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義云使了個眼色,一同前來的八名青龍精英族人便圍了上去,卻見唐灝天擺了擺手,示意無妨,然后走上前去,笑道:“如此說來,閣下定有所求,卻不知閣下尊姓大名,所為何事?”
“這邊說話?!蹦悄凶訉⒈娙艘螨埵壮馗浇?,此時眾人才看到那人約莫四十歲,一張略帶蒼老的臉上滿是風(fēng)塵之色,國字型的臉上留下了絲絲歲月的痕跡。卻見那人回過頭來,笑對唐灝天道:“在下李浩遠(yuǎn),久聞鎮(zhèn)遠(yuǎn)將軍武藝蓋世無雙,今天特來請教一番,此次比試結(jié)束,我會帶你們到西岳華山上你們想去的位置?!?
唐灝天微微皺眉,疑道:“你怎會知道我是誰?我隱退江湖十九載,鎮(zhèn)遠(yuǎn)將軍四字,不提也罷?!彪S即微微一笑道“況且你又從何而知我們要上華山?”
看來這京兆之行是越來越有趣了,難得啊難得。念及此處,唐灝天嘴上的弧度又增加了一分。
“在下也是胡亂猜測的,至于對于不對,權(quán)當(dāng)是撞彩。在下只是想見識一下你的赤炎真氣,我這人天生愛武,對于天下武學(xué),縱然不能盡數(shù)學(xué)會,也想盡數(shù)看過,還望您成全。只要見識過后,我定當(dāng)準(zhǔn)守諾言,帶你們上山?!崩詈七h(yuǎn)眉頭一皺,微微抱拳,道出自己的目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赤炎真氣,那我也不瞞你,但是我這赤炎真氣,卻不知你受不受得了。你發(fā)招吧。”
李浩遠(yuǎn)見他應(yīng)允,也不答話,唰的一聲將佩劍拔出,但見劍身上文如流水,自柄至尖,連綿不斷。
“古劍工布,好!”唐灝天一生用劍,自然對名劍很是喜歡,故見古劍重現(xiàn)江湖,不禁心下大喜。
李浩遠(yuǎn)似乎未聽見唐灝天的話語,左手捏了個劍訣,便仗劍揉身攻來。
“越女劍法,好!”唐灝天見他這一劍直取自己雙目,卻是成名已久的越女劍法,當(dāng)下忍不住又贊一句。
唐灝天見劍勢凌厲,卻并不躲閃,但見那工布已距離自己眼睛不過數(shù)寸的距離,他忽然身子一側(cè),工布已經(jīng)從他眼前滑過,期間唐灝天沒用多一分力,未多挪一寸步。這不僅僅只是依靠逐日太虛步身法的玄妙異常,更是唐灝天將入微發(fā)揮到了極致。
李浩遠(yuǎn)見一招不中也不氣惱,一招未使老便揮劍橫斬,劍法飄逸自然,頗有酣暢淋漓之境,竟然是醉八仙劍法。唐灝天只是身形挪動,但也不禁嘖嘖稱贊,李浩遠(yuǎn)說他閱歷不少,果然并非只是呈口舌之勇。兩盞茶的功夫,李浩遠(yuǎn)為了逼唐灝天使出赤炎真氣,已經(jīng)換了不下十種劍法,而旁人也看得心曠神怡。只有唐灝天才知道他的額上已經(jīng)布滿了一層密密的汗珠。
卻見李浩遠(yuǎn)越打越快,一招柳絮劍法飄忽而至,卻見唐灝天低沉道:“當(dāng)心了!”忽然雙目如電,右掌一翻,赤炎真氣化作一層火焰布滿掌上,他大手一揮,眾人見他與李浩遠(yuǎn)之間一道火光,略感炫目,只是眾人慣性般閉眼的一瞬,唐灝天已經(jīng)用食指與中指夾住了李浩遠(yuǎn)的古劍工布!
