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卿癱倒一般地壓在她身上,臉上的表情分不清是哭還是笑。
夏如瓔伸出手揪住穆卿的衣襟,使勁地將他往上推,卻怎么也推不開。她只得沉著嗓子對他喊:“大帥你看清楚一點,卑妾是夏氏,不是蕭容!蕭容已經死了!”
盡管夏如瓔拔高了嗓門,穆卿也依舊置若無聞,他將側臉貼在夏如瓔的身上,輕聲地抽泣著,“為什么?你說過你要等我的……”
夏如瓔停止了大喊,留著力氣暗暗地使勁推他。穆卿卻突然抓住了她的雙手,夏如瓔猛地一怔。
不待她再做反應,他的吻就鋪天蓋地一般地落下來。夏如瓔全身僵硬地用力掙扎,想喊什么,卻又被他先發制人地堵在了嘴里。
濃濃的酒味沖擊著夏如瓔的舌尖和鼻息,他的吻霸道而纏綿,這樣的穆卿,讓她有些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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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得當初她初嫁入大帥府的時候,洞房花燭夜,穆卿興致勃勃地掀開了她的紅蓋頭。那時她心里說不出地緊張和難過,因為她以為只有自己才是不情愿的那一個。
可是穆卿并沒有立刻與她喝交杯合巹然后洞房,而是自懷中摸出一塊精美的玉佩,問她:“你還記得嗎?”
夏如瓔一直低垂著眼,這時才抬起眼來看看強娶了她的這個男人。他穿著喜服,笑得神采飛揚,全身似乎都熠熠生輝。
夏如瓔呆呆地看了他一陣,又看向那塊玉佩,思量了半天。才答道:“卑妾不知大帥所謂何事。”
她看到他臉上的笑頓時煙消云散。沉下臉來的樣子倒還顯出了幾分沉穩干練,與剛才的樣子很不相同。
他無力地坐在新房的錦榻上,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地落寞。
夏如瓔莫名其妙地偷瞥著他,卻見他居然自顧自地倒在了床上,閉上了眼。
良久良久,久得似乎他已經睡了一覺再醒來。他坐起身來,一臉落寞,自顧自地拉下床簾。如同完成任務一般,和她洞房。
夏如瓔那時就知道,原來他們倆都是不情愿的。本來她是怨恨穆卿的,可是到頭來,她只覺他們都是苦命之人。
她悶不做聲地沉寂自己,不爭不躁。從那以后,穆卿也就再沒有寵幸過她。她從未被這樣霸道地肆虐過。就連董樊勝也沒有。眼見著穆卿開始急切地扯她的衣衫,夏如瓔終于放棄了掙扎。
她有些害怕,卻不敢反抗,只能順著他的意愿,這才能稍微好受一些。
她感覺到身上的衣衫漸漸被褪去,聽到他依然在低喚著蕭容的名,夏如瓔忽然覺得很悲哀。為自己,為他,為蕭容,甚至,也為至今不知身在何處的董樊勝。
她順服以后,穆卿明顯溫柔了許多,就在夏如瓔咬緊牙暗自決定就當成是前去侍夜的時候,穆卿突然停住了。
他那因醉酒而變得猩紅的雙眼直直地俯視著她,兇厲中帶著茫然。
夏如瓔心下一驚,卻依然不敢動。她想象得出。大帥如果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才清醒過來,那他一定厭惡極了身下這個人。夏如瓔甚至做好了被羞惱不已的他扇一耳光的心理準備。
可他并沒有。他哆嗦著撐起身體,像逃跑一樣地往后退,甚至比夏如瓔都還要害怕。
“你不是她,不是她……”他自顧自地念著,不停地往后退,腳下一個不穩,向后栽倒了也毫不理會。他的腳在地上蹬著,剛站起身來,又倒了下去。
夏如瓔安靜地躺在床上,依然保持著剛才的那個姿勢。微微側過臉來,看著如這般倉皇逃竄的穆大帥,她只能苦笑。
“你不是她……你們都不是她!”他繼續念著,眉眼傷心地皺起來,似乎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他開始大口地喘著氣,一只手緊緊捂住心口,另一只手逮住一旁的案幾,終于勉強地站了起來。可沒走出一步,又轟然倒下。
連躺在床上的夏如瓔都驚住了,思量著要不要起來扶他。可正在這時,青嫵和綠嬈匆匆地趕了過來。
“夏妾媵,大帥醉得不輕,必須立刻回永華閣去。實在抱歉,實在抱歉……”綠嬈小心地對夏如瓔賠著不是,然后同青嫵一人一邊,將穆卿的手臂扛在肩上就往外拖走。
盡管青嫵和綠嬈已經加快了腳步,可奈何這鐘翠閣是離永華閣最遠的閣院,穆卿還是沒撐住,在半路上就吐了血。
青嫵頓時急了。本以為蕭容死了以后,大帥的病就不會再復發。穆卿也的確是沒再復發,整整兩個多月,都沒有再出現過心絞痛的癥狀,因著他每日都是呆坐在書房中,看著墻上的字畫出神。
眼看著病情得到控制,青嫵暗暗高興著,但也不敢怠慢,監督著穆卿按時服藥和運功調息,直到穆卿將她制出來的藥都服用完了,她才終于放了心。
卻不料一個不留神兒,他又躲起來醉酒,還醉得這么厲害。
將穆卿扶回永華閣的時候,連孟逍都著了急,前去把了把脈,脈象十分混亂。
青嫵抓著穆卿發涼的手,急得哭了出來,“怎么辦?怎么辦啊?之前明明好好的,明明已經痊愈了……”
“你們怎么不看好大帥?怎么讓他喝這么多酒?”孟逍有些慍怒地責問著,然后扶正了穆卿,開始給他運功。
青嫵吸了吸鼻子,快速地用衣袖抹去淚水,“喝這么多酒……還不是因為蕭容?她都死了這么久了,為什么大帥卻還是對她念念不忘?”
