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藍光越來越大,將他二人都包圍在了當中,而他二人也因為那道柔和的光芒,靜靜的停留在了空中,無比凌厲的下落之勢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蕩然無存。那一片柔和的藍光所包圍成的區域,鑄成了他倆溫馨的二人世界。
唐龍炎方才那般無師自通,也只是心神激蕩所致,見到了那玉佩飄浮空中,自然驚醒,趕忙退出戰斗,心中雖是惴惴不安,但已經開始回味方才的那般香甜滋味。那少女見狀,也不好意思說什么,抬頭望著那漂浮在空中的玉佩微笑道:“成功啦。”
唐龍炎心中尚存疑惑,正欲相問,忽然間那塊玉佩散發的光芒越來越弱,漸漸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那二人尚未明白發生了什么,便隨著玉佩一同再度朝下墜落。
唐龍炎一見二人又開始下落,便立即猿臂一伸,抱住那名少女,同時右手抓住了下落的玉佩,放入她的腰間。
二人穿過了幾層樹枝縱橫交錯圍成的網,便都撲通掉入了一條小溪中。溪水不深,約莫大半個人的深度,但那水冰涼,是以那少女入水后,便立馬清醒,爬了起來。她未來得及抹臉上的溪水,連忙用勁將尚在水中的唐龍炎扶起,輕輕的喚著他。唐龍炎在落水前將身子朝下平躺,是以與樹枝和水面的那巨大的沖擊力全讓他自己承受住了。
他方才惡戰一場,身受重傷,加上方才用力過度,下墜的沖擊也全由他一個人承受,是以眼下身心俱疲,昏迷不醒。那少女見喚他無用,又不敢晃動他的身子,怕牽動了傷口,而眼下那溪水滲過他的右肩,鮮血尚還汩汩的流著,心中焦急萬分,連忙將他拖上岸來。
此時的唐龍炎已然失血過多,氣力耗盡,是以冷水鋪面,滿身疼痛而不能醒來,在昏迷中,那本已塵封的記憶,忽然猶如決堤的洪水,噴涌而來。
躺在他右手手背上的傷疤,仿若是兩人交好的轉折,抑或是二人相識的見證。
記憶深處所藏,是十二年前的點點滴滴,歷歷在心。
那年盛夏,桂州城郊,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興沖沖的領著一位仿若瓷娃娃一般的少女,奔跑在山間,少年興奮的向少女展示著自己這些年來在山中的優秀作品,打磨過的石凳,雕琢過的木樁,甚至還有用小石塊對成的城池。雖然少女大多時候都面沉如雪,但少年說到興奮處,依舊可見她燦若桃花般的微笑,那一瞬的明艷動人,雖不是烈酒,但比烈酒更讓人心醉神迷。
就在少年正驕傲地讓少女觀賞著自己剛剛發現的一處洞穴時,忽然間,少年臉上一直掛著的溫和笑意猛然收縮,卻見其臉上瞬間變得一片嚴肅,隨即連忙拉住少女不住的向后退去。
“吼!”
就在二人退開二十來步之時,忽然間,從山洞中傳來一聲巨吼,只見一個約八尺高的巨猿從山洞中猛然沖了出來。
“孽畜,休得傷人!”少年沒有少女想象中的那樣驚慌無助,反而鎮定的將她慢慢推到身后,然后昂首正視那只巨猿,絲毫沒有懼怕與退讓的意思。
身后的少女微微一笑,見身前之人鎮定自若,當下心中也松了口氣,但此時,卻聽身前少年雖極力控制住自己,但依舊有些發顫地說道:“寒心妹妹,此猿太過龐大,恐怕我一人難以應付,眼下我會盡力拖住它,你快逃吧!”
少女一愣,但望著他的背脊,忽然又一種十分祥和安定之感,隨即莞爾笑到:“龍炎哥哥,我相信你不會輸的,我要留下來陪你。”
“笨蛋,這個巨猿和我們一路上遇到的小貓小狗不同,它這一身蠻力比得上兩三個大人,加上它久居山林,攀巖上樹,身手定然矯健無比,你還是速速回去叫上我爹娘的好!”少年急的跳腳,但眼前的少女似乎并不為所動,依舊是那難得一見,燦若桃花的傾世笑容。
那頭巨猿對著兩名不速之客怒目而視,卻并未有什么舉動,忽然間,一陣清風吹過,吹動地上片片草地,吹起樹上層層綠葉,便在此時,那頭巨猿猛然朝著二人猛從了過來!
少年一直盯著巨猿,不敢有絲毫放松,是以那巨猿一動身,少年當即伸手護住身后的少女朝左側躲閃,堪堪躲過巨猿的劇烈沖擊。
那巨猿一擊不中,當即借著沖擊的余勁,抱著一顆大樹一繞,身子又如一顆炮彈一般朝著二人飛射而來!
