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非洲經(jīng)歷的事?
我有些驚訝, 沒有想到湮明會問這個,轉(zhuǎn)過頭又看看湮明,發(fā)現(xiàn)他正在以無比認真地眼神看著我。
我不知道要如何說起, 想了很久, 終于說:“我二十歲的時候到非洲, 在利比亞附近作志愿者。剛開始的時候還想著, 在那里待一年多就會回來??墒呛髞? 我在沙漠中差點遇難身亡,然后遇到了一個叫穆塔的人,被他所救?!?
我停了一下, 又接著說:“因為他,我在非洲又待了很久?!?
我說完, 看著湮明, 還以為他會問更多關(guān)于穆塔的事情??墒撬麉s顯得有些欲言又止。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種的模樣。也許是因為生病, 他的欲言又止的樣子居然讓我恍惚覺得他有些脆弱。這是我絕對想不到的。我見過他的冷漠,他的霸道, 他的紳士,可是這樣的表情,絕對是我第一次見到。
我于是問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問?”
湮明收起了他的表情,頭慢慢低下,只是擺了擺手, 語氣淡淡:“算了。”
忽然, 他又說:“好不容易我們來了香港, 晚上我們?nèi)ゾS多利亞港看看吧?!?
我連忙說:“你還在生病, 還是不要出去吧, 要是再受涼了怎么辦?”
湮明抬頭,看著我, 臉上忽然有了一絲笑意,說:“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沒事的?!?
溫柔的笑容,讓我更加恍惚。
其實,湮明那樣直白的問話,讓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可是,非洲的經(jīng)歷,要我怎么三言兩語說得清楚。
那次在非洲草原離開穆塔之后,我坐的吉普車開了大概整整一天,終于到達了突尼斯境內(nèi)的目的地。
路途中,本來顛簸勞累,應(yīng)該十分困乏,可是,一路上,我心口仿佛有什么東西堵得慌,,想睡覺,卻怎么也睡不安穩(wěn),只是迷迷糊糊地靠在車上。
一到了突尼斯境內(nèi),我的神經(jīng)仿佛被什么東西所牽扯住,自己一下子也就睜開了眼睛。望向車窗外,外面的景色和綠洲那么不一樣,卻勾起我的絲絲回憶。車在沙漠中行駛,卷起層層沙浪。
我忽然很想看到那沙漠中的落日和朝陽,還有徘徊在沙漠中大大小小的龍卷風。
過了一陣子,車速已經(jīng)放慢,前面依然砂土飛揚。
車停下來,好久,沙幕才漸漸散去,我終于看清那個很久不見的白色的身影。
記憶中忽然有了那次離別時候的情形。幾個月前,離開伊瑪?shù)臅r候,風沙也有些囂張,隨著車的遠走,伊瑪?shù)纳碛皾u漸消失在不斷層疊的沙幕中,朝陽讓一切染上了金的色彩,仿佛一切都有些不真實。
這一次,也是早晨,沙漠的朝陽難得溫柔一回,淡淡地灑在伊瑪?shù)纳砩?。她給我的依然是如同初見時的感覺,白皙的皮膚,白色的衣服,像天使一樣。
我有些興奮地跳下車。
伊瑪見了,趕緊過來扶我,眼睛上下把我掃了一眼,眼尾地魚尾紋帶著淺淺地笑意,說:“都是有孩子的人了,以后不要這樣跳,這么不小心?!?
我也笑開了。伊瑪還是那樣,笑得慈祥,十分溫暖。
由于懷孕,我只能給伊瑪一個有距離的擁抱。然后我問她:“在這里等了我很久了沒有?”
伊瑪搖搖頭:“穆塔早就差人告訴我你會早上來,我也就剛好就早上過來了,想不到還挺準時的,看來一路非常順利?!?
本來一句高興得話,卻讓我收斂了笑容,心里陡然覺得傷感。
伊瑪也許是覺察了什么,對我說:“艾瑪麗,別想太多了,你現(xiàn)在再怎么也不是一個人了。穆塔過一陣子就會過來的。而且,他這樣,也是因為擔心你的安危的。”
我點點頭,可是心里還是覺得有些擔心,真的不知道穆塔在遠方會經(jīng)歷怎樣的事情,是否會平安。
伊瑪看我沒有說話,又說:“艾瑪麗,別太擔心了。兩個人,在這片土地上,總是會聚少離多,只要心在一起就好了?!?
