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龍炎聽得聲音,立即回頭望去,卻是唐云修與唐墨風見到自己的父親這般樣子,先是在原地一愣,隨即猛的沖了上來,一把推開尚還跪在地上的唐龍炎,撲在唐峰崖與唐虎嘯身上,泣聲道:“爹……你們醒醒啊……孩兒在這里呢,你們看看孩兒啊……”二人就此長跪不起,泣不成聲。
俞寒心看到父親無恙,這才松了口氣,她見唐龍炎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弄得魂不守舍,便柔聲安慰了唐龍炎幾句,這才起身走到父親面前,說著方才發生的事情。
待得唐云修二人哭過一陣,唐龍炎這才朝他們低聲道:“二位伯父也不想看到你們這樣,別哭了,將他們二人,葬了吧。”他聲音低沉,似乎是不愿打擾到那二人的長眠一般。
唐云修聽到“伯父”二字,猛然轉過頭來,喝道:“你算什么東西,伯父二字也是你叫的?這是我的伯父與父親,你應該叫一聲老爺!秦三,這是怎么回事,為何你會在這里,為何我伯父與父親會死在這里,說!”
唐龍炎在這短短一點時間內受到連番打擊,早已身心疲憊,痛苦不堪,見唐云修惡言相對,也沒太過在意,眼光依舊直直的望著在地上長眠的兩位伯父,輕聲道:“我是什么東西并不重要,只是兩位伯父是身受重傷而死,生前定然身心疲憊,眼下這般安睡著,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便讓他們安一會心吧。”
“你這狗東西,敢來教訓我?”唐云修心中悲傷憤怒一涌而上,當下右手一抬,一個耳光便扇了過來,他悲憤之余,用力極大,只聽“啪”的一聲脆響,唐龍炎的左臉上冒出了一個鮮紅的手掌印,一縷鮮血從他嘴角邊緩緩流了下來。
“唐云修,你這是在干什么,你沒看到他手中拿著的是朱雀一族的神兵伏魔么,他是你的堂弟,是你三叔的兒子唐龍炎,你怎么還不明白?”俞寒心見唐龍炎挨了那一巴掌,心中痛苦,忍不住朝唐云修怒目而視。
雖是幾句罵聲,但唐云修已然受用無比,只是當他狂熱的眼光朝這般望來時,見到的卻是俞寒心那傾城絕色的容顏上怒色隱現,早些時候的那般仙子氣息已然全無,換來的則是一副小女兒的姿態,而且那眼中的依戀,神色間的癡迷,分明是對著唐龍炎的。他心中苦悶,見俞清遠在一旁點了點頭,便也明白俞寒心所言非虛。
唐墨風年紀尚幼,一時間還難以接受這般殘酷的現實,待得聽著眾人的爭論,這才慢慢將頭抬起,朝唐云修問道:“大哥……爹爹和二伯是怎么死的……為什么……前幾天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多久……這家……就成了這個樣子……”
“大少爺,二少爺,這家,是被人給害成這個樣子的,兩位老爺,也是被人給害死的。”卻是黃士城見狀,走到了唐云修二人身旁,蹲下身來低聲說道。
“黃管家何出此言?”唐云修雖然在處理事情等諸多方面能力不足,但他畢竟比唐墨風年長幾歲,見到這般場景,縱然心中痛苦,也依舊能強定住心神,此時聽得黃士城的話,心中疑惑,便轉身問道。
卻聽那黃士城輕聲道:“少爺可曾想過,就是因為一個人到了這唐府,這唐府便再無安寧,先是詭異的在二位老爺不在府上的時候受傷而入,在此養病,接著府上便來了賊人,而且進府的地方,還是這人的住處,緊接著賊人一逃,這唐府便四處爆炸,火海一片,隨后我帶著少爺與俞大人逃來此處,卻見到老爺當場暴斃,這一切,少爺難道就沒用想過,有人從中……”
“好一張利嘴,黃管家,你說的那個人,可就是我?”唐龍炎見黃士城將所有疑惑罪責,一并扣在了他身上,他心中氣憤,站起身來便朝著他沖了過去。
卻在此時,唐云修也猛然站了起來,朝著唐龍炎冷聲道:“我姑且稱你一聲二弟,二弟,既然你沒有做過什么,何必在乎區區一個管家的話呢,黃管家,你繼續說。”
黃士城見唐云修替他出頭,當下昂首道:“我雖在唐府的時日不長,但早已將此處當成了自己的家,眼下家中有難,縱然你即刻要了我的命,我也非說不可。少爺,你可曾想過,如此病怏怏的一個將死之人,為何一到我唐府便生龍活虎,這才一日,便能受到小姐和唐傲蒼的贊賞重視,今日午后,你說有一男子仗劍將你和俞小姐救下,如今看來,十有八九便是這眼前自稱是唐龍炎的秦三了,那幫賊人何等厲害,他卻能三下兩下的將他們收拾掉,這其中,是不是有些貓膩呢。而且在他們相持沒有多久,便聽到了爆炸的聲響,以我看來,定是這秦三與這些人串通一氣,明眼看來是在助你二人逃開,實則是在為這些人制造機會,安置火藥,將這唐府一舉焚毀!”
