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客棧,眾人在一張八仙桌旁分四邊坐下,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的,就是不敢下手吃東西。唐龍炎內(nèi)心一陣無奈,自己身旁只有趙芷嫣是女性,會帶飾品,但她此刻竟然連一件飾品都沒有,否則拿著飾品去典當,也就不會出現(xiàn)這般尷尬的場景,但沒了銀飾,便也沒了能驗出飯菜是否有毒的工具。
五人之中,最難受的便是坐在何巖心身旁,已經(jīng)餓得肚子咕咕叫的趙芷嫣,她本來就已經(jīng)餓得不行了,方才進入這客棧都是踉踉蹌蹌的,但她一坐下,便看到了滿桌子的飯菜,那股饑餓感就更濃了,但她見眾人竟然沒有動彈,當下也不知道什么回事,只是她見身旁的何巖心沒有動,自己便沒有動了。
但她忍了一陣,似乎終于忍不住了。面對滿桌子的雞鴨魚肉竟然不能吃?這是什么道理!她當即拿起筷子,猛的夾起一塊鹵豬耳朵便要往嘴里送。
唐龍炎正冥思間,忽然感到眼前一陣抖動,他抬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趙芷嫣竟然要開始吃起桌上的東西來,他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當即要伸出手阻止她。
就在此時,一支筷子帶著一股莫大的力道朝著趙芷嫣飛來,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讓眾人大驚。饒是他們四人皆是武藝不凡之輩,但在一愣之下,竟然無一人能抓住這支筷子。那筷子夾雜著破空之聲,嗖的一下從趙芷嫣身前穿過,“啪”的一聲打在地上,筷子中間,尚還穿著一塊肥而不膩,鮮香四溢的鹵豬耳朵。
“芷嫣妹妹,你沒事吧,你……你怎么了?”一旁的何巖心見趙芷嫣神色仿若靜止一般沒有了一絲動彈,心中一震,當即轉(zhuǎn)身拿起她的手,便要為她把脈。
“你……你們欺負我……我明明已經(jīng)餓得不行了,干嘛還不讓我吃一點菜,我不就是比你們先吃一塊肉嘛,我不就是先替你們嘗嘗哪一盤菜比較好吃么,至于要把我快要吃進去的肉給弄掉么,嗚嗚……嚇死我了……”說罷,便一把撲在何巖心的懷里哭了起來。
眾人這才松了口氣,唐龍炎轉(zhuǎn)過身來,卻見一人一身白色裘衣,一只黑鹿的頭顱掛在肩上,自己所見之人中,只有一人有如此奇特的裝束。
“毒童子宇文平安!”唐龍炎面色凝重,目光死死盯住眼前之人。
周天翼昔日受過他贈送解藥之恩,因此對他頗有好感,當即站起身來,抱拳道:“在下先謝過宇文公子贈藥之恩,若非當日宇文公子及時趕到,只怕如今在下的尸骨已經(jīng)化作泥土了。”說罷朝他深深一拜。
宇文平安朝周天翼略微點了點頭,算是回禮,隨即轉(zhuǎn)過頭來,盯著唐龍炎,冷聲道:“你既然是他們的帶頭人,你可曾先查看過這些飯菜是否有毒?你可知你一時失誤,會導致所有人都陪你送葬?”
唐龍炎先是一愣,隨即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個我也曾想到過,只是一時間我們腹中饑餓,加上感覺追兵未至,這才稍有放心,況且我們手中也沒有銀飾,所以……”他不明白作為敵人,宇文平安為何會對他說這么多,因此一直帶著疑惑盯著宇文平安。
“你以為你是四五歲的孩童么?難道所有毒藥都能讓銀器變黑?你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么!”宇文平安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身形一閃,道了門外街邊,在五人疑惑的目光*一直躺在路邊的癩皮狗抓了進來。
一旁的店小二見那狗渾身癩子,很是厭惡,當即要將它趕出去。但他與宇文平安那冷漠的眼神略一對視,當即嚇得灰溜溜的逃了回去。
宇文平安將那只狗放到方才被他用筷子擊落下來的那一片鹵豬耳朵旁邊,那只癩皮狗多日沒有進食,見到有肉在眼前,當即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朝著那塊豬耳朵猛撲了過去,狼吞虎咽起來,但那肉只剛眼下不就,那只狗忽然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眾人驚訝地望著眼前的一幕,特別是躲在何巖心懷中的趙芷嫣,她見到那只狗在地上到底不起,這才感到一陣后怕,身后冷汗直流,若非方才眼前的這個冷漠之人將自己口中的這塊肉擊落,那此刻她便如同這只狗一般倒地不起了。
唐龍炎望著宇文平安將一指甲藥粉撒道那只賴皮狗身上,將那只狗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忽然猛的一驚,道:“不好,我們的馬!”說著便要朝外面走去。
“不必去看了,你們的馬匹已經(jīng)被毒死了。”宇文平安語氣冷淡,但卻說出了一個讓眾人震驚的事實。他慢慢走到那只已經(jīng)不再抽搐的賴皮狗前面,輕輕的將他提起來放到了客棧外放下,口中嘆道:“昔日狗不欺我,今日我不欺狗。你好自為之吧。”
他轉(zhuǎn)身走入客棧中,從懷中拿出一包事物,朝唐龍炎道:“再過不久,便有官府之人搜查此處,我會將馬匹處理干凈,不會讓官府察覺到這五匹皆是官馬。這里有一百兩碎銀子,你拿好了,先帶著這些人到一家客棧好好吃一頓,再換一套衣服,買幾匹好馬再做打算。”頓了頓,他又道:“既然我都出現(xiàn)在了你們面前,說明你們的行蹤已經(jīng)不安全了,今夜必有刺客來襲。不過你們不必操之過急,前路已被設下埋伏,你們倒不如在洛陽城中稍作休息,以逸待勞,明日早晨再做打算。這里有官府坐鎮(zhèn),他們也不敢太過放肆。”
唐龍炎上前接過宇文平安手中的錢袋,不知為何,面對這位讓五族之人膽戰(zhàn)心驚的毒童子,他的心中沒有太多疑惑,宇文平安總是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xiàn),幫助他度過一次又一次的困難,但他明明是自己的叔父唐凌天的義子,與自己乃敵對關系,為何這般多次出手相助?見宇文平安轉(zhuǎn)身要走,唐龍炎忙問道:“宇文平安,你為何……為何要幫我?”
