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xí)慣就像是毒蛇一樣,起初時并不覺得,可它卻會在不知不覺中咬你一口,讓你猝不及防,見血封喉。
在她還是林小雅的時候,她和石連杰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她只要稍微念叨幾句,石連杰就會依了她。可是現(xiàn)在,她不是林小雅,她只是方爾。她卻仍然會下意識的傾向于那種習(xí)慣,那種早就成為纏身的毒蛇的習(xí)慣。
她在氣自己,氣自己這么不知所謂,這么理所當(dāng)然。
“算了,”方爾垂著頭,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視線落在對面電梯映出來自己的臉上,然后下移:“你剛剛不是說有要緊的事嗎,先走吧。”
這話放在方爾眼里,那就是淡然,可落在石連杰眼里,那就變了味道。
“生氣了?”他微微彎著腰,去看方爾臉上的表情,嘖,不就是個男人,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他也長得不錯啊,不是一樣看嗎?
方爾扯了扯嘴角:“沒生氣。”
得,那就是真的生氣了。電梯下行到負(fù)一層,石連杰一邊往自己的路虎走,一邊去和方爾說話。
“這是我新買的車,怎么樣,酷吧。”
沒人理她。石連杰郁悶兩秒鐘,沒事,他總能找到能轉(zhuǎn)移她注意力的事兒,然后就把那姓沈的給忘了。
上了車,石連杰把后面的抱枕摟到前面來,拎在方爾面前:“瞧,這是我哥們繡的,厲害吧。”
車內(nèi)像是沒有人一般安靜,空氣中的氛圍**尷尬。石連杰也忍不住黑了黑臉,把抱枕丟了回去,插上車鑰匙,開車。
沒事,是他把人給惹生氣了,哄回來是應(yīng)該的。
石連杰開了音樂,林小雅喜歡的那種,輕音樂,若有似無的,完全能夠融入背景的那種音樂。
他正打算抓著時機然后獻(xiàn)寶,可方爾卻先一秒憋不住了。
方爾臉上幾乎沒有什么表情,可眉心卻輕輕的皺著,看起來滿面愁容。
“石連杰,我很認(rèn)真的告訴你,你根本沒有必要顧忌我的心思,我生氣也好高興也罷,都和你沒有絲毫的關(guān)系,你用不著非要往自己身上攬,我就是不開心,那也是因為我自己,你明白嗎?”
他把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她反而更加生氣,好像兩人之間身份從未發(fā)生過變化似的,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林小雅,而是方爾,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舉動,只會讓她心里覺得煩亂、不安。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們現(xiàn)在連朋友都不是了嗎?”朋友還能互相關(guān)心,他還會因為自己惹了她生氣,想著怎么哄回來,現(xiàn)在連哄回來的資格都沒有。因為對方根本不關(guān)心他是不是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也不會因為他的話而感到傷心。
方爾目光淡淡的看著前方黑色的車輛,從鼻尖溢出來一個輕音:“嗯。”
猛地一聲剎車的聲音,就算是在車內(nèi)也能聽見刺耳的,橡膠輪胎刮過柏油路的聲音。
車子忽的猛一停住,在大馬路中間,方爾被慣性帶著往前傾,又被安全帶給扯了回來,最后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副駕駛上,好在這輛車與后面那輛車的車距很大,沒有發(fā)生追尾等事件。
等了幾秒,石連杰還是沒有等到那句熟悉的“你瘋了嗎?!”他眼里的光淡了下來,心里卻像是有把火在燃燒,燃燒了他最后的理智。
以前他總喜歡甩飄逸或者各種賽車手的技術(shù)性動作,要是方爾在副駕駛上坐著,總會一邊尖叫一邊罵他是不是神經(jīng)病,罵他是瘋子,可是現(xiàn)在,呵呵,等不到了呢。
“林小雅!”石連杰壓低了聲音怒吼。
方爾淡淡的回視,“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叫方爾,方圓的方,莞爾的爾,謝謝。”
一輛車從車窗外駛過,車速放慢,一個帶著墨鏡皮膚黝黑的人倚著窗子在咒罵:“他媽的腦子有病啊!不會開車就回家多練練成嗎?煞筆玩意!”
石連杰眼里的怒火深了幾層,恨不得撲過去抓著林小雅的肩膀把她搖醒,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于是乎,一輛銀灰色的路虎就這么停在大馬路的中間,一個人滿臉咬牙切齒,另外一個卻是風(fēng)輕云淡的看著前方,既不催他走,也不和他交流眼底的火氣。
不斷的有車經(jīng)過,上前火氣十足的罵幾句,石連杰憋著一肚子的氣,忽的踩下油門,車身一下躥了出去,在能夠轉(zhuǎn)彎的地方轉(zhuǎn)了彎,朝著來路駛了過去。
方爾這才有些不安起來,側(cè)頭看著石連杰,眼神里包含不滿:“你干什么,不是有事嗎?”