一時間,唐府中四下無聲,只有陣陣房屋轟到的聲音不絕于耳,一股股熱浪襲來,但人人心中卻不由得升起一股涼意,唐龍炎見唐云修與唐墨風望著他的眼神中越發的帶著仇恨,仿佛黃士城說的每一句話皆是對的。
唐龍炎心中氣惱,口中辯駁道:“我不表明我的身份,便是不想連累你們,縱然我以真面目示人,無旁人佐證,你們怎么肯輕易相信?黃管家,你這諸多言語,皆是你個人的猜測,這掛上唐府各個大院的燈火之物明明是你近日采購的,卻要來說是我引入賊人安放火藥?若要說起來,第一個懷疑的人便應該是你!大哥,我便只問一句,這讓護院的武師盡數放假回家,可是這黃管家告訴你的。我放賊人進來?我若是有心,何必要故意將這些人從我住的那邊引入,這豈不是要引起你們的疑心?你說我三下兩下將他們收拾掉,為何家丁來的時候我雙眼滿是石灰,不可見物?”
“少爺,我盡心服侍你們一年來,何曾做過一絲對不起唐府之事,倒是這秦三才到我唐府數天,千萬不可輕信他的言語,他一口咬定這些事情是我做的,便是要陷害我啊少爺。少爺,這秦三來我唐府的時間如此奇怪,當日我便提醒過你要多加注意此人的。我為你提出的那些想法,皆由你來定奪,我何曾做過一次主?更何況,”他眼中一絲狡獪之色一現即隱,當即眼中滿目正直凜然,續道:“我領你們幾人過來之時,老爺尚還有性命在,待我們匆匆而來,老爺卻立即死于非命,這其中,難道不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一直不語的俞清遠當下也不禁嘆道:“的確,方才我們走來之時,峰崖兄應該還是一息尚存的,只是我等一過來,卻連一句話都未與我們交代,哎,可惜啊可惜。”
俞寒心在他身旁,連忙嗔道:“爹,怎么這會說起這個了。”俞清遠嘆了口氣,道:“爹也是敬仰你唐伯父的為人,這才這般說了。”
卻是方才正兀自猶豫不決的唐云修聽得黃士城與俞清遠的話,當下便質問道:“確實,我們數人走來之時,大伯還是活著的,為何你不讓他留著性命,為何你不讓他見我們最后一面,交代一些話給我們,難道這其中,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定然是他與朝廷串通好了,故意引開兩位老爺,分別動手,啊,你看,老爺胸口上為何有一個掌印?老爺……老爺,你死的好慘啊!”黃士城瞪大雙眼,口中大叫不止。
唐龍炎聽得他這句話,當下忙走上前去,急道:“怎么可能?伯父他力竭而死,我見他之時明明好好的。”說話間,便要走上前去查看。
“滾!不要你這假仁假義之人來這里假好心!我大伯身上有什么傷,你最清楚不過,何必在此惺惺作態!”唐云修聽得黃士城的話,只道是真的,當即深信不疑,望著唐龍炎的目光越發的充滿了敵意。
“黃管家……你說……你說我們以后要怎么辦?眼下……眼下家沒了……爹爹叔叔都被害死了……你說是朝廷要害我們……那……那我們到底該怎么辦……”唐墨風畢竟年幼,眼下諸人這般爭論,他一時間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他有事向來便是問唐云修與黃士城,眼下唐云修正欲唐龍炎對峙,便問起黃士城來。
黃士城走到唐墨風面前,輕聲道:“少爺,老爺不在了,唐府不在了,但是有一個人還在啊。”
“誰……誰還在?”
