了咬牙,低沉著聲音道:“好——”
院警嘿嘿笑了起來,用警棍敲打了兩下趙直的肩膀道:“快滾!越遠越好,最好別讓我看見你,否則我打破你的狗頭。”
趙直再次咬了咬牙,他只說了一個字:“好。”
說完之后,他轉過身,緩步朝著樓梯口走去。
身后的院警說了一句什么話,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女護士也跟著嬉笑了起來。
趙直雖然沒有聽清他說的是什么,但也能夠猜得到大致的意思。
可是他依然沒有回頭,他再次咬了一下牙,面色變得陰沉,眼神也兇狠起來。
他很想回頭將院警的脖子扭斷,嘴巴撕爛,但他不能這么做,至少現在不行。
他壓抑著,控制著,等待著機會。
他一邊走著,一邊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
一口氣長吁而出,情緒多少冷靜了一些,但心頭的怒火依舊在燃燒,并未熄滅。
他連著深吸了幾口氣,對著空氣打了幾下拳,這才感覺心頭舒坦了一些,至少沒有剛才那么堵了。
這個時候,他已經走到了樓梯口附近。
二子早已經上樓了。
看守院警坐在桌子前,用警棍攔住了要上樓的趙直,冷冷地問道:“你剛才干嘛去了?”
趙直依舊抬著頭,面色陰冷地道:“看風景。”
看守院警看見趙直的態度有點傲慢惡劣,不由地‘咦’了一聲,站起了身子,用警棍戳著趙直的胸膛,道:“誰家看風景跑到最里面去看啊?!快說,你到底想干什么?今天說不出個讓我信服的道理來,休想上樓!”
這院警很明顯是在找茬了,或許是閑著無聊想拿趙直尋開心。
趙直剛剛被另外一個院警氣了滿肚子火,他原本想要去探查院長的辦公室的,不但沒有成功,甚至連門把手都沒有摸到,現在卻又被看守遠景刁難,他心頭剛被壓下去的火再次升了起來。
但他還是得忍著。
趙直咬著牙,話幾乎是從嘴縫里面蹦出來的:“最里面那個窗口視野好,能夠看見外面那棵最高的大樹。”
“放屁!這里視野都是一樣的!”院警用警棍用力頂了一下趙直的肚子。
趙直往后退了一步,他其實不想退,想用肚子頂住那個警棍的,可是他并沒有那么做。
有時候,一瞬間做出的反應和動作,能夠決定一輩子。
趙直沒有說話,緊閉著嘴巴,眼睛也低垂了下來,表情乖順了很多,沒有剛才那么目中無人了。
院警繼續用警棍戳著趙直的小腹,他見趙直沒有說話,不僅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反而更加生氣了:“快說!你到底是去干嘛的!再說不出來,我就去申請將你關禁閉!或者將你送走!”
趙直忽然抬起頭來,望著院警,眼睛瞪得溜圓。
“看什么看?!你祖宗就是我,我就是你祖宗,再看我也是你祖宗!”院警瞪大了眼睛,和趙直對視著。
趙直的手放在了背后,似乎正在摸索著什么,雙眼直直地瞪著看守院警。
“你是啞巴嗎?!真懷疑你爸媽是怎么生出你這樣的雜種來的!你他媽還看,你看什么看?!”院警用警棍狠狠抽了趙直一棍。
趙直還在瞪著他,但隨著這一棍子砸下來,他的眼睛就猛地閉上了。
他閉上眼睛,張開嘴巴,輕聲說道:“我其實是想去聽聽他們兩個人在說什么?”
“誰——”院警還以為趙直要反抗呢,他已經做好了要大打出手的準備,但沒想到趙直忽然開口說話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了那里。
“就是走廊盡頭的那個院警和那個護士,你沒發現他們已經在那里聊了很久了嗎?”趙直低聲解釋著,眼睛中的怒火逐漸被他隱藏進了眼底深處。
“他們還能聊啥——”
趙直打斷了院警的話,悄聲說道:“我跟你說了,你可千萬不要去找他麻煩,不然我也沒有好下場。”
“別他媽廢話了!快說——”
“他們在偷情!”