綠嬈拉了拉青嫵,低聲提醒道:“別哭了,瞧你這樣子!”
青嫵強忍住淚,恨恨地說道:“大帥若是出了什么事,那我……那我也不活了!”
綠嬈瞅了瞅正在運功的孟逍。連忙拉著青嫵出門去,輕聲呵斥道:“你啊,凈會胡說八道!大帥怎么會有事?你與其在這兒擔心著,不如趕緊制藥去。”
青嫵無奈地望了望漆黑的夜,“你以為那些藥材說有就有啊?現在這么晚了,藥鋪早就關門了。想要制藥,最起碼也得明日才成。”
綠嬈嘆了嘆氣,只得立在屋外焦急地等候。良久良久。孟逍終于打開房門出來了。
“心脈穩住了,大帥已經睡下了。”他說著,略顯無力。
青嫵一聽,連忙欣喜地跑了進去。綠嬈卻發覺了孟逍的不對勁,因為他說完那句,就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
綠嬈暗自思量了一陣,心想著方才運功損耗了內力。因此才會如此。她頓了頓,起身跟了過去。
孟逍走出永華閣,便徑直地朝鐘翠閣走去,不過和穆卿不同,他不是去祭奠蕭容,而是去找夏如瓔。看著大帥那副模樣,他終于是忍不住了。
孟逍出現的時候。夏如瓔剛穿好了衣衫。平靜之后,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欲要起身去永華閣看看大帥。
卻被孟逍攔住了去路。
“大帥已經歇下了,夏妾媵如果真的關心大帥,可以明日再去看。”孟逍冷冷地說著,雙眼直直地盯著夏如瓔,似乎要將她的心思全都看穿一般。
夏如瓔抬眼望了望孟逍,輕聲哂笑道:“孟少將這話是什么意思?莫非孟少將覺得,我對大帥是虛情假意嗎?”
夏如瓔毫無畏懼地說著,她將心思瞞得很緊。關于董樊勝的事絕不可能再有第三人知道。
包括眼前這個心思縝密的孟逍。
可孟逍的回答卻讓夏如瓔猛地一怔,他跨著步子走進房中,沉聲反問:“難道不是嗎?”
夏如瓔暗暗壓住心中的恐慌,輕笑道:“孟少將這話可真是費思量,我是大帥的姬妾,又怎會對大帥虛情假意?”
她說著,猛地回過身來,警告式地看著孟逍。繼續說道:“我不學那些愚蠢之人爭風吃醋,更不會覬覦著不該覬覦的東西。我安分守已,不爭不斗,不代表就可以任由你前來誣蔑我。”
孟逍自然能明白夏如瓔這話的弦外之音。所謂的覬覦著不該覬覦的。指的就是他。
不過孟逍也絲毫不慌亂,他向著夏如瓔逼近一步,壓著嗓門問道:“那具焦尸根本就不是蕭媵侍,你不會不知道吧?大帥為了蕭媵侍傷心難過,你卻依然隱瞞著事實,這難道不是虛情假意?”
夏如瓔怔怔地看著孟逍,良久才反應過來,然后故作驚詫地反問道:“那焦尸不是蕭容,還會是誰?孟少將,深更半夜地,你何苦跑來嚇唬我?”
夏如瓔說著,眼神開始閃躲起來,她一直隱瞞得很好,孟逍不可能察覺,她只要咬住不放,孟逍沒有證據,也口說無憑。
可是事實證明,夏如瓔小瞧了孟逍。
“如果夏妾媵真的不知道這件事,那就由末將來告訴你好了。”他說著,繞到夏如瓔的面前,似乎要將她的驚惶全都看在眼里。
這令夏如瓔心里更加沒底。
“大帥派末將前去查那日殺害蕭媵侍的真兇,末將才不得不再次檢查那具焦尸。這才發現,那具焦尸根本就不是蕭媵侍。”
夏如瓔一聽,深吸一口氣欲要反駁,卻被孟逍制止了。
“末將知道夏妾媵想說什么,那串金鏈子,對嗎?如果僅僅憑著一串金鏈子就能斷定那是蕭媵侍,那么末將也有另一條證據證明那個被燒死的人不是蕭媵侍。”
夏如瓔眉心緊緊擰起,她開始慌了,因為孟逍似乎成竹在胸。
果然,他說出了一條鐵證:“末將檢查過了,那具焦尸沒有舌頭。敢問蕭媵侍也沒有舌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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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他臉上的笑頓時煙消云散。沉下臉來的樣子倒還顯出了幾分沉穩干練,與剛才的樣子很不相同。
他無力地坐在新房的錦榻上,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地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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