宇文平安沒有轉(zhuǎn)身,語氣也如以往一般冷漠:“并非我要救你,而是你現(xiàn)在不是你的死期,你要死,也得堂堂正正的死在我的手上,我要用實力證明,唐灝天的兒子是個孬種!”
唐龍炎這才明白,唐凌天一直被唐灝天死死壓在下面,無論是在軍隊里,還是在情感上,同樣年少有成,驚艷絕倫的唐凌天一直略遜唐灝天一籌,此刻自己的父親已經(jīng)身亡,唐凌天不能再度超越自己的父親,于是他將希望寄托在義子宇文平安身上,希望宇文平安能完勝自己。
即便如此,唐龍炎依舊很感激宇文平安的仗義相助,他朝宇文平安抱拳深深一鞠,道:“宇文兄,無論你的原意如何,就憑你多次救下我的摯友這一點,我便欠你一個大人情,他日我若達到了你的要求,你盡管向我宣戰(zhàn),我唐龍炎定會拿出全部實力,與你一戰(zhàn)到底!”
宇文平安不等唐龍炎說完,便已經(jīng)飛身而出,也不知他到底將唐龍炎的話聽進去沒有。唐龍炎嘆了口氣,也不知到底在不在意,轉(zhuǎn)身朝余下四人道:“大哥,三弟,四弟,趙妹妹,咱們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吧,現(xiàn)在我們手頭有銀子了,不愁沒有東西吃。”
眾人當即起身走出客棧,身后一個店小二忽然尖叫道:“這……這里怎么會多出五具馬匹的尸骸!完了,掌柜的,馬廄鬧鬼了啊……”
五人剛剛走出客棧不遠,一隊士兵便忽然出現(xiàn)在東大街的街頭,隨后將整個客棧團團圍住,在唐龍炎遠去時,尚還能聽到領頭的軍官在那里怒吼:“哪個混蛋報的官,還說得如此具體,什么有人偷了五匹官馬,就在此處,人呢,還不給我?guī)蟻怼?
秦雷冥走到唐龍炎身旁,低聲道:“二哥,你說那宇文平安說的話,會不會只是在嚇唬我們?那一桌酒菜或許本就沒有毒,只是他的筷子上帶了毒,這才使得那條吃了那塊肉的狗中毒?”
唐龍炎堅定的搖了搖頭,道:“我覺得若他要欺騙我們,大可不必將那只狗救活,同時還給了這么多銀兩給我。一個不輕視任何一條生命的人,我認為是不會說謊的。”
為了不引人注意,唐龍炎將眾人安排在一家偏僻的小客棧中,眾人并沒有點上一桌的酒菜,只是簡略吃了寫?zhàn)z頭饃饃解飽。
定好了三間客房后,唐龍炎便帶著秦雷冥出門購置衣服與馬匹。由于兩人從未到過洛陽,縱然有秦雷冥這般常在長安城中混跡的老油條,他們依舊費了老大的力氣才買到了五匹馬匹,當他們牽著馬回到客棧時,早已月上枝頭,華燈初上了。
唐龍炎定的三間客房一字排開,唐龍炎與秦雷冥住左邊一間,周天翼與何巖心住右邊一間,趙芷嫣單獨居住在中間一間客房,待唐龍炎在房門外稍作布置后,眾人便進入房中安心入睡,等待這宇文平安口中的刺客來襲。
入夜十分,十幾個身著夜行衣的刺客,猶如預先同宇文平安商量好了一般,出現(xiàn)在了客棧的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