院警并沒有感到很詫異,不屑地道:“這個誰都能看出來——”
趙直再次打斷了他的話,靠近了院警,低聲道:“他們說你礙事,整天在這里偷窺他們,像個變態,而且妨礙他們做那種事情……”
“你放屁!”
“你若不信,我可以叫他來對峙,其實這個我說謊一點意義都沒有,因為他就在那里,隨時可以叫他來,反正我不會損失什么,最多說我大嘴巴關兩天禁閉了不得了,畢竟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趙直轉過身去,張開口就朝著走廊盡頭的院警喊了起來,可他第一個字剛喊完,看守院警就一把拽住了他。
“誰他媽叫你喊的!你想找死是不是?!”看守院警顯然并不想和走廊盡頭的那個院警產生必要的矛盾,其實從兩人的分工就能看出來,一個根本不用管事,走來逛去,和女護士一聊就是半天,另外一個則天天坐在樓梯口,無所事事,極盡無聊,顯然看守院警的地位更低,人緣更差,所以才會被吳野派來看樓梯口。
“真想不到啊,這個傻吊竟然說我是變態!呸!老子還懶得看呢,在那磨磨唧唧一天了,拉手都還沒拉!真是個慫包!”看守院警惡狠狠地罵了起來,將心頭積郁依舊的怨氣徹底發泄了出來。
看來他確實在偷窺那兩個人,這一點趙直抓得很準。
“我聽了兩句之后感覺沒什么意思,就回來了,”趙直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道,“知道我為什么去偷聽嗎,因為我最近得了一種病,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去偷聽別人的話語,探索別人的隱私,探尋他們不想讓別人聽見的秘密,然后再將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公布出來,告訴每一個人,這樣我就會感到很快樂,很舒坦。”
趙直眼神變得有些古怪而邪惡地靠近院警,道:“要不我們聊一聊?”
院警往后縮了縮,握緊了手中的警棍道:“你他媽真是個變態!快滾!滾得越快越好!以后見到我也不要說一句話!”
趙直嘿嘿笑了笑,不再磨嘰,抬腳就要上樓。
看守院警忽然一把拉住他道:“以后不準偷聽我的話,不準打聽我的事,更不準往外說,否則我就打斷你的狗腿!你明白嗎?”
趙直道:“明白,我就把你當成是一個例外就好了。”
看守院警剛松開手,又抓住了他的胳膊,低聲道:“如果有人說我的壞話,或者有別的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要告訴我,明白嗎?”
趙直眨了眨眼道:“放心吧,一定告訴你。”
“快滾吧!”院警松開了手,看著趙直走上樓梯之后,他的嘴角緩緩露出了笑容,好像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護身武器一樣。
趙直上樓之后的心情卻是奇差無比,他現在的心情已經不能用憤怒來形容了,他現在是憋屈的慌,憋得渾身難受,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要憋壞了。
要是再這樣下去,可能計劃還沒有成功,自己就先被自己給憋死了。
就在剛剛,院警和他對視的時候,他其實已經將玻璃碎片摸出來了,他準備將那個看守院警直接捅死,捅上一百個窟窿,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可是這樣何時是個頭?
而且尋找武器的工作很難展開,槍支的獲取更是毫無辦法。
他一腳踢在了墻根,一拳打在墻頭,面滿猙獰,不停地發泄著自己的怒火和積郁的怨氣。
這個看守院警打他罵他也就算了,可竟然還罵他爸媽,罵他爸媽也就是算了,竟然還說自己是他的祖宗,是他的祖宗也就是算了,竟然還說他是個夠雜種——
這口氣真的很難咽下去。
現在想想,自己剛才又是熱臉貼冷屁股,又是強顏歡笑,又是滿口胡言亂語的,簡直自己都能把自己給惡心了。
這口氣越想越是咽不下去。
“砰!”地一聲,他一拳頭砸在了墻上,手掌上破了皮,鮮血流了出來,鮮紅一道印記留在了墻壁上。
越想越氣,越砸越氣。
“這道坎邁不過去,以后的路也甭他媽走了。”
趙直從兜里摸出那塊碎玻璃片,緊握在手里,轉過身,嘡嘡嘡,邁著大步,去找那個看守院警去了。
他今天必須要戳死這個自稱是他祖宗的龜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