“不行,這樣下去,定然是我們首先支撐不住!”待與巨猿周旋了一盞茶的時間后,少年面色沉重,他見那巨猿每一個動作皆輕松異常,全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而自己這邊不僅要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而且每一次的躲閃皆要消耗掉不少氣力,更何況只是這一會,身后的少女便已然嬌聲喘息不已。
“拼了!”少年臉上浮現出明顯與年齡不符的狠色,眼下他見那巨猿再次奔跑而來,當即推開少女,不退反進,只身一人朝著那巨猿沖了過去。
“嘭”一聲巨響,激起一片泥土混雜著青嫩的青草橫飛,待少女睜眼望去,卻見少年被打倒在地,右手手背上有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直流,而在他身前的那頭巨猿也好不到哪去,卻見一道可怕的傷口自它的右腿一直延續到腳掌上,而腳掌上還插了一把匕首。
原來少年看似毫無章法的朝著巨猿奔去,實際上則是料準了巨猿的動作,當即在兩者接觸的一瞬間起跳,險險躲過了巨猿的撲殺,同時拔出身上的匕首,借助自身起跳下落時造成的重力,硬生生的在巨猿厚厚的毛皮上開出了一道恐怖的口子,只是他還是小看了巨猿的反應力,在他的匕首觸碰到巨猿的一瞬間,巨猿當即作出了反擊,伸出了巨大的爪子,在無從借力的情況下,少年竟然后發先至,在巨猿的爪子威力還不足的情況下接觸其掌,借力彈開,只是借力倉促,依舊被巨猿的爪子劃傷,而且由于力道太大,竟然被直接彈飛在地。
少女上前扶起少年,匆匆包扎好少年手上的傷口,這才稍稍安下心來,待抬起頭來,卻見那只受傷的巨猿已經停止了進攻,開始返回洞中。
“龍炎哥哥,快阻止它!方才你與這巨猿搏斗之時,我聽到這洞中有小孩的聲音,不能讓它進洞傷人!”
少年剛剛舒緩下來的心再次緊繃,卻見他立即起身,撿起兩塊地上的石頭,朝著山洞奔去。
“孽畜,饒你一命你還不知悔改?”少年飛奔而來,果然看到洞口處站著一個少女,而那頭巨猿,正朝著這個少女奔去!
那一瞬,少年的雙眸忽然變得一片通紅,一塊石頭已經從手中飛出,當即打中了巨猿的腦袋。
巨猿似乎略感奇怪的回了回頭,就在此時,另一塊石頭朝著它的頭顱飛射而來,直接擊中了它的右眼!
“吼”巨猿仰天長叫,聲音中明顯帶著無比的憤怒。
少年閃過巨猿身旁,拔出它腿上的匕首,隨即推開尚還愣住站著原地是少女,但少年剛剛包扎好的右手,卻再一次被巨猿的利爪撕破,又一道傷口橫在右手背上,鮮血,再次噴出。
“還要傷人?”血紅的雙眸沒有半分退卻,少年猛然一跳,手中的匕首已經對準了巨猿的頸脖!
“龍炎哥哥,手下留情!”尾隨而來的少女見到唐龍炎出手,當即叫了出來。
那一聲仿若天籟之音,瞬間將少年喚醒,卻聽少女柔聲道:“龍炎哥哥,眼下它已經沒能力斗過你了,你便放它一條生路吧,將心比心,當我們被他追趕的時候,心中同樣不想被他所傷,縱然我們被傷害了,也要得饒人處且饒人……”
卻說二人上了岸,那少女秀眉微蹙,朱唇輕咬,似乎正在考慮著什么,但見她深深的望了望正躺在地上的唐龍炎,終是慢慢的挪到了他身旁,十指輕輕將他右臂的衣服撕開。
唐龍炎尚在昏迷當中,忽覺右肩吃痛,不禁“啊”的叫了一聲。肩膀處似乎還有什么東西在動著,當下伸出左手,朝右肩處抓去,正好抓住了那少女的手腕。
那少女被他抓住了右手手腕,心中大羞,小嘴一撇,叮嚀一聲,卻也不敢太過掙扎,擔心牽扯到他的傷口,當下也只能裝作不知,繼續撕開他右肩上的衣衫。也不知是不是唐龍炎知道自己占到了便宜,此后竟然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動靜。
待得將唐龍炎最后一道衣衫撕開,便可看見一個比銅錢略大的傷口,一截箭身還露出半寸在外面,箭頭已沒入唐龍炎體內寸許,若直接拔出,箭頭定牽扯到周邊的肌肉,將傷口拉大,恐怕到時候連血都止不住。那少女見他傷的如此之重,便如當日一般,全為救出自己,不禁百感交集,泫然欲泣。盈盈淚水從她的臉頰劃過,滴落到唐龍炎的身上。
過得片刻,卻見她臉上雖還留有淚痕,但卻已然是一臉堅毅,但見她從身旁找來一塊薄細尖利石塊,對準唐龍炎肩上的傷口,心中一緊,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與建議,手一顫,將那傷口劃開。
唐龍炎傷口劇痛,神智未清,朦朧中間眼前的少女柔和清麗的面龐,不禁口中喃喃道:“寒心妹妹……寒心妹妹……”
那少女心中一驚,眼光中越發的悲傷與不忍,但隨即心一橫,手起石落,立即將唐龍炎身上的傷口劃開,然后把那黃應文留在他身體中的,他為自己擋下的箭頭挑了出來。箭頭一拔出,那傷口立即被挑大,血管破裂,鮮血再度直流不止。
那少女見此狀況,立即伸出雙手,覆蓋于他的右肩傷口左右,雙掌交錯,然后緩緩閉上雙眸。但見一道白光從她的雙掌見射出,隨即緩緩流入唐龍炎的體內,而她雙掌覆蓋處的血跡,竟然越流越緩慢,終于,當那道白光隱去后,唐龍炎方才流血不止的傷口竟然止住了血!
唐龍炎在迷糊中感受到右肩陣陣冰涼,當下人也清醒了不少,他緩緩睜開雙眼,卻見一人正在替他療傷,由于轉醒不久,眼前尚還是朦朧一片,卻見那人額見一點微微浮現。他微微一笑,口中輕吟:“寒心妹妹,是你么?”但終因流血過多,勞累太重,又昏睡過去。
那少女幫他療傷完畢,那少女聽得他一再叫道那個名字,又見他再度昏迷,以為是自己療傷無效,當下淚如雨下,大聲哭喊到:“龍炎哥哥,是我,你的寒心妹妹在這里,你快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