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慕容楓已經不再枕邊,微微支撐起虛軟的身體,便聽到外面有些嘈雜的聲音傳來。煙雨樓這樣的地方,最安靜的便是白日,這反常的現象讓洛水的脣角勾起一抹弧度,這風波來得還真是早。
世人皆知道煙雨樓背後勢力不明,向來與朝廷更是井水不犯河水。洛水自知,這是衝著自己來的。看來昨晚的那些尾巴得到消息之後便有人立馬按耐不住了呢。
不見雲煙的影子,洛水剛要起身,幾日不見的小白卻已經飛到她的手邊,討好地啄了啄她的手指。
“還捨得回來?”眼睛瞇起來笑了笑,這小東西吃得渾、圓。看來司徒輕揚果然不曾虧待它。不過既然它回來了,那司徒輕揚也該是回來了。
連續幾次無法交給自己滿意的情報,想必司徒輕揚的心裡也多少不好受。洛水記得洛湘說過司徒輕揚向來都是有些自負的人,只對強者低頭。當時,年幼的洛湘並沒有能力一手建立起天機閣這樣大的情報網。
任何過分的動作都有可能引起那個人的注意,所以當初建立起來的一切都是秘密的。而天機閣,原本就是屬於司徒輕揚的。
雖然當初的發展遠遠不及現在的名聲,但假以時日,一樣不容小覷。當初的洛湘便是以一己之身讓司徒輕揚折服,從此誓死追隨,毫無二心。
是自負的人,但也是最信守承諾,順從自己心意的人。
洛水沒有追問裡面的細節,但看到司徒輕揚兩年來對自己的點點滴滴也可以明白。這一次,南宮辰的事情他下了狠心去調查,小白回來,也就是說事情已經有了結果了。
“姐姐,你醒了。”月笙推門走了進來,面色平靜,似乎絲毫不被外面的聲響所影響。他的臉上掛著和年齡不符的平靜,讓洛水莫名地心疼。
卻又想起,這份不相稱的平靜,是自己親手訓練出來的,便覺得連心疼都沒了資格。只換上淺淺的笑容:“醒了。”
“雲煙姐姐在前廳,笙兒來幫姐姐梳頭可好?”月笙走近,見洛水一頭青絲就隨意地垂下,帶著一種慵懶隨意的美。
“好。”洛水笑著坐到梳妝檯前,又問道,“前廳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京城府尹親自帶領手下的官兵前來,說是之前朝廷命官的謀殺案的嫌疑犯逃出來了,要進煙雨樓進行例行搜查,但姑娘們還都沒起,若枚姐姐便攔在了外面。”月笙雖然不知內情,但也能猜出些什麼。只是洛水不說,他便不問。
“這麼吵,姑娘們定然也都睡不著。既然是例行搜查,若枚何必攔著呢?”
“怕也是攔不住的。”月笙細心地將頭頂那簇墨色的秀髮輕輕握在自己的手中,木梳從頭髮間輕輕穿行而過,看了看洛水已經換上的淡青色衣裙,便也從首飾盒中撿了一支同色系的玉簪熟練地將那簇頭髮固定住。
兩個人剛剛收拾妥當不久,便聽到有人進入“醉生夢死”的聲音。這原是煙雨樓後
面的小樓,便是搜查也是最後的地方,此刻那步履匆匆,顯然是先衝著這裡來的。
洛水不由得勾起嘴角,京城府尹嗎?果然是丞相一派的人,這背後的主使,定然是自己的那位父親了。
看了眼月笙,垂著眼看一本樂譜,雲淡風輕,絲毫沒有想要驚慌失措的意思。洛水自己更是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否則也枉費了自己昨夜一番表現不是。
“給我仔細地搜!發現嫌疑人立即帶回衙門!”
“是!”一聲令下,便是齊齊的回答聲。
看樣子來的人不少,還真的是看得起自己,不過是一個弱女子罷了。還是說,這麼多年,那個人根本沒有什麼進步,無非還是做著類似的事情。
然而就在官兵們推門而入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外面再次響起聲音“聖旨到!”
