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9 20:20:30 字數(shù):3016
蕭容擔憂著,卻不知蕭將軍早就派龍少將打聽清楚了。
可過了良久,穆卿也沒有應(yīng)聲,蕭容微微側(cè)臉望去,穆卿滿臉陰鬱,像一隻欲要發(fā)怒的豹子。
蕭容驚了一下,莫非她方纔自作主張?zhí)嶙h舞劍惹惱了穆卿?想來也是,穆卿折斷了她的寶劍,絞碎了她的白衣,而如今,她卻大張旗鼓地身著雪衣在衆(zhòng)人面前舞劍。若是在大帥府,這樣的舉動無疑會帶來慘痛的後果,而如今是在宮廷晚宴上,穆卿礙於玄棣纔沒有立即上前來阻止。看他臉黑成那個樣子,想必已經(jīng)是怒火沖天了。
蕭容側(cè)回頭,怯怯地說道:“皇上,奴婢賤名不值一提。”
“回皇上,賤妾蕭氏,單名一個容字。”
穆卿的聲音冰冷刺骨,如一把利刃刺進蕭容的心裡。她側(cè)過臉瞪向穆卿,帶著質(zhì)問的神色,卻對上了穆卿更加兇惡的目光。蕭容莫名其妙地橫了他一眼,低下頭去。
玄棣低低地念道:“蕭……容?”
蕭容連忙跪拜,恭順地道:“奴婢在此。”
玄棣微瞇著眼點點頭,“劍法甚好,是否身懷武功?”
蕭容俯首溫聲道:“回皇上,奴婢曾練過武,但只是花拳繡腿,登不得大雅之堂,更不能與皇上的帶刀侍衛(wèi)相提並論。”
“不必過謙,朕倒是覺得你的劍法極其賞心悅目。”玄棣笑著,轉(zhuǎn)而望向穆卿,“朕有意許她爲御前侍女,不知穆大帥意下如何呢?”
蕭容心中一驚,她不明白這御前侍女究竟是什麼職位,但這樣一來,豈不是可以擺脫穆卿了?欣喜之餘,也擔憂著這樣一來會不會永生永世都被困在皇宮之中。
可還由不得她多做遐想,穆卿就冷冷地打斷了她的思路。
“皇上,御前侍女一職,她還受不起。”
蕭容心中一寒,默然將頭埋低,她已經(jīng)聽出來了,穆卿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怒意。如果說他已經(jīng)將她當成南宮容兒,那麼對他來說,現(xiàn)在的狀況就是皇上要將南宮容兒從他身邊帶走。這是他不能容忍的吧?可是對方是皇上啊,難不成他爲了南宮容兒,敢三番四次地違抗聖意?拒婚之事,已經(jīng)惹得朝臣不滿,如今他再如此這般地爲了一個小妾觸怒皇上,豈不是會被魏嶸逮住不放?
蕭容正思量著,穆卿又開了口,這次他立起了身,“皇上若是想要身懷武藝之人,義父的八王爺府上比比皆是,環(huán)肥燕瘦,皇上可以隨意挑選。”
穆卿此言一出,席間陷入暫時的死寂中。玄棣微微蹙眉,直直地望著穆卿。琴妃也訝異地看了穆卿一眼,又轉(zhuǎn)向跪著的蕭容,滿是厭惡和敵意。
“穆大帥,你這是忤逆聖上!”還是魏嶸忍不住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他憤然而起,指著穆卿怒斥道。
琴妃也蹙起了眉,“穆大帥,皇上的話就是聖旨,你豈能抗旨?”說著,她將嗓門壓低了一些,“蕭容,在大帥府上,你可以是得勢的姬妾,但在皇上面前,你就只是北國的臣民。女子貴在端良淑德,若是引得皇上不痛快,就成了罪人;若是引得大帥和皇上都不痛快,你就成了禍水!”
蕭容愕然地擡起頭,琴妃一臉正色,宛如陰曹地府裡掌握生死簿的判官一樣,冷冰冰地宣判著她的罪行。
蕭容不明白,爲什麼一進宮來,她先成了污穢之物,後又變成了擾亂晚宴安寧的罪魁禍首,如今,更是被冠以禍水的罪名!蕭容心中一空,連忙叩首,“皇上恕罪,琴妃娘娘恕罪!奴婢絕不敢有違!”蕭容乞求著,希望這件事儘快平息,卻不料穆卿又突然開了口。
“皇上,末將教導(dǎo)無方,讓這賤妾在皇上和琴妃娘娘面前言行無狀,等回到府中,末將一定嚴加懲治,絕不姑息。還望皇上、琴妃娘娘息怒。”
蕭容滿心冤枉地瞥向穆卿,皇上是他惹怒的,爲何這個罪責要落在她的頭上?還要嚴加懲治,絕不姑息,是扔進地下黑屋嗎?
蕭容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zhàn),但下一秒她又釋然了,因爲現(xiàn)在她可是南宮容兒,穆卿就算再發(fā)火也不至於處死南宮容兒,如此一來,至少她的性命暫時無憂。
玄棣沉默了一陣,最終笑著轉(zhuǎn)向?qū)Π送鯛敚鞍送跏逅痰牧x子還真是重情重義,怎麼都不肯割愛啊!”
