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龍炎先是一喜,但轉身便聽得那句“好漂亮的小妞”,先是一愣,接著右臂一曲,猛然間朝方才說話那人胸口一個肘擊,笑道:“好小子,我還說你真的是過來說幾句公道話的呢,原來來這里卻是為了調戲人的。你這不是找打么。”
被打的那人死命揉著胸口,嬉笑道:“大哥,我說的這句難道不是公道話么,大嫂生的這般閉月羞花,我說她漂亮漂亮沒錯吧,哎呦,大哥,數月不見你力氣怎么變得這么大了,你打就算了,怎么還往死里打啊,這不明擺著要我的命么。”他臉上雖然裝作一臉痛苦扭曲狀,但兩眼中所流露出來的欣喜之意卻怎么都遮掩不住。
唐龍炎聽他說得委屈,不禁有些好笑,但臉上卻裝出一副正色的樣子,厲聲道:“打的就是你,怎么,大哥打你幾下都不行啊,既然知道是你嫂子你就得尊重一些,知道么,上來就叫小妞,要是再讓我聽到,小心我以后踢你屁股!”
俞寒心也到過麟德府,見過秦家父子,自然認識方才口中花花之人便是唐龍炎的義弟秦雷冥,她見這兩人在那里故意惡面相對,當下不禁莞爾。
“那我叫什么,總不能叫姐姐吧,一來她比我小,二來姐姐是玉簫樓里面的姑娘……”秦雷冥一臉正經的在說著,仿佛在思考著頗為嚴肅的問題。
卻聽“啪”的一聲脆響,接著便是秦雷冥撕心裂肺的叫聲,卻見唐龍炎果然一腳把秦雷冥給踹了出去。
那店小二在一旁看得傻了眼,他自然不知道唐龍炎與秦雷冥是兩兄弟,只是見秦雷冥不過是過來說了幾句話,便被唐龍炎又是打又是踹的,當下也摸不著頭腦,他看了一會,便想起了他的正事,當下朝眼前的三人喝道:“干嘛呢干嘛呢,要吵去外面吵去,小店是要做生意的,這位客官,您還是先把拖欠我們的銀兩給付了吧,一共二十五兩銀子。”
卻見方才兀自坐在地上一臉痛苦表情的秦雷冥慢慢站了起來,冷聲喝道:“我們兄弟倆見個面,怎么妨礙到你了?你們這若多我一人都容不下,那干脆別做生意了,今天關了門,明天我就一把火把這里給燒了得了。”
唐龍炎見秦雷冥幫他出頭,當下低聲道:“二弟,其中有些誤會,教訓一下便是了。”
秦雷冥點點頭,恭聲道:“大哥放心,這件事交給我便是,若是處理的不好,你再踢我不遲。”
唐龍炎見他前面說的嚴肅,心中安定,但聽得他后面一句,也不禁微笑著搖了搖頭,這個秦雷冥,總不能好好說句話啊,他知道秦雷冥的在這京兆府中的地位本事,當下便拉著俞寒心站在一旁看秦雷冥如何處理。
那店小二見他出口威脅,兩手叉腰,怒道:“你說什么?要讓我們關門燒店?你哪家的公子爺,好大的口氣,敢來這里撒野,你也不問問我家老板和這京兆府尹是什么關系?”
秦雷冥一臉不屑的望著那個小二,輕蔑道:“我是誰?我便是這位客官的弟弟,你方才說這一頓飯要收他二十五兩銀子,卻不知這菜的價錢怎么算?”