說完她扶了扶我的肩膀,把我往房間里面帶:“聽說你的肚子都已經(jīng)三個月大了,要好好休息了。趕快先去睡一會,我給你做些好吃的?!?
那一覺,在熟悉的房間里,我睡到了晚上。起來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全黑。
走到餐廳,發(fā)現(xiàn)已有滿滿一桌的菜肴,伊瑪剛從廚房出來,看到我,趕緊說:“肚子餓了吧,快點坐下來吃飯。”
一句話,讓我覺得很是感動,這是一種久違了的家的感覺。
吃飯的時候,我和伊瑪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我像個小孩子,不停地問伊瑪關(guān)于穆塔的事情,比如說他的小時候,他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他以前的種種。
伊瑪停下吃飯,想了很久,可能是理了一下思緒,終于發(fā)話:“其實,這也是冤孽啊。
穆塔的母親,是一個很美麗的亞裔女人,頭發(fā)象瀑布一樣,又黑又長,皮膚比象牙還白亮。反正,和我們這里的女人很不一樣。她還有一個很美麗的名字,叫做法蒂妮。
也是作孽,她在墨洛克游學的時候遇上了當時的墨洛克國王。當初,兩個人,愛得一發(fā)不可收拾,法蒂妮也懷上了穆塔。這個事情,最終被皇室發(fā)現(xiàn)了,鬧得很大。王當時不顧家族的反對,把法蒂妮帶在身邊,卻由于家族還有外界的種種壓力,不能給她名分。
我的法蒂妮小姐,那個驕傲的女人,因為太愛我們的王,留了下來。我也就是從她剛到皇宮開始,就一直當她的貼身隨從。”
伊瑪停了一下,看著我,眼神交織著淡淡地喜悅憂傷。
她繼續(xù)說:“開始還是有一陣快樂的日子。雖然法蒂妮小姐沒有名分,卻基本上得到了王所有的寵愛。王真的很愛法蒂妮小姐,保護她保護得一絲不受傷害。
那時候,法蒂妮小姐懷胎十月,我看著她生下穆塔,王高興得幾天都沒有合嘴。有了孩子,王也就更寵愛小姐了。
可是,沒過幾年,國王因為意外去世,王的弟弟即位,小姐和穆塔也就馬上受到了冷落??墒?,由于王有先見之明,在逝世之前,把墨洛克的皇室之寶交給了小姐。所以,即使皇室內(nèi)有很多人想要制住他們,他們卻還是平平安安?!?
我抬眼,問道:“那個皇室之寶,是那個希望之星的藍鉆嗎?”那次自從穆塔跟我提到那個藍鉆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那個璀璨奪目的藍鉆,是被墨洛克皇室所有的,被稱為墨洛克皇室的圣品。
伊瑪搖搖頭,笑著對我說:“艾瑪麗,那個希望之星只是世界上最大的藍色鉆石的一部分。當年,那顆鉆石在非洲發(fā)現(xiàn),輾轉(zhuǎn)落到了當時還是王子的王的手中,王子請來最好的工匠,把那顆鉆石最純粹的一部分切下,打磨成現(xiàn)在舉世聞名的希望之星,并送給他的母親作為生日禮物。
但是,那顆希望之星,卻只是原鉆的一小部分。王把剩下的原鉆部分給了法蒂妮小姐,就是希望那顆原鉆能保護他們母子,讓自己不再他們身邊的時候,能夠保佑他們母子少受欺凌。”
我心中一動。忽然想到,那顆原鉆,現(xiàn)在又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被穆塔送去南非,一部分,在我這里,被自己一直呆在身邊。
我又問道:“為什么大家會要爭奪那顆鉆石?”那次在地下監(jiān)獄的刑法我還記憶猶心。
伊瑪說:“墨洛克皇室,雖然是君主世襲制,但是,在皇室之中,卻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就是說,如果墨洛克的臣民中,誰能拿到整個藍鉆,就可以得到墨洛克的皇位。到時候,即使是當時的國王也得退位。所以,很多人都在覬覦那顆鉆石?!?
