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早上例行的查樓,巡邏院警吹著口哨從一樓一路查到了三樓。
他從三樓的集體活動室走出來,進入了閱覽室,又從閱覽室走出來,繼續往前走,他原本想要在最后一個窗子前面停下的,但是,還沒等他走過去,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腐臭味道。
這味道不是從洗手間里面傳出來的,而是從最里面的屋子里面傳來的,那間屋子是矮人院長的辦公室。
巡邏院警捏著自己鼻子,躡手躡手走了過去,當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他發現房門竟然打開了一條縫。
腐臭味就是從這條縫里面鉆出來的。
他左右看了一眼,眉頭緊皺,隨后緊盯門縫往里面瞅,但看了半天,卻什么都沒有看見。
他輕敲了幾下門,里面沒有回應,但是房門卻在他的敲打下一點點打開了。
腐臭味撲面而來,巡邏院警差點沒有忍住,吐了出來,他急忙扭過頭去,對著外面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憋住氣走了進去。
辦公室里面很空蕩,很干凈,沒有看見臭味的來源。
他緩緩吸了一口氣,試圖尋找臭味的源頭,最后,他將目光放在了臥室的房門上。
他朝著臥室走去,越走越感覺到腐臭味越強烈。
他站在了臥室的門前,輕拍了一下胸膛,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吱呀!”一聲響,他推開了門。
當他探頭朝里面望去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在瞬間凝固住了——
他看到了他一生都不會忘記的一副場景。
緊接著,他的眼睛瞪大,嘴巴張開——
他尖叫出聲,巨大的恐懼沖擊著他的胸膛,似要爆裂!
隨后,他踉蹌著奪門而去,口中大聲喊著:“死人了!!”
臥室內,躺著兩具血肉模糊的尸體,其中一具只有身子,沒有腦袋,全身赤裸被包在薄膜當中,下半身已經完全腐爛。
另外一具尸體是完整的,身上只穿著一件內褲,胸口已經徹底潰爛成了一個大洞,使得整個上半身快要和下半身斷連了。
巡邏一邊往外面沖著,一邊在對講機中慌慌張張地喊著。
“死人了!死人了!”
此時,吳野和猴二正在園區的東邊,那條水溝前面查看韓笑的尸體,他們看見韓笑手臂上和腳腕上都有被捆綁的痕跡,頭上還有傷口,像是被釘子還是什么東西打的,而韓笑的致命傷則是脖子上的那條勒痕,他是窒息而死的。
他們正在討論該如何處理這件事的時候,猴二按響了自己的對講機,里面隨即傳來了巡邏院警驚慌的喊叫聲。
猴二對著對講機說:“在哪里?死了誰?”
過了好一會,巡邏院警才上氣不接上氣喊著:“院長辦公室,死了兩個,看不清是誰!”
吳野和猴二相互對視了一眼。
吳野對身旁幾個院警道:“你們將韓笑的尸體抬到地下室。”
隨后,吳野和猴二一起朝著普通病樓跑去。
院長辦公室門外聚集了一批院警,在三樓的樓梯口則聚集了一群護士,正在竊竊私語。
臥室里面,站著吳野,猴二和鉤子三個人。
三個人都緊捏著自己的鼻子。
尸體已經確認,一具是鄭圓圓的無頭尸,另外一具是看守院警的。
吳野看見鄭圓圓尸體的時候,嚇了一跳,以為是來找他索命的,但當他看見鄭圓圓全身被包裹著真空薄膜的時候,又放松了許多,他雖然知道的少,但也多多少少聽說過矮人院長喜歡吃人尸體的癖好。
之前以為只是一個傳聞,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不過,就目前這個情況,也不好說是矮人院長將鄭圓圓的尸體搬進這里的,畢竟還有另外一具看守院警的尸體。
看守院警死的時候,院長人都不在,而且,院長肯定不會這么輕易地暴露自己,將尸體搬進來,都不進行處理,而且門也不關。
這顯然不科學。
一定是有人將鄭圓圓的尸體搬進了院長的辦公室,目的或許是為了討好院長,但沒想到院長不在,所以鄭圓圓的尸體逐漸腐爛。
而另外一具尸體,則有可能是兇殺犯看院長不在,所以將尸體搬進來藏著,想掩人耳目,利用院長的權利,讓他們無從查起,但那個人似乎沒想到,尸體一旦腐爛之后,味道足以穿墻破門,將所有人都吸引過來。
猴二擔當起了驗尸官的職責,他戴著手套,不停地查看著看守院警的尸體,致命傷在胸口,看起來像是匕首刺的,但又不像,傷口很深,刺殺者的力氣應該特別大,不可能是女性。
看守院警全身的衣服被扒光,這個有點奇怪,而且看他的姿勢和身后床墊上的血跡流向,他不像是在這里被殺的,毫無疑問,這里是殺人的第二現場。
猴二抬起頭,望著吳野,低聲道:“看不出來,沒啥特別有用的,但我倒是有些自己的想法。”
吳野道:“什么想法?”