“呵,反正也和你沒什么關(guān)系,去哪兒也無所謂,你關(guān)心這些做什么?”石連杰冷笑,一腳把油門轟到了底。
方爾因為慣性猛地往后面一壓,壓在椅背上。兩邊的車窗門都沒有關(guān),冷風(fēng)呼呼的灌進(jìn)來,速度提上去之后灌進(jìn)來的冷風(fēng)就跟刀子一般割在方爾的身上。本就是秋天的天氣,一會兒冷一會熱的,方爾穿的不多,冷的后槽牙直哆嗦。
雖然她本意上很不愿意這么慫,可身體的非條件反射機制她是控制不住的。
方爾雙手不自覺的抱上了雙臂,卻咬緊了牙不松口。車子中控鎖是開啟了的,她沒有辦法自己關(guān)車窗,只能讓石連杰關(guān)。
車速快的像是在漂移一般,他們本就不在高速上,一般的路上限速很低,每過一個電子眼都會拍一張照片,那些車速慢的像是在逆行一般。
方爾心里是怕的,她從來都害怕這種拿生命開玩笑的運動。要是換做往常,她早就開口制止,可現(xiàn)在不行,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女就跟幾歲的小孩兒似的慪氣。
方爾不喊停,石連杰也就真的一直按著這個車速開了出去,就在方爾冷的快要渾身哆嗦的時候,車窗升了起來,車速也慢慢緩了下來。
而石連杰冷著一張臉,看也不看方爾,口氣卻是放軟了的。
“林小雅,你的良心不會痛嗎?”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dāng)初他是怎么對她的,要不是他石連杰,她林小雅還有今天?早就被他爹給抹殺在人世間了!
一句飽含著恨意還有憤怒的話,難得方爾沒有生氣,張嘴還是那一句:“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叫方爾,方圓的方,莞爾的爾。”
石連杰不說他回去干什么,她干脆也就不問了,也偏偏就是這份倔勁兒,讓石連杰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
“既然你都把話說的那么滿了,我就奉陪了!不用顧忌你的感受是吧,你用看你的臉色是吧!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了!林小雅,你別給老子后悔!”
車子駛進(jìn)了車庫,石連杰從車上下來,轉(zhuǎn)過車頭又打開副駕駛車門,把方爾從上面跟拎小雞似的拎下來。方爾完全沒有任何預(yù)料,嚇得一驚,惱羞成怒:“石連杰你放開我!”
可石連杰跟沒聽見似的,直接把人丟進(jìn)了電梯,自己也走了進(jìn)來,按下樓層然后是閉合鍵,透過反光的電梯么看著方爾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
方爾這才想起害怕來。撇開石連杰那個她熟悉了三年的身份來說,她對石連杰熟悉的根本不多,只知道他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人,只知道他看起來很壞心底卻還算是善良。可她偏偏現(xiàn)在不想順著他來。
“石連杰你想干什么!”方爾的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栗,她有些不自然的抖了抖聲音,讓自己的顫栗聽起來盡量正常一些。
石連杰卻只是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不說話。眼里的兇狠完全不壓制的展露在方爾眼前,可兩人誰心里都知道,他們不過是在等著對方給自己遞一個臺階下,可方爾不肯遞,石連杰遞了方爾不會順著梯子下。
就在還差一層到目的樓層時,石連杰開口,嘴里帶著刺耳的笑意:“林小雅,好你個林小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吧!今天你就是鐵了心的是吧?好!我今天就讓你好好看看,我石連杰是個什么人!”
石連杰一直固執(zhí)的不肯該稱呼,方爾也懶得糾正,跟沒聽見似的,就那么站在那里,渾身上下連剛剛那一絲慌亂都消失了。
“好!你給老子記著!”
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石連杰又把人給從電梯里拎出來,可方爾卻不想上一次那么聽話,拳打腳踢無所不用其極。石連杰一個承受不住,方爾就這么落在了地上,她撒腿就要往還沒有完全閉合的電梯里跑,可石連杰的后腦勺就跟長了眼睛似的,手一伸就把方爾的后領(lǐng)子再次揪住。
石連杰眼眶發(fā)紅的瞪著方爾,手上一個使勁直接把人按在了后面的墻壁上,聽著電梯門閉合的聲音,發(fā)狠道:“想跑?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嗎,你跑什么呀!”
誰愿意跟瘋子在一起?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在方爾的眼里簡直就跟瘋子沒什么兩樣,她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石連杰看著扎心,眼睛更加紅了。
“你嘲笑我?呵,你竟然嘲笑我!你說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你的良心呢?”石連杰使勁搖著方爾的小身板,像是想要把她給晃散架似的。
“石連杰,你是不是瘋了。”方爾斜著眼,一字一頓的說出口,嘴角還是那一抹嘲諷。石連杰終于聽到了這句話,卻是在這種氛圍下,他感覺有人拿了一把刀,在割他的心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