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北疆男子擡著一個箱子出來,打開來有花瓣飛舞而出,飄飛在宴會的各個角落。再次合上之後打開,卻見裡面一妙齡女子款款站起,身姿曼妙,舞姿輕盈,吸引了每個人的目光,那女子一點點收縮著自己的身體,直到完全地再次躺入那箱子之中。再次打開,奇蹟再次發生,那箱子中竟然空無一物。再合再開,蝴蝶紛紛起舞,再合再開,那女子再次出現,自盒子中走出,獨舞一段,翩然謝幕。
這舞蹈從未有人見過,又如此神奇,讓人不敢置信,洛水卻看得心中冷意更深,不明所以的人只覺得舞蹈高深曼妙,她卻看得出那是蜀山的幻術。
她曾經用很長的時間來研究蜀山的幻術,並達到融會貫通的境界。她知道,所有的幻術都需要留有一個後門,以方便施術的人改變幻想和轉移物品。而這個舞蹈之中的幻術看似玄妙,其實也簡單得很。
而那幻術的後門則在一盆紫幽蘭附近。
洛水起了好奇之心,那裡定然是設下了什麼,也許是暗道,也許不過是一個玄陣,來隱藏幻術需要的東西。對於洛水來說,這幻術沒有吸引她的難度,但是她卻對那施術之人十分感興趣。
因爲雲煙和秋水的關係。
當年她派人從蜀山救出秋水,蜀山很快便土崩瓦解,最重要的秘笈被秋水帶出,內部發生了什麼最終分化也不以爲奇。只不過,現在看來,當初蜀山的人還是有一部分掌握了部分幻術的,甚至,進入了北疆的地域。
那人,是誰?與當初蜀山的陰謀又是否有關?
洛水趁著趁著沒有人注意自己,利用九天神行步,迅速地移到了那裡。卻發現空無一人,甚至空無一物。
正欲繼續探查,卻突然看到國師姬如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洛水記得這個人,在入朝爲妃的那日她曾經見過國師姬如一次。他的五官十分不清晰,讓人看不清楚,但卻很難忘記這個人。
此刻,他站在自己面前,阻攔道:“洛貴妃娘娘?!?
洛水在來到這裡之後迅速地佈下了一個幻術,因此別人應該看不到這裡,卻不想姬如竟然進得來,一時之間,心中警覺。
“國師到這裡何事?”語氣也有些冷。
“娘娘不可,有危險。”他似乎也惜字如金,聲音卻出奇地冷靜。
不知道爲何,洛水竟然覺得自己似乎可以相信這個對於自己來講還很是陌生的人,她思考了一下,沉聲說道:“給我一個相信你的理由?!?
“你就是你?!奔缰皇钦驹谀茄e,純白色的袍子無風自動,看起來猶如遺世獨立,面目看不清楚,語氣卻猶如梵音,說的更是讓人摸不著邊際。
洛水想要追問話中的深意,這根本算不得一個理由。
卻見姬如的身姿突然從自己的面前消失,乾乾淨淨,還未來得及追問,便聽到北疆公主放肆的笑聲:“本公主聽說洛妃娘娘有驚人之貌,經世之才。洛妃娘娘姿容絕美,本公主已經識得,卻不知娘娘此刻是要展示經世之才嗎?”
洛水這才猛然發現自己就站在舞臺中央。
而方纔的一切,竟然不過是幻象!她自詡對蜀山的幻術有著獨特的領悟,更斷斷不會輕易中了他人的蠱惑。在腦中迅速地回想了剛纔的一切,她才發現,一切不過是一個局,一個針對自己的局,佈局之人不但確定她會出現,更知道她懂得蜀山幻術。只有她佈下幻陣,纔會引發這裡早就已經佈置好的一個幻陣,讓她的一舉一動暴露在衆人的目光之下。
那時候不管她做了什麼,在宴會之上,都有些說不過去,輕則受人嘲笑,重則授人以柄。
這樣的人若不是自己身邊親近的人,那必然已經是手眼通天。
仔細想來,剛剛國師姬如的出現,竟然是爲了救自己。只是他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擡起頭,看到國師姬如還和之前一樣坐在慕容楓左下的位置,一襲白袍,潔白如雪,眉眼間仍是那種不清晰的溫潤,此刻和所有人一樣注視著自己,竟好像從來都沒有移動過一樣。
或者說,他原本就是沒有移動過的。
剛剛自己,不過是在腦海中見到了他。
既然知道這是一個局,洛水也就不再慌張,迅速地適應一切場合原本就是她的長項。原本來講,北疆公主在這個局裡是最值得懷疑的人,但是剛剛她語氣放肆地開口,卻讓洛水明白了一個事情。
那要害自己的人卻不會是那北疆公主,姬如雖然用類似梵音的聲音將自己的神智喚回,但若非那公主陡然的笑聲,她卻也不會這麼迅速地回到現實之中。看來這下局之人還買通了這些表演的使臣。
如此大的排場,如果自己不還以顏色那怎麼對得起自己的名字?