猴二左右看了一眼之后道:“這里不合適,我們出去說。”
吳野點了點頭,隨即下令將鄭圓圓和看守院警的尸體一并抬到地下室去,但身邊的院警看見這兩具已經高度腐爛的尸體,都皺著眉頭往后退。
吳野拔出警棍,對著他們大罵,但院警還是不愿動手。
猴二攔住吳野,對著院警道:“你們將床墊卷起來,將床墊和尸體一并抬走。”隨后,猴二轉過頭,望著吳野,低聲道:“光抬尸體確實不好抬,而且這床墊也沒法用了。”
吳野點了點頭,沒再說話,憤怒地轉過身,走了出去。
猴二緊跟在吳野的后面,臨出門前,還把一直貼在墻邊的鉤子叫了出來。
三個人來到了三樓居中的窗口前。
猴二輕咳了一聲,低聲道:“老大,情況不妙啊,這兩件事,我覺得是一個人干的。”
吳野吃了一驚,他也想到過將兩起殺人案聯系到一起,但卻沒有證據,他也并不認為是一個人干的,他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猴二眼球上翻,緊盯著窗口外面的園區,低低地道:“韓笑的死,必然與小玉有關,就算不是小玉殺的,她至少也參與了,絕對不可能是巧合,這點是肯定的,因為手環上還有血跡,是被韓笑硬生生扒拉下來的。”
吳野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臉色逐漸凝重了起來,他本不希望這件事和小玉有關,因為和小玉有關,就是和梅醫生有關。
猴二緊接著道:“鄭圓圓的死是孔武的事,已經過去了很久,尸體驟然出現在這,再追究她的原因和意義已經不大,而且說不定會牽扯出一些我們并不想知道的東西,而看守院警,則毫無疑問是被人殺死的。”
吳野再次點了點頭,他對猴二的分析比較認同,跟他心里想的八九不離十。
猴二繼續道:“誰能如此輕松地殺死一名看守院警又不被人發現?誰能將看守院警的尸體悄悄放進院長的臥室里面不被人看見?誰有這樣的權利,又有這樣的能力呢?”
吳野還是沒有說話,他似乎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猴二輕吸一口氣,自問自答地道:“肯定不是病人,病人根本不可能將這么一具尸體在眾人的眼目之下背進院長的辦公室,也不是護士,從致命的傷口來看,護士還沒有那么大的力氣,黑衣人可能與殺韓笑有關,但卻不可能殺掉看守院警,畢竟是在病樓內,又和院長辦公室有關,至少據我所知,黑衣人還沒進入過這里,那么眼下唯有兩種可能,普通病區樓的院警,還有——小玉。”
吳野的嘴角擰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么,但卻沒有說出來。
良久過后,旁邊一言不發的鉤子忽然道:“上一次,小玉就故意刁難我們院警,甚至還打傷了好幾個兄弟。”
鉤子始終記得上一次他調笑鈴兒的時候,被小玉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命根還被踢了一下,不僅臉面全無,甚至還因此被吳野大罵了一頓,使他在吳野心中的地位降低了許多。
吳野砸吧著嘴道:“這事我記得,但是小玉為什么會這么做呢?”
猴二眼里冒著精光道:“有可能是梅醫生指使的。”
鉤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眉頭一皺,瞇著眼睛道:“你們有沒有發現最近一段時間小玉和鈴兒走得特別近,我時常看見她們兩人成雙入對進出宿舍樓和病區樓。”
猴二忽然一拍腦門道:“韓笑曾經瘋狂迷戀鈴兒,有幾次還當眾表白,甚至有非禮的行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這件事有沒有可能和鈴兒也有關系,是鈴兒指使小玉去殺韓笑的。”
隨后,猴二轉過頭去,往右后方望去,那里,是梅醫生的辦公室,也是小玉晚上睡覺的地方,平時大部分時間,小玉都呆在這間屋子里。
猴二指了指梅醫生的辦公室道:“小玉就住院長的斜對門,兩具尸體莫名其妙出現在她對門,而且院長辦公室還沒鎖,這件事,她要是說完全不知情,我一點都不信!”
鉤子也摸著自己的鷹鉤鼻,堅定地道:“我覺得就是這兩個婊子合伙干的!”
很顯然,鉤子是在公報私仇,想報上一次被羞辱和踢襠的仇。
吳野撫摸著自己的下巴,砸吧著嘴道:“這件事有點難辦,小玉畢竟是梅醫生的人,而且我們證據不足,關鍵是,缺乏動機。”
猴二從兜里掏出那個黃色的皮筋手環道:“有這個足夠了,上次捉拿孔武的時候,還什么都沒有呢!”
吳野還在遲疑著,其實他是在忌憚梅醫生。
猴二似乎看穿了吳野的心事,他擺動著手道:“我的大隊長啊,你怎么還沒明白過來,院長已經放棄我們了,管她什么梅醫生還是有醫生,現在生存最重要,不然等我們被人家一個個殺死,什么就都晚了!”
猴二的這句話如同當頭棒喝,讓吳野徹底清醒了過來,他原本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重要性,但卻始終下不了決心,這下經猴二說出來之后,說明他們都是這么想的,也就讓吳野徹底放心了。
吳野咧開嘴巴,擺出一副呲牙咧嘴的猙獰表情,惡狠狠地道:“這件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