八王爺捋著鬍鬚一笑,“犬子就這麼個弊病,還不是皇上您給慣出來的?若非皇上恩準了他可以隨意納妾,他也不至於如此彌足深陷,若是稍有冒犯,還望皇上勿要往心裡去。”
玄棣扯開嘴一笑,“八王叔言重了!穆大帥乃八王叔之義子,算起來也算是朕的義皇弟。穆大帥心直口快這是滿朝文武都知曉的事情,朕又豈會怪罪於他?”
八王爺釋然笑道:“不過犬子說的也不無道理,王府上有許多身懷絕技的能人俠士。皇上身邊若是缺少御前侍衛(wèi),倒是可以前來王府挑選一批。”
玄棣斂眸,“其實朕有了穆大帥已經(jīng)高枕無憂,垂手而治,無需再要過多侍衛(wèi)。穆大帥這樣的良將,千金難得,是朕的肱骨之臣。穆大帥驍勇善戰(zhàn),爲北國立下汗馬功勞,實乃朕之福,北國百姓之福!”
片刻的寂靜之後,滿殿朝臣齊聲道:“皇上英明!大帥神武!泱泱北國,千秋萬世!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容跪在中央,聽著這些略帶滑稽的朝拜之語,一顆懸掛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坐回席間的時候,蕭容覺得自己似乎在鬼門關(guān)溜了一圈。之前在大帥府和那羣女人明爭暗鬥就已經(jīng)招架不住,幾番都險些送出性命。如今看來,這皇宮之中的鬥爭更是驚險激烈。這個琴妃如今是玄棣的愛妃,三兩句話就差點制她於死地,不可謂不厲害。
其實琴妃對她懷有敵意也是情理之中,因爲大帥府中的王妾媵正是琴妃的妹妹。蕭容還沒怎麼和這個王妾媵打過照面,琴妃都出言刁難,這樣想來魏嶸爲了他的女兒抱不平,處處爲難於她反而算是人之常情了。
蕭容又念轉(zhuǎn)一想,她進宮來,是穆卿的主意;她被魏嶸出言相逼,也是因爲穆卿的夫人是他的女兒;她被逼作舞,穆卿在一旁順水推舟;她被琴妃刁難,也是因爲穆卿有個姬妾是她的妹妹!今夜她受這麼多的罪,其實說到底全是穆卿害的!
蕭容這樣一想,頓時豁然開朗,原來說到底還是穆卿這隻惡魔在造孽。她憤懣地側(cè)過臉怒瞪著他,可她的怒氣還沒平息下來,就再次被穆卿逮住了,他微微側(cè)過眼來,眼中的怒氣卻比她還盛。蕭容怔了一下,連忙怯生生地移開目光,心中腹誹著,這惡魔壞事做盡,差點把她逼入絕路。幸得她福大命大才脫了險,他這會兒擺一張臭臉給誰看呢?
蕭容悻悻地將臉偏過去,不再去看他。晚宴經(jīng)過了一番激流暗涌之後便再無風波。結(jié)束之後,穆卿跟隨在八王爺身側(cè),蕭容也挪著步子跟上去。
皇宮的夜色寂寥如水,八王爺雙手後背,似閒庭漫步,穆卿默默跟隨其後,恭順有禮。
蕭容低著頭走在後面,這一身衣裳本來是應(yīng)該換回去的,可蕭容很是不捨,便沒理會那幾個宮女,帶著這身雪衣徑直離開了。看著這雪白的衣裳,她心裡暖暖的,彷彿又回到了竇家莊,又和竇天情站在一起了。
正想著,前面兩個人都駐住了腳步,聽得八王爺?shù)吐暤溃骸盎噬辖o你幾分薄面,你也不該得寸進尺。”
蕭容愣了一下,心想方纔還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又談起這麼嚴肅的話題來?她連忙退後一步,恭敬地低下頭,希望將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穆卿也恭順地低著頭,“義父教訓(xùn)得是,兒子謹遵教誨。”
蕭容默默地白了穆卿一眼,看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穆大帥也服人管教了。連聖旨都敢違抗的他,對八王爺?shù)故侨f分恭敬。蕭容想到這兒,心中突然一動:穆卿很聽八王爺?shù)脑挘缛粲辛税送鯛敁窝秦M不是穆卿就不敢不放她走了?
蕭容這樣一想,心中頓時充滿希冀,擡起頭來欣喜地望向八王爺,頓時覺得他簡直就像天降的救世主一般。
八王爺捋了捋鬍鬚,又道:“女人這種東西,有則有矣,沒有了也無需太在意。”
蕭容在心裡爲八王爺拍手稱是,說得對!趕快命令穆卿把那一屋子的姬妾全都解放了吧!願走願留隨她們?nèi)グ桑?
蕭容樂開了花,穆卿卻沉著臉並不答話。八王爺見他不應(yīng)聲,又接著道:“時刻謹記君臣身份,不可再無端衝撞皇上。爲父今日能救你,不代表下次你也能這般僥倖。皇上疑心重,城府深,他不說,不代表他沒那麼想;他說了,也不代表他就那麼想。總之,今日這樣的事,不可再有下次!”
穆卿低著頭,良久才道:“兒子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