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的尖叫聲,宛如厲鬼沖破人的耳膜。
皇后就離那宮女不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近身丫鬟,被火焰包裹全身,張牙舞爪地在地上翻滾。
縱然皇后母儀天下,儀態萬方,而遇見這種事情,卻還是會像一般女子那樣,面容蒼白,渾身哆嗦。
陷入浪火中的宮女,似乎是痛苦到極點,她伸出手向周圍的人,渴望能得到一絲幫助。
云祀拉著皇后遠離,一干丫鬟與妃嬪也是退后幾丈,留出一個圓形包圍圈,仍由宮女在里面掙扎。
空氣中開始彌漫,烤肉的焦味,平時聞起來另人食指大動的味道,此刻卻讓幾個人嘔吐了出來
阿福看似呆愣遲鈍,卻是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讓小太監去外面打來水,潑在宮女的身上。
當水潑灑在宮女身上時,她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但下一秒又沒了生息。
蘇染夏探頭看去,那宮女身上已經被燒的焦黑,勉強能看出人形來。
現下她雖然有幸能得救,但大家心里都明了。傷勢這樣重,即使還存著一口氣,也是無力回天。
忽然而來的意外,讓所有人心上都蒙著一層死灰色,那個宮女躺在地毯上,焦黑的血肉透出一股暗紅色,似乎暗示這什么不詳。
“皇上,臣妾看還是快些離開吧。”皇后捂著口鼻,空氣中隱隱的肉焦味,讓她胃里不斷地翻滾著。
云祀見她臉色實在蒼白,就點了點頭,攬著她的肩膀準備走出去。
而那掉落的燈籠,就像是一場災難的開端,預熱還未過去,房梁上懸掛著的燈籠就接二連三的掉下。
尖叫聲與痛罵聲,充斥著整個殿堂,一團團的火影從房梁上墜下,聚集的人群頓時分散開來。
宮女的下場,他們看得一清二楚,一想到自己即將會遭受火燎之痛,禮儀規矩通通被拋在腦后。
雜亂的人群橫沖直撞,想要一涌擠出房門,可門口的火勢是最大的,油污滴落在地板上,將地毯與木質的地板點燃,熊熊大火形成一道火墻,將他們困圍在殿堂中。
蘇染夏與秋染,自也是不能幸免。
從她進門開始,就注意到了懸梁上掛著的燈籠,那些燈籠密密麻麻的布滿整個房頂,將殿堂照的兩如白晝。
看似奢華無比,可那可恐的數目,怎么也讓人有些介懷。
她拉著秋染躲過又一個燈籠,燈籠砸落在矮桌上,轟然一聲就燃燒起來。
火星子濺在秋染的裙上,她連忙將火滅撲滅,留下一個黑漆地小洞。
“小姐我們該怎么辦。”秋染聲音里帶著絲不安地說道。
讓她不安的不是這場火災,而是眼前雜亂的景象,其實從那個宮女遇險后,就再無一人被火焰包裹全身。
可他們依舊是一臉驚慌的樣子,哀嚎著,怒吼著,無措著。那些掉落在他們身旁,只能燒到他們衣角的火苗,使他們臉上的驚恐,顯得格外好笑。
“那些人害怕失去。”蘇染夏注意到她的視線,也望向過道中,似無頭蒼蠅一般亂撞的官員。
或許真的如小姐說的,他們日子過得太舒暢,所以格外畏懼死亡。反觀那些
在底層掙扎的奴隸與舞姬,卻是要比他們淡定許多。
蘇染夏在人群里尋找云玦,他身子那樣虛弱,不知是否可以安然無恙。
現場裊煙滾滾,賓客橫沖直撞,很難找出一個人來。她巡視了幾圈之后,才在一個角落中,看見了云玦。
云玦一直望著她,所以當她視線觸及到對方時,兩人的目光立即撞上了。
“你受傷了嗎?”蘇染夏做著口型問道。
本來她只的一試,并沒有奢望對方可以看懂,可云玦卻出乎她意料的搖了搖頭,同樣用唇語說道。
“沒有。”
蘇染夏望著他身旁守著的小太監,那小太監嚴實實地擋在他的身前,眼睛望來望去,提防意外。
見小福這樣機靈,她也就放下了心。
殿堂發生了火災,夜里從外面看格外清楚,不多一會兒,就有人前來救火。
而這里正位于湖中心,外面守衛的士兵眾多,不出片刻,本就不大的火焰就被熄滅了。
云燮手持扇子掩蓋在鼻口,與云乾淡定地站在墻邊,墻的周圍并沒有懸掛燈籠,所以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個燈籠滾落在他們腳邊,里面的油物灑了出來,火苗卻是早就熄滅了。
“皇兄,你怎么看?”云燮瞇了瞇眼睛說道。
云乾正看其余皇子的狀況,讓他有些遺憾的是,一個人也沒在這場意外中傷著,即使是那病怏云玦,也是迅速地被太監拉到墻邊。
聽見云燮的聲音,他轉過頭來,蹲下身摸了摸燈籠流出的油物,又聞了聞說道:“這是緬甸的一種燒油,這種油燃燒速度快,并不適宜作燈油,應當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云燮搖了搖扇子點頭同意,說道:“可如果說是故意,為什么又要用這樣蹩腳的方法呢,直接用刀劍不是來得更好一些。”
望著眼前漸漸熄滅的火,云乾眼里流露出輕蔑的神采,他淡淡地說道:“或許是想要拖延時間吧!”
