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海回去后,我又開始頻繁出入心理咨詢室。我對心理醫生說,自己開始記起了一直以為是空白的記憶,但是仍然記得不全面。
醫生當時問,是否真的愿意想起原來的事情,可是我卻不能給一個回答。那些事情都忘記了那么久,要一下子都裝入我本來就不大的腦容量中,還真是有些困難。而且那些記憶,好像不是全都是美好的。
這幾天,還有一條炒得沸沸揚揚的新聞,就是湮明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上海那塊地最終被他收入囊中。各大媒體對這個結果非常好奇,各種評論也鋪天蓋地,可是湮明對自己的這個成績只字不提。
本來還想稍微打聽一下前因后果,可是最近,近半年的墨洛克皇室珠寶展即將開始,我又忙碌起來。于是想知道這件事的欲望也漸漸消散。
珠寶展地點就定在龍祥酒店的總店,由巫子西設計的展廳富麗堂皇來。
當巫子西剛開始設計的時候,就說,希望這次設計是奢華而高貴的。現在看來,效果的確不錯。而且,這個展覽能請到這位設計新貴,這個本身也是一個大家討論的話題。
記得前幾天,巫子西還和我一起吃過一次中午飯。
當時,我可是使盡了全身解數,終于打聽到了他和湮琪兒的浪漫史。
據說他們相識于湮琪兒兩年前的歐洲之行。
那時候,巫子西也算是在建筑設計領域嶄露頭角,可是又覺得壓力過大,于是給自己放假,在歐洲做起了旅行畫家。不過,開始的時候,他都是畫的風景。
他當時只畫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湮琪兒。
那一次,還是湮琪兒大小姐主動搭訕。
當時應該風和日麗,巫子西正在塞納河畔畫著人間美景,忽然耳邊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你畫得真好看,能不能給我也畫一張素描?”
于是,有美人主動,水到渠成。
我當時邊聽巫子西的描述,邊心里構架著那一幕幕歐洲發生的浪漫愛情。誰知巫子西卻打斷我的美好藍圖,說:“天嫵,這么久沒有見你,你還是這么沒心沒肺阿。”
我詫異:“我怎么沒心沒肺了?”
巫子西溫柔地笑笑:“只有你這種神經大條的人才會聽前男友的□□也會聽得津津有味。”
我有些微愣,難道,巫子西一直把我當成他的女友?我怎么都沒有覺得過?
這個也不太好問,我只能哈哈大笑:“子西,我們都過去那么多年了,而且,你現在就要是我的女婿了,丈母娘自然會對自己女兒女婿的浪漫史很感興趣。”
巫子西嘆了口氣:“也是,那時候,你也沒認真。”
一句話,說的我卻十分傷感。
如果我再年輕個十二歲,回到當初人生初見的時候,我一定會告訴巫子西當初他的離去我傷心得很。也許真的覺得自己是不知道怎么向別人示好。
那時候,巫子西去歐洲學習藝術,我去機場送他,卻什么重要的話,像是我愛你,我等你,之類的全沒有說,只是送了一個旅途用的掛在脖子上的枕頭給他。其實我當時的想法是希望巫子西多回來,所以那個枕頭一定用得著。可是,誰叫說我送的東西這么沒有女人味,這么的實際呢?
巫子西可能到走都覺得我只把他當作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比好朋友更好那么一點點,卻永遠不能稱作女朋友。
巫子西也許是覺得我有些落寞,于是安慰我說:“天嫵,你別這樣,原來你特別喜歡笑的,現在怎么很少見到你笑了。”
我搖搖頭:“都過了這么多年了,能讓自己開心大笑的事情已經少之又少了。”
巫子西又問:“天嫵,難道你在遇見湮龍之前那么多年,沒有遇到別的什么人嗎?”
