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奈何橋上,冥界左使玄冥正獨自坐著一杯接一杯地給自己斟酒。
橋一端緩緩走上一名高挑男子,同樣黑衣,同樣冷峻面容,只是生就一雙丹鳳桃花眼,在眉梢輕輕那么一挑,便是萬種風情。
冥界右使風追走上橋時愣了一瞬,隨即來到玄冥面前,嘴角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辛苦在冥界巡查,你倒是清閑。”
玄冥沒有抬眼,在自己面前又加了個杯子倒滿了酒,方才應道:“你散步一樣的,也好意思說在巡查。”
風追不以為杵,大咧咧坐下來將酒一口灌下:“海棠醉?”他皺了皺眉,“萬年前你喝這個酒喝的人事不醒,醉上了整整一年,如今怎么又喝上了?”
玄冥不答,就著酒壺又倒上一口,風追按住他的手:“你這么個喝法是為什么?”
“沒什么,只是突然很想念這個味道。”玄冥望著遠處的虛空,悠悠答道。
風追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我聽說最近有個丫頭因為犯了天規被打下了地府,要永世受火煉之苦,那地方是我管轄,你有沒有話跟我說?”
玄冥呆了呆,又是一口酒下肚。
“若是你開口讓我照拂一二,我會做的。”風追走近一步,向遠處眺望了下,“依我看,她現在已經來到三生石那邊了吧?是在看自己的前世?”頓了頓又道,“你當初介入她的前世……”
“我不會讓她看見的。”玄冥的聲音響起,“她最好不要記得我,我會讓她提前出來的。”風追似有不忍,嘆了口氣也不再追問,抬腳向橋對面繼續走去,玄冥卻攔住了他:“別過去。”
風追的眉毛跳了跳,低頭盯著玄冥,表情嚴肅道:“你是不是又想做什么?你忘記上次你……”
“別過去。”玄冥堅持著,“你只需陪我坐在這里喝酒就好。”
前世記憶中,蘇青桐一臉無賴地扯住云雪岸:“我不怕危險,你們去到哪兒,我都跟去哪兒!”
云雪岸不看她,對二叔道:“我就將她交給你們,無論如何都要安全送走。”二叔領命,上前就要拉過蘇青桐,不料她卻一甩手,盯著云雪岸道:“云呆呆,你是要趕我走?”
云雪岸沉默了一下,轉頭認真地看住她:“對,我是要趕你走。”
“你錢還沒還我!”蘇青桐繼續語無倫次。
云雪岸默默地從貨款里取出一筆:“就這么多,你看夠不夠?”
蘇青桐氣得昏了頭:“不夠,你還不上錢就別想讓我走……”蘇青桐話未說完,已被二叔的手刀砍在后頸,哼也沒哼就暈了過去。
二叔歉意道:“少幫主別怪我,如今情勢緊急,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再次醒來后是一個時辰之后,在遠離江寧的一個小鎮客棧里。蘇青桐揉揉酸痛的后頸,抬起頭看見面色尷尬的二叔和碧落,知道自己終是被送離了江寧。
她沉默了一會兒,啞聲問:“那個書呆子要去哪里?”
二叔道:“我們青竹幫在京城有個暗壇,已經著人去和壇主聯絡,少幫主會先到那邊落腳再作打算。”
蘇青桐點點頭沒作聲,半晌道:“你們不餓么?我去廚房要幾個菜一起吃吧。”
碧落看看她:“我和你一起去。”
蘇青桐扯出一個笑容:“你是怕我逃跑?我腳力那么慢,就算跑了你倆也能追上。”碧落有些尷尬,仍是不遠不近地跟著。
一桌菜很快便上齊了,紅燒醬肘子、麻辣雞翅、鹵水燉鵝、紅燒醋魚酸辣湯滿滿地擺了一桌子。二叔抽了抽嘴角:“蘇姑娘的口味挺重。”
蘇青桐熱情招呼:“大家都辛苦了,多吃點,這頓我請,一定要吃光啊!”二叔和碧落對視了一眼,由于心中對將蘇青桐打暈這件事小有愧意,遂埋著頭狼吞虎咽地將面前的吃食一掃而光。
蘇青桐叼著勺子靜靜地看他們吃完,在心里默念到三,二叔和碧落成功地被蒙汗藥放倒當場。蘇青桐拍了拍自己的褡褳,自言自語道:“幸好在仰北城的蒙汗藥沒用完,沒想到在這里派上用場了。”
云雪岸心中空落落的,幼時便沒了家人,如今養育自己長大的胡老爺子也撒手人寰,他總是很晚睡,因為那些殺戮仿佛夜夜都會侵入夢中,他只要一閉上眼便會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