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就好像是一個百轉千回的輕嘆，分明已經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但洛水的心裡還是漏掉了一拍。就連月笙自己，說的是問句，卻也是陳述的語氣。

這孩子，應該在很早以前便知道了，她偷偷入宮，雲煙換了容貌，若枚暗中收購了其他的青樓，等等。自己沒有瞞過他，以月笙的細膩，便是早就知道了。但卻一直什麼都沒有說。在她親手訓練他近身格鬥等的時候，他只是默默反覆地練習著，提也不提。

那份與年齡的不相稱，再次讓洛水心痛。就連身體裡的洛湘也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是?！边€是如實地回答道。

月笙沒有說話，冰貍似乎能夠感覺到他周身清冷的憂傷，從被子中探出頭來，爬上他的肩膀，蹲伏在那裡，一動不動。

時間放佛靜止一般，許久，月笙擡起頭來，一張臉上笑容猶如陽光一樣燦爛，亮了滿室：“好。那笙兒在外面等姐姐?！?

洛水覺得定是那笑容裡夾雜的陽光太過晃眼，她纔不自覺地落了淚。

而月笙走過來，輕柔地抱住她，彼此，她才發現，月笙已經長到和自己一樣高了，那個雪地裡奄奄一息的少年，早已遠去。

第二日中午時分，司徒輕揚也抵達了京城，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食爲天”覓食，這次不需要任何的協商，小二便已經引領著衆人進入二樓的雅間，不一會兒，各色菜餚也上了個齊。

洛水點頭，小二便撤了下去。這個雅間雖然看起來和其他的一模一樣，但隔音性十分良好，而且藏著暗門，向來是他們討論事情最好的地方。

見到洛水已經自顧自地吃起東西，司徒輕揚一臉的幽怨：“洛洛，這麼久不見，你就不想念我？”

“不想。”看著月笙夾到自己碗裡的獅子頭，洛水露出微笑，極其溫柔地說道。

雲煙便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司徒輕揚的臉皮早就已經練出來了，也絲毫不介意，只是也夾了一塊清蒸魚肉，細細剃掉魚刺，放入到洛水的碟子中。

“順藤摸瓜，我已經找到了南宮辰背後的勢力?！彼就捷p揚略微有些得意地說，這些日子以來，天機閣在整個大陸上佈下天羅地網，饒是如此，還是花費了不少的時日纔得到的消息。對方的反追蹤能力可見一斑。

洛水卻仍是自顧自地吃，似乎絲毫沒有想要理會的意思。

司徒輕揚的臉便垮了下來：“要不要這樣，給個甜棗會死啊？”

洛水似乎驚訝地擡起頭來，然後仔細地在各個菜餚中尋找著什麼，終於，在那碗湯中看到了一個漂浮著的棗子，筷子輕輕夾起來，放到司徒輕揚的碟子裡道：“不知道是不是甜的，你嚐嚐?！?

那份認真的神色讓月笙都忍不住莞爾。落入到洛水的眼睛中，才終於有些放心。這小子，和自己鬧彆扭也已經有了一日了，現在看來，倒是想通了。

想不通的是司徒輕揚，看著那顆

棗子，他已經認命了，誰讓自己下定決心要跟著這樣一個惡趣味的人呢。清了清嗓子，司徒輕揚終於進入正題。

“南宮辰的背後，的確是一個前朝組織，目的自然是推翻現在的大舜，光復前朝。這個組織的人數並不是很多，但是和商戶，驛站都有一定的合作。而且其中的人大多都是精英，視死如歸。李巒不過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個。”

“目的應該是掌握江湖上的勢力?，F在難免沒有第二個李巒，我已經派人告知衛離多做防範了。至於南宮辰在這個組織中的地位，應該是領導地位。在他之上，是否還有人現在還查不到?！?

“京城之中，南宮辰居住的地方你已經知道了。此外，匯通錢莊也是他們的勢力。”

“前朝皇室可有人逃脫？”司徒輕揚調查到的這些和自己猜測的差不多。只是沒想到匯通錢莊竟然也是他們的勢力。想了想，還是問道。

“這個我也已經調查了。前朝雖然不得民心，但是先皇當年心善，前朝皇室有一個皇子和公主被送了出去?！?