我的心忽然一顫,忽然有些猶豫要不要說些什么,可是看到巫子西溫文的樣子,還是微笑著搖搖頭,半開玩笑地說:“那么多年,我的心都被你占據,最好的年華都沒有了。說,你要怎么補償我。”
不記得誰曾經說過,故事要說給懂故事的人。巫子西的人生,在十多年前就已經和我沒有交集。那一段記憶中的往事,再說什么,他也不會明白。
巫子西愣了一會,又笑了起來。笑得還是很斯文,我知道,他一定又以為我在開玩笑。
我低下頭,想想,算了。
其實巫子西走后的兩年,在我去非洲之前,我都沒有見到他。但是我卻知道,自己那兩年都很想他。
我曾經瘋狂地由于一次想他想得緊。為此,我才特地去申請去做志愿者,去歐洲實習。
當時,我買了一張機票去了歐洲,卻沒有買回程的機票。
我在歐洲溜達了整整一年,各個國家都游遍。當時握有巫子西的舊地址,是在意大利,于是我跑去找他,可是那里的房東告訴我他已經搬走。我只好一個人在歐洲邊打工邊生活,希望什么時候出現奇跡,能碰到巫子西。
也許自己真應該羨慕湮琪兒,她去歐洲旅行,只有幾周的時間,就見到了巫子西并和他相識相知。
我在歐洲待了一年,待到那里基本上每條街道我都熟悉了,可是,我還是沒有遇到到巫子西。
命運總是有些無奈,一點都不由人。
昨晚又一天沒有睡好,今天去上班,碰見鐘家亦,他又開始對我嘻嘻哈哈。
“天嫵,你怎么眼睛像個熊貓一樣,難道是那個董事長昨天對你說什么了,讓你徹夜難眠?”
我沒有理會他,繼續做著手中的工作。
他忽然又靠近我,問道:“他跟你告白了?”
我冷冷地掃了一下身邊的這個八卦男,繼續沒有理會他。
本以為他自討沒趣就會離開,誰知他站在了我的前面,直直地看著我,然后撩起了我的一束頭發,我還在愣著鐘家亦在干什么的時候,忽然一個冷冷地聲音響起:“工作時間,你們這是干什么?”
鐘家亦放下我的頭發,對聲音的主人笑笑,說:“幫忙整理一下天嫵的儀容,她昨天沒睡好,今天都來不及打理自己。”
這話有說不出的曖昧。我狠狠地瞪了一眼鐘家亦,卻發現他仍然在笑。
湮明繞過了我,這時我才發現他身后跟著好幾個西裝革履的精英分子,我記起今天好像是關于籌集資金的商談會議。他走過我的時候對我說:“開完會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在我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便大步走近了會議室。
會開完,我來到湮明的辦公室。他正在低頭批改文件,沒有抬頭看我。我等了一會,他終于開口:“你以后上班的時候請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給別人不好的影響。”
我聽了,一愣,猛地火氣就上來了:“請問董事長,我哪些言行給別人造成了不好的影響了?”
湮明總算抬起頭來,他說:“你今天早上和副董事長在那里的親密舉動會讓有意和我們合作的客戶覺得不滿意,覺得我們公司不夠嚴謹。”
我冷笑一下:“董事長,是讓那些人不滿,還是只是讓你不滿?”
湮明問:“什么意思?”
我忽然想起鐘家亦對我說過的話,也忽然想起他最近很怪得一些狀態。
本來,我只是想讓這個冰山好好尷尬一下,于是走到湮明的桌前,靠在書桌上,說:“董事長,鐘家亦一直在跟我討論說您看上我了,我可不可以把你最近的表現看成是醋意橫飛呢?”
我盯著湮明,想看看他由于受到誤解而惱怒的表情。
可是,我卻沒有從他的臉上捕捉到任何這種類型的表情。
他只是一直看著我,眼神透著炙熱。
我覺得自己快被他看出火來了,自己反而有些尷尬,忽然想就這么逃走。
卻聽見他開口了:“他說的沒錯。”
我忽然覺得自己跳動均勻的心臟漏了一大拍,剛想問他是不是聽錯我的話了。
可是他仿佛為了強調一遍,又接著,語氣平淡而堅定地說:“藍天嫵,我喜歡你,所以不喜歡別的男人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