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風流恢復更新了,暫定每晚九點上傳。讓大伙等得太久,實在實在很抱歉。
一個時辰后,曾秀回到了寺中。他游俠兒出身,對于喬裝打扮,潛藏隱身,打探消息,那是拿手得很。因此,他這次出行順利得很。
回到寺中,他把準備好的食物遞給馮宛兩人,低聲說道:“帛書和消息都送出去了。”
“哦。”
看了一眼回答得漫不經心的馮宛,曾秀輕嘆一聲,道:“外面的人都在談論昨晚之事,有人說,衛將軍變得癲狂了。”
馮宛垂眸,她沒有回應,只是長長的睫毛撲閃著。
認真地看著她,曾秀又說道:“我遞出帛書時,那親衛說,將軍瘋狂地沖出去尋找夫人,因沖得太急太猛,突然從馬背上栽下,直到現在還沒有醒。”
“砰的一聲,馮宛手中的食物落到了地上。她艱難地彎下腰,慢慢地撿起那食物,也不顧那東西還臟著,無意識便向嘴里塞去。剛剛碰到唇邊,她又僵住了。顫抖著長長的睫毛,馮宛慢慢把那食物握在掌心,揉碎。
曾秀不再說話,只是轉過頭,收拾著行李。
過了好一會,他聽到馮宛低細的聲音,“他如醒來,記得讓人告訴我。”
曾秀暗嘆一聲,點頭道:“是。”
三人都不再說話,只有咀嚼的聲音細細傳來。用過餐后,馮宛問道:“外面的人,可有知道十五殿下已死?”
曾秀搖了搖頭,道:“不曾。吳君他們防范甚密。”
馮宛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十五殿下駐扎的院落,可有派人尋找?”
曾秀搖頭道:“衛將軍突然昏迷,眾人哪有心思?”
也是。
馮宛心有點亂,她直愣愣地看著外面半晌,突然說道:“他既然出事,城門必定空虛。我們走吧。”
曾秀嘆了一口氣,勸道:“夫人現在離開。必定心神不寧,何不等衛將軍醒了再走不遲?”見到馮宛沉默,他又說道:“夫人可是害怕自己心軟?”
馮宛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低聲說道:“你留幾人關注這里,他如醒來告知我便是。”
說罷。她急匆匆轉身就走。
見到她腳步不穩的身影,曾秀又嘆了一口氣,曾老叔低聲說道:“秀兒,你就不要勸了。女郎是個決定了的事。便不會輕易改變的人。她現在是寧愿呆在城外等著衛將軍的確信,也不會留在城中。”
曾秀點頭,兩叔侄大步跟上。
出寺廟時。馮宛低著頭便向外沖,都忘記戴紗帽了。曾秀見她心神不守,又搖了搖頭,把自己的斗笠遞給她,再招來一輛馬車。一行人便向城門駛去。
坐在顛覆的馬車中,馮宛一直低著頭,她十指胡亂絞動,不言不語。
不一會,馬車便來到了南城門。城門口出入的行人不多。兩側各站著幾個護衛,依照這陣子立下的規矩。檢查著來往行人和物品。
很快的,便輪到馮宛的馬車了。直到車簾掀開,一直低著頭的馮宛才抬起頭來。
她大眼一瞟,待要收回,目光卻是一凝!
緊接著,嗖嗖嗖,腳步聲和長戟出鞘的聲音同時傳來,卻是六個護衛同時上前,圍住了馬車。與此同時,城樓處“蹬蹬蹬”腳步聲不絕于耳,又是二三十個護衛沖出,他們拔出長劍,擋在了城門口,一個個昂著頭,虎視眈眈地盯著馬車。
這變化十分突然,馮宛還是心神失守之際,便陡然發現自己陷入了包圍中。她唇剛一動,曾秀客氣而不安的聲音便傳來,“幾位軍爺,你們這是?”
開口的,是一個中年漢子,他直瞪瞪地盯著曾秀,又盯向曾老叔,再盯向馬車中。盯了一陣,也不吭聲,他長戟一揮,把曾秀逼得后退一步后,喝道:“帶走他們!”