那小二見他問起,當下便道:“他桌上的酒菜還未撤去,你也能看的明白,我便一樣一樣算給你看,這道叫花雞我店便收三兩銀子……”
“什么,這道菜三兩銀子?”秦雷冥左掌在一張空桌上一怕,只聽“啪”的一聲,那張桌子竟然被這一拍擊得粉碎,木屑四下飛散,俞寒心在唐龍炎身后低聲笑道:“想不到你這二弟的脾氣如此火爆,這可比你厲害多了。”唐龍炎朝望著秦雷冥,微笑道:“哪啊,他這是在嚇唬那店小二呢。”俞寒心笑道:“就你理由多。”也沒有再說什么,隨著唐龍炎靜靜的看著。
那店小二被秦雷冥的這般舉動給震懾住了,也知道對方是個硬手,不是讓他隨便拿捏的軟柿子,忙朝在不遠處記賬的先生打了個眼色,對秦雷冥說話的聲音便小了很多:“這個,我店中的東西向來明碼標價,童叟無欺,這叫花雞乃我店一絕,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就能賣到三兩銀子一只?”秦雷冥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冷冷的望著那店小二,冷然道:“我在臨鴛閣中點一道叫花雞也不過一兩三錢銀子,你這破客棧有哪點比得上別人?三兩銀子!這是玉簫樓的價格,怎么,這二位客官在這里點了菜,怎么沒見姐姐們來陪酒唱小曲?哼,你們憑什么收別人三兩,我看給你五錢銀子便算是看得起你們店了。”
“你……”那店小二聽他說起臨鴛閣,玉簫樓,當下便知此他是京兆府長安城中的人,那臨鴛閣乃長安城中首屈一指的大酒樓,名門望族平日里迎賓設宴皆在此處,而那玉簫樓則是這長安城中最大的青樓,這兩個地方那店小二哪里不知,眼下聽秦雷冥這般道來,便在心中思量起他的身份地位,能進這兩個地方點菜的主,都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
那店小二腦中急轉,想著對策,聲音便又低了三分:“那……那這叫花雞便算你們五錢銀子,但是他撒掉的那壺陳年的上好花雕呢,這個可值得了五兩銀子的。”
“哦,這個么?”秦雷冥看著摔在地上的那個酒壺,當下大步走去,將那酒壺撿了起來。那酒壺的瓷燒得不錯,加上那店小二本就是假摔,是以只是酒壺中的酒撒了出來,壺本身卻沒有一點問題。他輕輕嗅了一口壺中的酒,冷冷一笑,道:“你說這是陳年花雕?不知這酒是幾年前釀制的。”
“這是三……三十年前花雕,乃是從……從紹興運來不久的。”那店小二心中有鬼,說話便支支吾吾起來。
“三十年?要不我現在帶你到我家嘗嘗十八年的紹興女兒紅?這分明是新釀的黃酒,最多不過三個月,而且還是兌了水的!三十年的花雕開壇香氣四溢,滿屋飄香,豈是你們這種店能夠有的!”秦雷冥冷聲怒喝,右腳一動,將腳邊的凳子提起,隨即右手虛握成抓,將那凳子凌空擊碎。
那店小二見勢不對,忙朝著身后倒退幾步,便跑了出去,扯開嗓子大喊:“有人賴賬,來人啊,把這幫人圍起來!”
“看吧,最終還是把事情鬧大了吧,讓你出手你非得憋著一肚子的氣。”俞寒心嗔怪的望了唐龍炎一眼,見唐龍炎正微笑著望著她,心中一羞,又將小臉低了下去。
這般場景當下便落入了秦雷冥這個有心人的眼里,他偷偷朝唐龍炎伸出大拇指,低聲笑道:“大哥,嫂子只有在你身邊,才像一個真正的女人,沒有你,她便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仙子,跟了你,可就入了凡塵了。”
就在此時,那店小二領著七八個大漢沖了進來,將那大門堵得死死的,那店小二將大門虛掩,獰聲笑道:“我說幾位少爺小姐,你們今天算是倒了大霉,進錯了大門了,看起來這位打壞我店子里面桌椅的小哥穿著光鮮亮麗,想來身上有不少銀兩吧。眼下我也不要多,胡亂給個幾百兩對付一下,也好讓我身后這幾位大哥能逛逛窯子,喝喝花酒,否則,嘿嘿,我丑話說在前頭,別因為這幾百兩銀子而缺胳膊少腿了,要是事情鬧大了,說不定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話我就說這么多了,你們好好掂量掂量吧。”
唐龍炎與秦雷冥相視而笑,被別人欺負到了這個地步,不動手恐怕是不行了。唐龍炎朝秦雷冥點了點頭,二人雙子雙生,早已十分默契,當下二人便打定主意,若這些人再上前一些,進入了他們二人身法的范圍,二人便要出力克敵。
就在這時,卻聽得那店小二身后一個大漢粗著嗓子笑道:“哇,好漂亮的小妞!”
看吧,別人都這么說了,可見這句話卻實是句公道話吧。秦雷冥臉上微微露出一絲苦笑。
他這么一說,當下幾位大漢的眼光便集中到了俞寒心的身上,卻聽另一個大漢接口笑道:“那是,待會下手的時候可得輕一些了,可別傷到了這白白嫩嫩的小娘皮。”
秦雷冥與唐龍炎臉上的神色同時一變,只見二人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了方才出口調笑的兩個大漢背后,卻見唐龍炎右手一抬,手掌做刀,朝著那大漢脖子后面的天柱穴便是一擊,這一下干凈利落,那大漢只感覺一陣風飄過,接著便是腦中一陣暈眩,便軟軟的倒在地上,暈了過去。秦雷冥腿上用勁,腳尖輕點另一個大漢的膝間,那個大漢膝下一軟,當下便雙膝跪地,冷汗直冒,再也站不起來。
一盞茶的功夫,唐龍炎便攜著俞寒心慢慢的從客棧門口走了出來,他們身后的秦雷冥將手上的一根棍棒朝地上一拄,看似輕松自然,但那根木棒的頂端卻被生生撞成了碎末,地上出現了一個淺淺的小坑。
門內的呻吟叫痛聲,在此刻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能以木棍在這地上撞出一個坑,這需要何等的力道!秦雷冥滿意的笑了笑,將手中的木棒一扔,隨即跟著唐龍炎的步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