“破!”他大喝一聲,一股凌厲的赤炎真氣從他手指順著名劍工布直入李浩遠(yuǎn)的手上,一瞬間,他的那招柳絮劍法硬生生的停留在了那個位置,他一動不動,眼中滿是驚恐之色,隨即身子一軟,一口血從口中噴薄而出。
就在眾人以為如此就要終結(jié)的時候,但聽這時“啊”的驚呼,不遠(yuǎn)處,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子滿臉驚慌之色,那彎彎的眉毛,柳月般的眼睛,嬌俏的鼻梁,紅潤的小嘴在此時完全化作了一股驚慌,一絲無助,還有一點憤怒,而她身旁,一個與她年紀(jì)相若的男子望著已然驚慌不已的她不知所措。
待得那女子一聲驚呼,唐灝天,秦義云和秦玉凝三人同時相視而笑,看來是早已知曉他們身后有人。只留下唐龍炎一人奇怪的望著那旁的少女和少年。
卻見那少女身邊的男子見眾人望著自己,當(dāng)下也不敢造次,略略抱拳,急道:“舍妹無知,本不應(yīng)與在下驚擾各位,但此人,”他眼望李浩遠(yuǎn),續(xù)道:“是舍妹之父,不知此人現(xiàn)在狀況如何?多有得罪,還請諸位大人見諒?!?
卻見那位少年眉目清秀,風(fēng)度翩翩,俊秀的臉上還帶著與她身旁少女無異的些許風(fēng)塵之色,看來是與這少女一同前來尋找李浩遠(yuǎn)的。他為人極冷靜,方才還手足無措,但隨即便靜下心來答話。
卻見那少女面色微紅,相比是方才驚怒交加,尚且還未緩過氣來,她聽罷那少年的話,眉頭微微皺了皺,道:“他不是我父親,我沒有這樣的父親,他姓李,我姓杜,我與他毫無瓜葛。黃公子言重了,我與母親相依為命,全靠黃公子您的援助,便是要我去你家為奴為婢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舍妹二字小女子可不敢當(dāng)?!彼m然對這個父親并無好感,但聽得黃落寒肯出面為自己劫難,因而嘴邊因心中歡喜,略有些隱藏不住,勾起了一彎淺淺的笑意。
那黃公子在其他方面頗為精明,但在情感上卻略微有些欠缺火候,自然沒有看到那一抹讓他欣慰的笑意,急道:“悠然你又來了,我兩自小便一同長大,你有難我能不幫么,什么公子不公子,叫我落寒就是了。你先別急,先將你父……他的事情處理好不遲。”話畢,便回頭過來,眼望笑對自己的唐灝天眾人。
他正欲問起李浩遠(yuǎn)的情況,卻見李浩遠(yuǎn)從地上一躍而起,連嘴角的血跡還未擦拭,口中叫嚷道:“這下可就不得了,見到女兒必須跑?!币贿呎f,一邊已然將工布入鞘,一溜煙的跑了,跑時還回頭道:“多謝鎮(zhèn)遠(yuǎn)將軍為在下療傷,在下不能幫你完成的事情,交給那杜姓的女子即可,在下先行告退。”等到說道告退二字的時候,便已然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了。
杜悠然與黃落寒見他驟起,然后立馬開溜,心中自然大為震驚,卻也因此未來得及去追他。待得回過神來,李浩遠(yuǎn)已然跑得無影無蹤了。只有唐灝天等人明白事由,不禁在一旁微笑不語。
卻見唐灝天微微一笑,走上前淡道:“難為你們兩位了。對了,這位杜姑娘,令尊身上有傷,在下方才不過是將他體內(nèi)的勁力化去而已,并未打算傷起性命,方才讓姑娘你受驚了。”說完略略一揖,神態(tài)莊重,但眼神中卻滿是笑意。