聲音一落,幾十個護衛同時靠近。
這時,又是一陣腳步傳來。卻是從城墻上又跑來百數個護衛,他們同樣手持長戟,團團圍住馮宛的馬車。
在這種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中,一個護衛拉下曾老叔,自己跳上馭夫的位置,驅著馬車,便向城中駛去。
而曾老叔一下車,便被好幾柄長戟指著,與曾秀一樣,來了個動彈不得。
城門的這一幕,不可謂不扎眼。眾人指指點點而來,可這近二百個護衛,卻是一言不發,只是押著馮宛的馬車,迅速地朝前方駛去。
因有人專門開道,眾人行進迅速,不一會功夫,宮門便出現在馮宛眼前。
看著前方巍峨的宮墻,馮宛慢慢苦笑起來:虧她終日算計,卻沒有想到,他那樣任性的人,也用上了心術。
一個護衛把令牌一掏,宮門守衛連忙打開門,馮宛的馬車,開始駛向皇宮。
直到她的身影在宮門處消失,外面看熱鬧的人還是嘰嘰喳喳,議論個不休。
來到皇宮正殿了。
幾乎是突然的,眾護衛齊刷刷向后一退,讓出一條路來。
而在這時,馮宛才看到,一行人正大步向這方向走來。
那行人來到馮宛面前后,也是齊刷刷一退,人群中分,一個頎長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隊列之中。
他沒有動,他只是睜大血色鳳眸,緊緊地盯著馮宛。他的唇抿得死緊,都成了一線,他的身軀也崩得死緊,僵硬。
與他的目光一對,馮宛便別過頭去。
也許是她別頭的動作驚怒了他,也許是他再也忍不住了,華冠玉佩的少年疾步沖來。
三步兩步,他便沖到了馮宛的馬車旁。
他抬起頭,直直地盯著她,盯著她。
幾乎是突然的,他手一伸,緊緊錮制住她的手臂。把她重重拖下馬車后,他也不顧馮宛腳步不穩,轉身就走。
他的手冰冷之極,握著馮宛腕脈時,沒有半點溫度。他的腳步也大而不穩,拖得馮宛踉踉蹌蹌,根本沒有辦法穩住身形。
不一會,他便沖入了一個房間。重重把馮宛朝房中一推,他砰地一聲,踢緊了房門。
然后,少年回過頭看向馮宛。
看向她時,他身軀站得筆直,盯著馮宛的雙眸,有著濕潤,也有著陰郁。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過了好一會,他終于沉啞地開了口,“為什么?”
千言萬語,匯到最后,只有這三個字“為什么。”
不甚明亮的房間中,他倔強地盯著她,等著她地回答。
馮宛慢慢扶著墻壁站穩,然后,她向他走近。
在離他五步處時,她停下了腳步,側過頭,看著右側紗窗處陽光下,起起落落的浮塵,馮宛低而清徹地說道:“你丟下我了。”她嘴角扯了扯,卻沒有笑意,只是靜靜的,如說著別人的事那樣淡淡地說道:“你在最風光如意的時候,丟下了我。那時我站在路旁,馬蹄奔馳的灰塵撲頭撲臉的,我根本睜不開眼。還有好一些馬,都差點踩上了我。我只能不停地向后退,我一邊退一邊叫著你的名字,我想你回頭看我一下,可你沒有……我也想過進城找你,可城門已關,我不能進去。那個夜里,我把自己涂成乞丐,孤零零地呆在一片小樹林中。可還是險些被十五殿下發現。”
她嘴角再次扯了扯,露出一個不是笑容的笑容后,輕細地說道:“我很害怕,這兩年中,我得罪的人很多,那些人時刻都想取了我的性命去。便是遇到陌生人,我也怕他們見到我一個獨身婦人,會欺辱于我。第二天,我被一個隊伍強迫著去了離城。也就是那時,我知道你準備娶清映公主,準備娶好多好多陳國權貴的女兒。我明白了,你是帝王,你的身邊有的是女人。”
她慢慢回過頭來,終于迎上他的目光。
靜靜地看著他,馮宛說道:“你看,你馬上就是帝王了,從此后三宮六院,一呼百諾,都是應該的事。我呢,年歲比你大,長得又不好,又沒有親族后臺可以支持。最重要的是,我與你昔日情誼深厚。這樣的我,只要呆在你的身邊,你的妃嬪和她們的背后勢力,便不可能容忍。我只要在你身邊一日,那些明殺暗殺,離間陷害,便不會有消失的一天。”
她笑了笑,溫柔地說道:“子揚,你也明白的,這世間便沒有兩全其美的事。你看,你得到了你希望得到的權利和地位,我呢,我只求留著我這條性命,過上不再擔驚害怕的日子。”她以一種誘惑的語氣軟綿綿地說道:“于是我選擇了與你不再相見,你不覺得這種選擇,對你我都很好么?”
衛子揚慢慢抬頭,他睜大雙眼,讓風吹干眼眶的濕氣,吐出的話,沉悶而啞,“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直以為你坐在馬車中,就跟在我身后。”
他轉過頭,聲音滄涼地說道:“我只是以為,你與以前一樣,坐在馬車中,跟在我的身后……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要丟下你。”
他喉結動了動,好不容易吹干的眼眶重新變得濕潤,啞著嗓子,他聲音苦澀,“當時我真應該拖上兩天進城,那樣就不會把你落下。阿宛,我不知道你會這么在意的。”
他的聲音充滿了疲憊。馮宛看過他眼下黑黑的眼圈,胡邊青青的胡渣,還有那下拉的唇線,那仿佛下一秒便會載倒在地的疲倦身子,慢慢移開了頭。
衛子揚側過頭看著窗外,聲音低啞之極,仿佛有著哽咽,“我從來不知道,你會這么在意的……那時我只是太高興太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