聽見這話,云燮懶散的眼睛睜大,扇子一收說道:“你的意思是?”
火焰熄滅后,人群漸漸安穩下來,也重新撿拾起禮儀道德,一個個道貌岸然地整理服飾,仿佛方才驚慌失措的并不是自己。
皇后也是余驚未了的樣子,胸腔起伏著,額沁香汗。
她顫抖著手,抓著云祀強健的手臂說道:“皇上,這次是真的沒事了嗎?”
云祀現在也是滿臉烏云的樣子,今晚本就是要開心的時候,卻不斷有人挑戰他忍耐的極限!
究竟是誰,這樣的膽大包天,敢在這種時候向他挑釁!
“父皇!”
災難接觸之后,人們只是小聲地低語,所以這把男聲格外凸現。
云祀與皇后扭過頭去,是云乾與是云燮,云乾手里還押著一個男子,他一腳踹去,將男子踹倒在地。
“就是這人,暗中搗鬼,孩兒見她可疑便就將他抓了起來。”云乾低著頭說道。
云祀定睛看去,那躺在地上哀嚎的,可不正是這云林山莊的管理太監,許公公。
許公公平時是一副油嘴滑舌的樣子,可此時見了他,卻沒有絲毫的膽怯,也
并無為自己開脫的跡象。
怎么瞧,這人很可疑。
“許公公,可真如乾兒所說,這燈籠里的手腳是你動的!”云祀話音嚴厲,龍顏大怒,讓場上許多人都垂低著頭。
許公公是山莊里的管理者,這場宴會也是由他一手操辦,他若是真有異心,動起手腳來一點也不難。
但問題是,這許公公家里代代為宮中太監,何來有異心之說?
“沒錯,你這個血魔,房梁上的燈籠,是我一針針射去割斷的!”許公公抬起頭,兩眼染著血紅的恨意,話咬在嘴里說道。
云乾見他表情不對,連忙一腳踩在他的背上,以免他作出什么舉動。
那許公公被他這一踹,剛直起的身子又趴在了地上,頭發散落開來。云燮望著他裸露出的耳朵,眼中光亮一閃。
“嘶!”
云燮一把撕下許公公臉上的人皮面具,一張陌生又年輕的臉孔,暴露在眾人眼前。
他看著手上的人肉面具,做得非常細致逼真,若不是皇兄踹了他一腳,怕是所有人都不會發現出來。
真正的許公公,應該早就死了。
看著眼前這個男子,云祀的眼眸寒光乍閃,聲音陰沉地說道:“血魔?你是云景那個家伙的人?”
云景是他在上位之前的對手,在他登基后,落荒逃跑。
當時年少輕狂的他并不是太子,他野心很重,便想將皇位從太子手中奪走。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本只想與太子樹敵,卻不想其它想要皇位的血脈兄弟,也接連蹦出。
皇室就是一個血場,你想要帶上皇冠,就必須砍掉別人帶皇冠的腦袋。
他嗜兄屠弟,才會被敵黨冠上‘血魔’的稱號,但自他登基上朝后,那些敵黨全滅,再也無人敢說出這兩個字。
時隔多年,再次聽見這兩個字,依舊讓他血脈涌動。
男子抬頭冷眼看他,大難臨頭竟然還能笑出來,他被云乾單腳踩著不能動身,臉貼著被燒焦的地面,笑的眼淚都快要流了出來。
云乾見父皇雙眉皺緊,便一腳踢在男子的下巴上,無所防備的他咬傷了自己的舌頭,粘稠的血液從他嘴角溢出。
舌與手指一般,痛覺相連于心。
縱然是到了舌頭被咬斷的地步,那男子眼里的瘋狂不減,張著血腥的口模糊地說道:“想知道你女兒在哪嗎?云景大人也來了,哈哈!”
聽到他提及安寧公主,蘇染夏的瞳孔驟然收縮,她一個箭頭從人群中沖出,提著男子的衣領將他提起。
慌忙問道:“她在哪里!”
男子被她抓起,歪著腦袋垂在她手臂上,仿佛剛才的吼叫用盡了他所有力氣。
粘膩的血液夾雜著唾沫,從男子嘴角溢出留在她的手上,她也毫不在意,只是更用力地搖晃著他,逼問道:“我問你,安寧公主在哪里!”
男子癡癡地笑著,被紅血染紅的牙齒張合著,好不陰森。
“嘿嘿,你們擔心也沒用,估計早就沒命……”
他話音還未說完,就被云祀單手提起,他一手按著他的頭,砸核桃似的將他的腦袋砸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