杜悠然已知父親無礙,但方才自己關(guān)切之色已然溢于言表,是以此時有些訕訕不好意思,見唐灝天來向自己賠罪,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但見她臉上飛紅過耳,凸顯出絲絲嬌羞,口中囁嚅到:“這位大人言……言重了……”
卻是她身旁的黃落寒接過話來,對著唐灝天道:“前輩言重了,我與舍妹還未謝過前輩的救命之恩?!贝藭r秦義云已叫來兩輛馬車,解釋說到其府上坐坐不遲,黃杜二人推辭再三,便依言上了馬車,黃落寒便將大致的情形徐徐道來。
原來李浩遠(yuǎn)自幼好武,當(dāng)?shù)厝藢⑵浞Q為武癡。家中祖輩世代在京中為官,其父本覺得給其婚娶之后其癡心的程度會略有減少,便給他配了一房杜姓女子。然而事與愿違,他那本性中對武道的追求并未因為新婚燕爾而減少,對于這個家更是越發(fā)的冷淡。待得悠然出世不久,李浩遠(yuǎn)便離家出走,留言道尋求更為高深的武學(xué)境界。悠然的母親無奈,便欲投奔公公婆婆,卻不料李浩遠(yuǎn)的父親被朝中政黨牽連,李家被判流放華州華陰縣,兩位老人積勞成疾,自己的兒子又不在身邊,心中的憤懣更甚,于是半途便撒手人寰了。只留下李夫人一人照顧年幼的悠然。這黃落寒一家世代經(jīng)商,在華陰也頗有些資產(chǎn),見她們孤苦無依,心中不忍,便出錢將那兩位老人葬了。平日里,她們母女二人便以為他人織補衣物為生,黃落寒一家也是很照顧她們的生意,兩家來往多了,黃落寒與杜悠然見面的次數(shù)自然多了起來,也就慢慢玩到了一塊。
直至今年春節(jié)前夕,杜悠然的母親因積勞成疾,抱病而亡,在臨終前還勸女兒自己這輩子并不后悔,也希望杜悠然不要責(zé)怪他的父親,同時拉住前來探望的黃落寒的手久久不放,希望黃落寒能夠幫自己照顧好悠然。
皇天不負(fù)有心人,在三天前,杜悠然去母親的墳頭上香,忽見一個蕭索身影站在母親的墳前,微覺奇怪,待得走近一看,與母親描述的自己的父親的相貌有七分相似,卻聽得對方言道:“婉君……我終究是沒能見到你最后一眼。”杜悠然怒火中燒,知除了父親,這里無人知道母親的芳名,因此一過去對著父親就是一耳光,并大聲叫道:“你走,別在娘墳前假惺惺的,你老早就把家給拋棄了,你還來這里做什么!”
那人怔怔望著眼前的這位少女,眼中微微有些潤濕,那滿經(jīng)滄桑的右手緩緩抬起,想要觸碰那張與自己愛妻極為相似的臉龐,但看到杜悠然的身子明顯的向后退了一步,眼中滿是淚水,卻又帶著滿腔怒火的瞪著自己,他略顯疲憊的臉上苦笑了一下,緩緩放下右手,但眼中的那深深的悔恨與遺憾卻毫無顧忌的流露了出來。
就在此時,一股勁風(fēng)從杜悠然身后飛射而來,李浩遠(yuǎn)眼中精光一閃,剛放下的右手已將杜悠然挪到了自己的身后,拿著工布劍的左手抬起,只聽“哧”的一聲,那股勁風(fēng)與劍鞘相撞便消失全無,但李浩遠(yuǎn)卻突然眉頭一緊,猛烈的咳嗽起來,隨即絲絲鮮血從嘴邊落下,剛剛護(hù)著杜悠然的手正捂住胸口緩和一下過于激烈的喘息。
只聽風(fēng)中有人嘿嘿一笑,一個身影便從遠(yuǎn)處一閃而過,不見蹤影了。李浩遠(yuǎn)顧不得身體的傷,回頭望了一眼杜悠然,毅然追了過去。
杜悠然楞了一會,終是不放心,跑到到黃家找到黃落寒,不由分說一把拉了他出來一同追趕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