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知道是你!若不是你的話,那我也就只能到黃泉下找你了。我們的命運早就緊緊綁在了一起,夜瀟凌你休想擺脫我……”她以爲她的淚早已流乾了,卻發現女人果真是水做的動物,鼻尖傳來的酸楚沁透心脾,眼淚說掉就真的掉了。
女人的淚,最惹人心醉,卻也最令人心碎。她的淚,一滴便足以揉碎他堅毅如冰的心。
夜瀟凌錯愕著低首瞥了瞥這個把他衣裳當作擦淚布的女人,僵硬的身軀漸漸軟了下來,任憑她在他懷中低聲啜泣,任憑熱淚浸溼他的衣襟,浸溼他的心,他緩緩騰出一隻手掌撫上她的髮梢,溫柔寵溺,沙啞的嗓音澀澀開口,“傻瓜。”
“是啊,我很傻,可我不這樣做,你會見我嗎?夜瀟凌!你是打算躲我一輩子嗎?爲什麼不見我,爲什麼一見我就躲!”每一次的分離,都是爲了下一次的重逢,每一次的分離,只是將他們的心更緊的捆在了一起。
這一刻,她依偎在他的懷裡,又哭又笑,生死別離之苦,瞬間煙消雲散,彷彿至始至終他們從未分離過一般。
“珊兒,我……”夜瀟凌沙啞的嗓音顫抖不已,明明他的懷抱很冰冷,彷彿沒有絲毫溫度,可她卻仍然能從這冰冷中感受到他那顆炙熱的心,那是世上最溫暖的東西。
他欲言又止,有什麼話卡在喉嚨又深深嚥了下去,“我的傻瓜啊,我是怕傷了你啊……”
夜瀟凌眼中的苦澀,她察覺到了,卻不想深究,半響,她的脣邊洋溢起一絲重逢的喜悅,抹了抹眼角的淚,“算了,你也不用解釋了,只要你在我身邊,怎樣都好!”說著,扯下挽在雙肩的輕紗披帛霸道地扯過夜瀟凌的手,十指緊扣間已將二人的手腕一圈一圈緊緊綁在了一起。
“你在做什麼?”夜瀟凌狐疑道。
“你眼睛不會看嗎,我要將你綁起來!你看,這樣我們就不會分開了!”她得意地舉著二人緊緊綁在一起的手衝著他說道,彷彿在炫耀一件幸福的事情。
頃刻間,夜瀟凌已爲她的天真哭笑不得,依稀她還是那個明眸善昧的女子,清冷之中透著嬌嬈嫵媚,令人心醉。
半響,他緩緩開口道:“珊兒。”
“嗯。”她點了點頭。
“你確定我們要一直用這樣的姿勢說話嗎?”
“嗯?”言芷珊一愣,才恍然發覺自己整個人還壓在夜瀟凌的身上,將他撲倒在地面,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加上這曖昧的姿勢,若是讓人撞見,指不定以爲他們在做什麼呢。
即便他們之間早已有過更親密的動作,可是現在是在郊外,言芷珊不經意地紅了臉,白皙如玉的臉蛋染上兩朵氤氳雲霞,墨眸閃躲著,尷尬而笨拙地挪了挪手臂想要起身卻猝不及防地被拉下身去,他一個矯健地鯉魚翻身將嬌羞如花的她壓在身下。
“你……放開我!這裡是郊外……”她羞赧不已,連說話都忐忑起來。
夜瀟凌深邃的眸子打量著她,意味深長一笑,“對。不會有人的……”每每看到這樣的她,總惹得他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她的掙扎仿若欲拒還迎的把戲,柔弱無力,被他緊緊圈在懷中動彈不得,他的吻輕輕落在她的眉心,緩緩而下,吻過鼻尖,最後落到她因錯愕微微張開芳香誘脣,溫柔地啄了啄,柔情繾綣。
彷彿被引誘了一般,言芷珊墨色的瞳孔之中染上幾絲迷離,情不自禁間一隻玉手已攀上他的肩頭,另一隻則被他霸道按在地上,十指相扣間,心如漣漪。
猛然間一股異樣的熱流在夜瀟凌體內暗潮涌動,夜瀟凌迷離的雙眸微微一僵,彷彿一個在沙漠裡迷路的人在奄奄一息之間看到了水源,那種發自本能的嗜血渴望帶著毀滅性的慾望刺激著他的周身每一處神經,如萬蟻噬心般煎熬難耐,他能夠清晰的聞到女子血液裡散發著芬芳誘人味道。
夜瀟凌突然一把狠狠推開了她,冰眸中的激情瞬間冷卻,他驟然起身連帶著拖起地上的她,顫抖的嗓音不容拒絕,“你快走……我怕我會傷了你……走——!走啊!”
“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言芷珊渾然不知所措,只見夜瀟凌一臉陰沉,躡手躡腳地急於解開她綁住他那條披帛,可是他卻怎麼也解不開。
夜瀟凌臉色越來越難看,臉色蒼白如紙,他的手心沒有絲毫活人的溫度,另一隻手抓狂般死勁兒拽著腦袋,瞳孔瞬間佈滿血絲,似正在飽受煎熬般,劇烈掙扎中咬牙切齒狠聲威脅道:“蝙蝠血魔,你若敢傷她半分,我便與你同歸於盡!”
“哈哈哈……你早已不是當年的帝君,想和本尊同歸於盡你還嫩了點!”那陰冷邪佞的笑聲再度在夜瀟凌的腦海中響起,如魔咒入耳,不絕於縷。
“瀟你在跟誰說話?”