“你們的四叔啊,方才他見到你們,竟然沒有對你們下手,可見他對你們還存有一些親情。若非如此,以他的那般詭異的身法,我們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他殺啊。聽說他也是二十年前受到了別人的誣陷,加上唐家對他的不公正,這才北上大遼的,此時我們去找他,不說別的,至少可以保得性命,俗話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你們還在,就算今日不能將仇人盡數殺光,以少爺你們的天資,只要勤加練習,總有報仇雪恨的一天。”黃士城眼中滿是真誠,對著年幼的唐墨風教導著,但他眼中的那一絲陰狠狡獪,卻越發的明顯起來。
“不可!唐凌天方才還將雪柔妹妹帶走了,眼下你們這般過去,無異于羊入虎口!”唐龍炎聽著那黃士城誘導著唐墨風,而眼前與他冷眼相對的唐云修似乎也很是心動,連忙勸阻,不再辯解。
唐云修冷冷的看著唐龍炎,嘴角勾起一絲笑容,縱然周身皆是熱浪中,唐龍炎依然能從這一絲笑容中感受著無限冰冷之意,但聽他冷笑道:“如此甚好,若雪柔妹妹落在你的手上,還指不定會發生什么事情!二弟,哥哥我謝過你的好意了,羊入虎口?我若是留下來,說不定還是羊入虎口!眼下我投奔四叔,也好讓我兄妹相聚,秦三,來日,我必定取你狗命!”
他轉身走過兩步,卻終究是回過了頭來。唐龍炎心中一暖,到底是兄弟,你現在回心轉意還不遲。但他心中隨即一涼,卻見那兩道熾熱的眼神,望著的,卻是在俞清遠身旁的俞寒心。
卻是那黃士城走上前來,對著唐云修耳語幾句,眼望俞寒心。忽然間,卻見唐云修眼中熾熱之光更盛,忙驚道:“黃管家,此話當真!”
“少爺,我何曾騙過你?”黃士城滿臉真誠,躬身說道。
“好!”唐云修臉上忽然間滿是決絕之意,朝著唐墨風道:“二弟,我們這就尋得四叔,讓他帶我們去大遼,我們來日在大遼功成之日,便是踏平這這天殺的大宋之時!”
唐墨風怔怔的望著他的大哥,泣聲道:“我們……我們真的要走了么……那爹呢,二叔呢,他們怎么辦?”
“他們,他們難得回到了家,便讓他們在這唐府中安息吧,俞叔叔,我什么都不求你,只求你能將我伯父與叔叔在這唐府中安葬好。寒心,你就在京城中等著我去迎娶你吧。黃管家,我們走!”唐云修感覺事情交代完畢,當下便領著唐墨風,毫不猶豫的走了出去,只是唐墨風終于有些不忍,一步三回頭,淚流滿面。
“大哥、二弟,你們快回來!”唐龍炎心中痛苦,卻也制止不住他們的行動。伯父,你讓我帶他們回來,只是眼下我或許能夠將他們人帶回來,但他們的心,我卻暫時帶不會來了。當下心中清明,猛然一驚,當下大聲叫道:“黃管家,我現在才意識到,原來你是白虎族人,想不到這唐府中,養著一個遼狗!”
“什么白虎族人,什么養著一個遼狗!秦三,你莫要睜眼說瞎話。”黃士城轉過頭來,厲聲喝道,只是在那帶著怒色的眼中,卻依然蠻是狡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