三個字,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當然除了洛水和月笙。
洛水微微擡起頭,看到京城府尹一張臉上明顯地變化這各種顏色,滿臉的不可置信,以及那些官兵放佛傻了一般的樣子,就覺得這京官的抗打擊能力和應變能力也未免太差了。
隨著“聖旨到”三個聲音落下,不久便見一個太監身後跟著幾個小太監走了進來,倒也是個數人,皇上身邊最信賴的總管大太監富貴。
這人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當年洛水的離開他也全部參與,但是三年來都沒有任何的風聲泄露出去,否則這煙雨樓的風雨便不是今日纔來了,可見這個人的口風之嚴和辦事利落。
許久不見,富貴一進門便看見那絕色女子倚著窗站著看著一屋子的人,眼神中不見絲毫情緒,就好像是睥睨衆生又不帶絲毫感情的神祇。三年的時間,她出落得更加美,讓人無端地感到窒息。
想到這位主的地位,富貴連忙換上一臉狗腿的微笑,奈何滿屋子的人也實在不能多說,只能眼神交流,彼此心照不宣。洛水因爲他這樣的小動作感到些許的溫暖,雖然不久之後便要進宮,那裡雖然是龍潭虎穴,也並非沒有站在自己身邊的人。當下,面容都緩和了許多,就好像是春天來到,吹面不寒、
“是富公公啊!”京城府尹見來人是富貴連忙笑容滿面地打招呼:“今日怎麼有空出宮?不知有何公幹?”
對皇上身邊的人,自然還是要多幾分討好的。
“沒想到黃大人也在這裡。咱家不過是奉了皇命來宣讀聖旨。若是妨礙了大人公幹倒是咱家的不是了。”富貴都是人精一樣的任務,自然懂得以退爲進。
“不會不會,本官不過是奉命追查逃犯,沒想到和公公撞到了一起。”
“逃犯?”富貴擺出一臉吃驚的模樣,“那可是要好好查的,尤其是這煙雨樓,別說咱家沒有提醒大人,這煙雨樓可以務必要保證安全的。”
“公公此話何意?”那京城府尹黃大人已經一肚子的疑問,只是不敢輕易問出口。
富貴笑了笑道:“大人聽了聖旨便明白,咱家也不能誤了時間。”說完正色道:“聖旨到!煙雨樓洛氏洛水接旨。”
那黃大人聽了這話臉上更放佛是打翻了染缸一樣五顏六色,卻也只能隨著一起跪下來。洛水看著氣勢,自己不跪也說不過,也便準備隨著一起跪下。
富貴一看嚇了一跳,這位皇上都不捨得讓跪的主兒要在自己面前跪了,那日後說不定自己要受多少的苦呢。連忙補充道:“皇上說洛氏昨夜疲憊,便不必跪下接旨了。”只是不知,這句話也惹下了禍端。洛水一雙桃花眼裡射出怒氣:什麼叫昨夜疲憊?
富貴卻是不知此時給自己埋下了禍端,被整得很慘。只是不顧那京城府尹臉上的變動攤開聖旨宣讀道:煙雨樓洛氏,朕甚愛之,即日起加封爲洛妃,擇日安排入宮。
“妾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洛水伸出一雙玉手將那明黃聖旨接了過來,笑意盈盈,這聖旨也真夠簡短的,但是卻合自己的心意。這次,自己便不追究了。
一旁的月笙方纔也沒有跪下,此刻他仍是垂著眼,手上的書卻還停留在很久之前的一頁,長如羽扇的眼睫毛在他的眼睛裡投下影子,讓人此刻看不到他的情緒,不知悲喜。
不理會一屋子心情各異的人,富貴走上前來,對洛水說:“洛妃娘娘,皇上讓咱家轉告您,絕不委屈娘娘您。暫定爲一月之後擇吉日接娘娘入宮。這期間,娘娘還可以在這煙雨樓休息。”然後他突然提高了些聲音,讓所有人都聽清:“皇上說了,這煙雨樓便相當於是娘娘的孃家,請娘娘隨意。”
“好,如此便謝過公公了,還望公公帶我謝過皇上。”洛水淡淡說道。
“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自會轉告。”富貴又是一陣狗腿,這才說道,“咱家還要去向皇上覆命,便告辭了。”
又轉身對京城府尹道:“黃大人這回想必是明白咱家的意思了,這煙雨樓的安全還望大人好好保證。”
“下官自當竭盡全力。”黃大人立馬回道。心中卻不是滋味,這女子想必就是丞相讓自己找的昨夜和皇上春風一度之人,怎想到,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人家就已經一步登天,飛上枝頭變鳳凰。
“咱家一定會向皇上稟告大人的衷心的。煙雨樓的安全便交給大人了。”富貴說完便帶著一干小太監離開了。
可苦了黃大人,此時莫要說搜查,找個莫須有的理由將洛水帶走。便是日後有人要對洛水不利,自己都要耽上責任。誰讓自己趕的這麼巧呢?
壓抑下一肚子的苦水,黃大人上前行禮道:“洛妃娘娘,恕臣魯莽,驚擾了娘娘。娘娘若是沒有其他吩咐,下官告退。”
洛水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也不回答。衆人見狀,也不敢多說,紛紛悄悄退了出去。
直到屋子裡只剩下洛水和月笙兩個人的時候,洛水才聽到輕得有如微風一樣的聲音:“姐姐不會帶笙兒去的,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