洛水的眉毛不由得蹙了起來，作爲皇上，這份心善還真的不該有。雖然她不是視人命如草芥的人，但是畢竟有時候一念之慈，會賠上更多人的性命。

這先皇竟然是這個性子？那英年早逝也難保沒有其他的原因。

“那你查到了這兩個人的去處了嗎？”洛水又問。

“那個小公主，當時不過一歲多一點，被先皇帶回，據說是洋在了秦將軍府中，事實上，是現在的曦月公主?！边@段舊事，天機閣費了好多力氣才揪了出來。那秦將軍府中的二小姐，確實也不是秦將軍所生。但不過是先皇當年爲了迷惑衆人，抱給秦將軍的一個孩子。

真正的前朝公主，不過是改頭換面，變成了大舜的公主。

“曦月公主一直很得先皇寵愛，先皇去世時曦月公主不過六歲，楓對這個妹妹也是格外照拂的。曦月公主一直沒有中意的對象，如今已經及笄，卻還沒有制定駙馬，也是楓由著她。”洛水也的確吃了一驚，而聽到這個洛湘也在洛水的身體裡告知她自己知道的情況。

按照這樣來講的話，那慕容楓很有可能對此是不知情的。

對於所謂的皇室血脈，洛水一個現代人沒有那麼看重，但是卻也明白如果這被有心人拿來利用的話，恐怕會毀了曦月公主的一生。她原本不過是個孩童，對戰爭和朝代更替一無所知，在先皇的親情庇護之下長大，若是因爲這些前朝舊事影響到她，那便是這些人的罪過了。

“這事知道的都有誰？”洛水趕忙問道。

司徒輕揚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終究是個心軟的人，一般人聽到這件事第一反應就是是否可以拿來利用，而洛水恐怕想的是不要讓任何人利用。

因此也帶有幾分安慰地說道：“先皇當年做的隱秘，知道這件事情的沒有幾人，怕是連當今丞相也是不知的。他們知道的應該

都是秦丞相府中的那位。但是既然天機閣可以查到，也難保其他人可以查到。”

聽到丞相不知，洛水和洛湘齊齊地鬆了一口氣。但聽到後面的話又都吊了起來：“南宮辰知道嗎？還有那小皇子又抱養到了哪裡？”先皇再次仁慈，也不會混淆皇室血脈。

“那個小皇子也被抱給了當年的一個將軍，現在駐守邊關，那小皇子卻沒有這曦月公主的好命，據說不久便夭折了。”司徒輕揚不無感慨地說。

洛水卻在心裡飛速地計算著，如果當年存在著這樣的事情，南宮辰會不會知道，他有沒有尋找過兩位皇室遺孤。那小皇子真的死了嗎？按理說，一個前朝組織最需要的便是一個精神支柱，是一個正當的名號，如果找到皇室遺孤，便可以打著恢復正統的旗號。

洛水不相信他們沒有動過這份心。而且，那小皇子死的也未免太巧合些了。她從來都是思維縝密的人，最不相信的便是巧合。

而且，匯通錢莊如果是南宮辰的勢力範圍的話，那麼掌握情報的能力也不會太低，很可能也早就已經知道了這樣一段舊事，難保沒有任何行動。

“霧影?！彪S著話音，霧影出現在室內，仍舊是那身灰色衣袍的裝扮，但是卻少了些許的冷清，洛水吩咐道：“去告訴楓，曦月公主的事情?！?

又對司徒輕揚道：“那個小皇子的事情，你遣人到邊關仔細調查一下。另外，整理一下當初前朝皇室之人的長相給我?！?

“好?！彼就捷p揚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談完了正事，幾個人的神色才輕鬆不少。洛水笑著道：“今日還有一個好玩的呢?！彪厽熈ⅠR懂了，到外面吩咐小二將靈繡閣的老闆請來。

原本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但是現在的煙雨樓恐怕已經被太多的人盯上了，實在是不方便出入，索性便將靈繡閣的老闆請到了這裡。沒一會兒的功夫，靈繡閣的老闆便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四個靈繡閣的夥計，扛著一個類似地毯的東西。

洛水一看便喜上眉梢，她可是已經等了好久了。

“這又是什麼？”司徒輕揚看著那放在地上，尚未攤開的一卷，打死也不會相信那個簡單的地毯。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洛水上前，踢了一腳，那東西便緩緩攤開，一時間屋子裡的衆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就連洛水也是。

她欣喜地東看看，西看看，這裡摸一下，那裡撫、弄一下，臉上的笑容一直不曾消減，就放佛是一個鄰家的女孩得到了一件新的裙子一樣單純的快樂。

“你對他太好了?！币恢倍疾辉觞N說話的月笙輕輕地嘟囔一句。洛水將他拽到身邊一起蹲著，然後拿著他的手指撫上那捲軸的一處，月笙的神色便一下子軟了下來，軟糯地喚了聲“姐姐?！?

“靈繡閣的手藝果然不錯，一會兒還要麻煩老闆親自送到‘醉生夢死’”。驗了貨，洛水站起來，滿意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