“別——別過來——你走吧!走啊——!”
“你到底怎麼了?瀟,不要嚇我……瀟……”言芷珊滿臉地驚惶失措,她說什麼也不願開放他的手,直到那隻手在不斷膨脹顫抖的手掌長出鋒利如野獸的爪子劃傷了她的玉手,血腥之味蔓延,鮮血肆流,一滴一滴沿著指尖滴落草叢新鮮嫩葉之上。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竟然於無形之中痛得扭曲,依稀可見一張醜陋無比輪廓漸漸顯露出來,驚恐的墨瞳浮現出一張粗糙皺巴巴的皮,鼻孔朝天,齜牙咧嘴衝著她邪佞奸詐地冷笑,那嗜血的目光繞是盯上了她。
言芷珊瞬間嚇得花容失色,顧不得手上血流不止的傷,夜瀟凌扭曲的臉龐仍在拼命掙扎反抗著,他的眸子閃耀著嗜血紅光,叫她覺得又陌生又心悸,還有點滴熟悉的心碎。
“不能傷她——不能——不能——!啊——”夜瀟凌狂發亂舞,滿目通紅,一聲仰天癲狂嘶吼,周身發出一陣無形的強大威力生生震碎了那綁著二人手腕的披帛,言芷珊亦被這一股懾人的陰冷邪氣狠狠震開,纖柔的身軀被他摔得遠遠的。
一聲癲狂嘶吼之後,夜瀟凌深邃的眸中閃過幾絲隱忍哀慟,“珊兒……”他瞬間無力地倒在了地上,彷彿那日他自冰淵墜下一般,失了重心,他看著她離他越來越遠,自此天堂地獄。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在他以爲他已經粉身碎骨死掉的時候,那個陰森詭異的魔音在他的耳邊幽幽響起,那是來自地獄地召喚。
“你不想死,你的執念支撐你存留著最後一口氣,即便這具凡人的軀體已然五臟俱損,心脈俱斷,下一刻便會癱瘓死去,你再也無法前行,再也無法見到你想見到的那個人。哈哈哈………帝君,我們做一個交易吧!我將給你自由的軀體,助你完成心願!而你只需……”
“不可以——你不可以和蝙蝠血魔做交易。”乍然,另一個聲音在他的靈魂深處響起,瞬間,他的靈魂分裂成兩個。
屬於帝君的前世殘念,因蝙蝠血魔的蠱惑人心的魔音被徹底喚醒。
“爲什麼不可以?”屬於夜瀟凌的意識嘴角掠過一絲戲謔冷笑。他不甘就這樣死去,他感覺到了,那個傻女人的難過與絕望,她很需要他。他多想變作一縷幽魂進入她的夢中,可惜他的靈魂,他殘破的身軀都將永遠被禁錮在這冰淵地獄,永遠被黑暗幽冥吞噬,永世埋葬於不見天日的死亡之谷。
他的執念像那道束縛了彼此千年的詛咒,讓他不甘心就此死去。前世的種種在他死後變得清晰。
誅仙血咒,是一道魔咒,向它許下的願望永遠不會實現,而是朝著相反的方向蔓延滋生,那是天地間最殘酷的詛咒,是宿命的束縛。
誅仙臺前,琴靈覺淚滿寒霜,許下了願,“帝君,永別了,願你我生生世世不相見,便可生生世世不相戀……”
誅仙臺前,帝君焚心以咒,天降流火,墜入大地,他的淚與流火融成粒粒星光,化作漫天的紅雨,“吾爲帝,子不在,有何意義?今生我負你,傷你,懷疑你,你恨我,怨我,棄我而去……哈哈哈……自此我帝君不再是這蒼穹之神,我只屬於你一人!願星火結緣,來世人間再遇,定不負相思之意……”
所以,他們每一世註定相知相遇,每一世註定相互傷害,每一世註定愛恨癡纏,每一世註定生死別離。
“神與魔不可共存,一旦你出賣靈魂,千年前的三界封印將毀於一旦,封印一破,三界六道將再起滔天風雲,你將成爲人間的罪人。”帝君長嘆了一口氣。
“哈哈哈……三界封印,試問你還是一千年前的帝君嗎?誅仙臺已削去了你的神級。因所謂的三界衆生,犧牲她,你可曾後悔?”本是一個人,夜瀟凌亦看穿了帝君那高冷姿態下的悲傷,他致命的軟肋。
“帝君,在你心底,我究竟算什麼?一隻可有可無的坐騎,無聊時消遣的玩物,還是……?”
“……”帝君依稀記起琴靈曾幾何時的質問,而面對她悲慼的質問,他卻只有無盡的沉默。
“我明白了……你是帝君,高高在上,任何人不敢冒犯。我以爲我是特別的,可笑……在你的眼中我亦不過只是一隻等著你來度化的青鸞鳥。哈哈哈……從未定情,何來辜負?原來至始至終都是我一廂情願,與君何干……”
“琴靈……”若是不悔,他又怎會自願誅滅神級,墮落塵世,遊弋人間只爲尋找她的蹤跡。
帝君垂下了頭陷入了永世沉默。頃刻間,兩個靈魂瞬間融爲一體,夜瀟凌深邃的眸子倒映著幽暗之光,“是的,帝君已經隨著琴靈而去的,墜入萬世輪迴,現在,在你面前的那個人是我——夜瀟凌。蝙蝠血魔,我不管你有什麼陰謀,我答應你!”
出賣靈魂也罷,永世不得超生也罷,爲了她,他什麼都不在乎!他願揹負千生萬世的錯,換得與她一生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