我點點頭。難怪。穆塔總是跟我說,和鉆石相關(guān)的,只有血雨腥風。
伊瑪停了一下,又說:“雖然有王在天國的庇護,可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法蒂妮小姐就很少再笑了,沒有過多久,也隨王而去了。
穆塔在法蒂妮小姐去世的那一年也被那些皇位的繼承人抓去。雖然說他的外族血統(tǒng)不可能讓他有足夠的實力競爭王位,可是他手中所擁有的那顆原鉆還是被皇室的成員有所忌憚。
為了找出那顆巨鉆的下落,他們把穆關(guān)在了那慘絕人寰的地下牢獄之中。
我可憐的孩子,那個地下監(jiān)獄任何一個墨洛克的人聽了都覺得心寒。那是關(guān)押墨洛克重刑犯的地方,進去的人,基本上沒有活著出來的。那時候他才那么小,那么多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說著,伊瑪眼中已經(jīng)有了些水氣。
我聽了,心里猛然一疼,問道:“穆塔他是怎么逃出來的?”穆塔從來沒有跟我提過這個事情。我曾經(jīng)問過他,他卻守口如瓶。
伊瑪抬頭看我,眼睛卻充滿了淚水:“我可憐的寶貝啊,我可是看著他長大的。他為了逃出去,居然頂撞獄卒,被那些不知輕重的家伙打得半死。可是那些人又不能讓他死,他們還不知道寶石的下落呢。他們只能把他送出來醫(yī)治。
我那么多年第一次再看到他的時候,他血肉模糊啊。
他才那么小,當時我就下了決心,不管怎樣,拼了這條命,一定要把他救出去。可是還沒等我出手,他就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頂著那個重傷的身體,逃了出去。后來,我找了個借口,也出宮,找了他很多年,最后終于在非洲草原找到了他?!?
伊瑪仿佛陷入了回憶中,最后,喃喃了好久:“有的時候我都會想,要是穆塔不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這么多苦了?!?
聽她這么一說,我心中的酸澀也漸漸擴大,化成了一陣陣痛楚。我想到了穆塔身上那深深淺淺地傷,再想想他曾經(jīng)可能的經(jīng)歷,心中更痛了。
那一陣子,由于害喜嚴重,我基本上吃不了什么東西,吃進去也想吐。
于是,伊瑪都會給我燉一種自制的養(yǎng)生湯,說是有安胎的效果。那湯喝上去味道甜甜酸酸,很適合我的口味,所以我也沒有排斥。
大概又過了兩個多月,我懷孕應(yīng)該也算有六個月了,可是卻沒有一般孕婦那樣的臃腫。
一般來說,孕婦這個時候,體重應(yīng)該是越來越重,可是我的體重卻沒有像想象的那樣增加。而且,我還總是吃不下很多東西,不停地嘔吐。當時,我唯一能喝下去的東西也就是伊瑪做的養(yǎng)生湯了。偶爾,下腹會疼痛得厲害,還是一陣一陣的疼痛。
我有些焦急,心里不知怎的老是擔心這個孩子會保不住。于是,那陣子晚上睡得也不安穩(wěn)。
伊瑪勸我不要太焦急,還囑咐我一定要多吃多睡,還給我準備了更多營養(yǎng)的東西來吃,說要把我養(yǎng)的胖胖的。
可是,我那陣子還是經(jīng)常憂郁擔心,情緒起伏非常大。
很多時候,我很想穆塔,夢里夢見他,醒來,他卻不在我身邊,讓我心情更加失落。
剛開始到伊瑪這利的時候,每次,當我在房間里面隱隱約約聽到遠處的車的聲音的時候,我都會毫不猶豫地趕去門口,不顧沙塵飛揚,站在門口向遠處眺望,希望穿過層層沙簾能夠看到驚喜。
可是,那一輛輛車卻從來沒有減速停留,一次次地教我失望。
這個時候,伊瑪都會從房里出來,站在我身邊,安慰我,告訴我不要太心急,穆塔一定會來的。
所以我依然在等待。
可是,過了三個多月,我還是沒有等來穆塔,卻等來了另一批我意想不到的人。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休息,伊瑪匆匆忙忙進來房間,把我叫醒,語調(diào)急促地說:“艾瑪麗,艾瑪麗,趕快起來,躲到地下室去?!?
我迷迷糊糊地起床,被伊瑪帶到地下室,剛想問她到底怎么回事,可是地下室頭頂上的門卻突然一關(guān),地下室房間頓時一片漆黑。
我忽然覺得有些寒意。
過了不久,我聽到了樓上的腳步聲,還有男人的囂張的叫聲,夾雜著翻箱倒柜的聲音。
聲音嘈雜,應(yīng)該有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