“公主親來大舜,本宮一時高興,欲彈奏一曲,可好?”她反應過來,便也就著這個理由繼續說道。
慕容楓眸色微臣,有看不見的暗流在其中涌動,剛剛一切發生的太快,明明洛洛好像就在自己身邊,卻不知爲何到了舞臺中央。他無法分辨,但至少心裡明白這絕非洛水爲人處世的方法。不需多想,便知道其中必然是發生了什麼。只是自己千防萬防,竟然還是防不勝防,不覺便多了絲惱意。
卻仍是笑道:“來人,將醉相思取來?!?
是洛水最愛的琴,白玉爲骨,青絲爲弦,除此之外,別無他物,看似簡單,卻更加需要造琴之人的功夫,自然也需要考驗彈琴之人的技藝。這是一把高傲的琴,只有驕傲的人才能奏響。
洛水接過琴,席地而坐,她就那麼坐在那裡,那麼隨意,卻美的如同一幅行走的畫,一下子就讓人屏住了呼吸。
想到剛纔的一幕,當真是危機重重,洛水此刻心中還有些許後怕。畢竟敵在暗我在明,這樣的事情總是危險更多一些。她的手指撫上那纏繞著作爲琴絃的青絲,心中忽然清淨下來,一曲《十面埋伏》從指間傾瀉而下。
琴曲由散到變快,緩慢但是深入地將人帶入了戰場之中,那青絲放佛金鼓齊鳴,連戰士的吶喊聲都聲猶在耳
,而那曲調的交換更是讓人覺得戰爭似乎一觸即發。就在衆人還未回過神來,便是一長段連續的長輪指手法,緊張且急促,忽而突然寧靜下來,寧靜中仍帶著緊張,然而則放佛生死相搏一般,馬蹄聲,刀戟聲,金鼓聲,吶喊聲,痛哭聲都由那幾根青絲和手指之間流瀉而出。
在場的每一個人只覺得那琴聲似乎生動天地,似乎周圍屋瓦飛墜,生命瞬間分崩離析,開始時候只是興奮,接著開始漸生恐懼,慢慢地悲壯開始涌上心頭,令人不禁淚流滿面。
誰都沒有聽過這首曲子。也很難想象這樣一曲大氣磅礴,起伏波盪,蕩氣迴腸的曲子會出自一個女子的手上。白玉爲骨,青絲爲弦,將所有的雜音都降到了最低,曲子便是曲子本身,聲音便是聲音本身,進入到每一個人的耳朵之中,便是最大的震撼。
“好!”一曲終了,衆人久久無法回神,卻見那北疆公主最先恢復過來,站起身來,鼓掌說道:“我喜歡你?!?
洛水點頭笑笑,葉瀾眼中真情實意不似作假,今日算計自己之人應該不會是她。
又聽那北疆公主對慕容楓說道:“聖上若是不棄,可容本宮在曦月公主及笄之後多在大舜逗留一段時日?本宮願與洛妃娘娘請教一二?!?
“北疆大舜素來交好,公主喜歡,朕自然歡迎?!蹦饺輻餍θ莸皿w地應道。
他知道方纔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手掌伸出去將剛剛坐回到自己身旁的洛水的手包裹在手心之中,並未言語,宴會繼續,似乎方纔所有不過是一段cha曲。
洛水擡眼望向姬如的座位,只見那裡不知何時竟然已經空了,那白色身影已然不見。
她能夠感覺到的,只有從手掌一直傳遞過來的,慕容楓的溫度。
宴會結束的時候已經很晚,軟轎習慣性地將洛水送至了清心居門口,轎子上的女子卻只是微微擡眼,然後吩咐道:“回錦時宮。”
轎伕們一臉錯愕,終究還是不敢有絲毫的意見,徑直調轉方向,將洛水送回到了距離清心居並不遠的錦時宮。雲煙扶著洛水下轎,卻也在進入內室之後被洛水打發了出來。貪歡閣內素來靜雅,她靠著窗,看著窗外那一彎弦月,絕美的臉上平靜無波,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就連身體裡的洛湘也同樣沒有聲息。
清心居里,慕容楓自然知道洛水來了又去,他的脣角掛起一絲苦澀的笑,看得站在窗邊的白衣男子心中恍惚,終於淡淡寬慰道:“皇上莫急,不過是時機未到。”
如果有其他人在場的話,就會發現,這個白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素來神出鬼沒,又被整個大舜奉爲天神般存在的國師姬如。此刻,他的語調仍然是帶著點玄妙的味道,卻出奇地多了一絲安慰的意思在裡面。
慕容楓了悟般地點了點頭,問道:“查出來是誰做的了嗎?”
“不是丞相?!蹦凶踊卮鸬?。
年輕皇帝的眉頭卻沒有因爲這個回答有絲毫的紓解,反而看起來皺的更緊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