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喉嚨有些發乾,她一直的吞嚥唾沫,但卻不能夠滋潤到發乾的咽喉。她聽得到陳婉之語調之中的哀求,還有深切的悲傷,這一切不是能夠裝得出來的。
暮秋皺著眉頭,輕聲說,“我知道了,婉之,你放心,我一定會讓陸竣成回到你的身邊。”
“謝謝,暮秋,我知道你會幫我的。”
暮秋掛掉電話,腦子裡一片的混亂。爲什麼,爲什麼那個男人口口聲聲說是自己曾經的丈夫,口口聲聲說他還喜歡著自己,但卻是另外一個女人的丈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他始亂終棄,還是自己真的是一個第三者。
暮秋不能等,她知道一個人知道答案。她想到他的時候,沒有猶豫,已經跑出了病房。她忘記了時間,已經是深夜的十二點多鐘,她拋進陸寧成的病房。
病房裡已經關了燈,是今晚暮秋離開這裡的時候,爲他關掉的。他的眼睛不方便,是不可能下牀關燈的。雖然關不關燈,對一個失明的人來說,沒有多大的關係,但暮秋還是希望陸寧成過著屬於正常人的生活。
暮秋開燈,看到依靠著牀頭坐著陸寧成。他望向窗外,皎潔的月色落進來。
“是誰?”陸寧成察覺有人進來,下意識開口問,但語調卻是很輕緩的。
“是我。”暮秋看到他的時候,悠然之間,方纔一瞬間的衝動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她的語調緩和下來,緩慢的走近牀邊,坐下來,一同陪著陸寧成望向窗外夜空的皎潔明月。
“這麼晚了,爲什麼不睡?”陸寧成聽出暮秋的聲音,嘴角立刻帶上笑意。
“你還不是也沒有睡?”暮秋望著他,感覺的到他在努力的隱藏悲傷,表現在暮秋面前的,全部是樂觀和自信。
陸寧成莞爾說,“我什麼時候睡都差不多,白天黑夜,對我來說沒有分別。也許這也是盲人的一個優點,隨時隨地都可以睡覺,不需要眼罩。”
暮秋不禁也笑了,但滿是苦澀的笑,說,“寧成,你對治好自己的眼睛,要有信心,知道嗎?”
“知道。”陸寧成很清歡的吐出兩個字,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的味道。
暮秋呼了一口氣,遲疑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說,“寧成,我想問你一件事情,你能告訴我嗎?”
“當然,這個世界上,可是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你要問就問吧。”陸寧成揚著的下巴,凸顯著自負。
暮秋抿脣,說,“寧成,我想讓你講講我忘掉的那些事情,尤其是和陸竣成相關的部分。”
陸寧成鎖緊了眉頭,似乎有些驚訝暮秋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好久才呼了一口氣說,“爲什麼忽然要這麼問?你不是說,對忘掉的回憶,沒有多少興趣的嗎?”
“因爲……”暮秋垂眸,思索了片刻才說,“因爲我接到了陳婉之的電話,陳婉之,你知道嗎?她是我的好朋友,她說她是陸竣成的妻子,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我對於陸竣成來說,到底是什麼關係?”
陸寧成聽到陳婉之的名字,臉色變了變,但稍有又恢復了常色,呼了一口氣說,“我可以告訴你,但我只是個旁觀者,我不知道你心裡的想法,所以沒有辦法保證我的立場和你相同。”
暮秋鄭重的點了點頭。陸寧成深呼吸一口,開始試圖講述那一段故事,但太多細節的事情他不知道,太多暮秋的心理變化他不知道,他的講述,是很簡短的框架。
即便只是簡短的框架,等到陸寧成說完的時候,已經是凌晨的五點鐘。
暮秋聽完陸寧成所有的講述,淡淡笑了笑說,“這麼說起來,其實他現在還是陳婉之的丈夫,對吧?”
陸寧成鎖眉,還是緩慢點頭,說,“從法律上來說,的確是這樣。但我覺得,或許陸竣成當時決定娶陳婉之,是因爲你的關係,他大概是想故意刺激你,宣泄他心中的怒火。”
“但無論如何,婉之都是無辜的。”暮秋切齒。她忘記了太多,忘記了逼自己離開竣成的人是誰,忘記了摧毀虞氏集團的人是誰。
陸寧成不能贊同暮秋的說法,但他不知道應該怎樣反駁。只是沉默。
“我應該和陸竣成劃清關係,如果今天他還會到這裡來,我會和他說清楚。”暮秋下定了決心,又說,“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他陪著我們去美國。”
陸寧成吞嚥一口,說,“暮秋,或許你應該考慮回到陸竣成的身邊。”
暮秋聽到他的話,身子震了震,緊鎖著眉頭,望著陸寧成,難以置信的開口,“爲什麼?寧成,你爲什麼要這麼說,我已經決定要和你在一起了,爲什麼要回到他的身邊?”
“老實說,”陸寧成苦笑著說,“我對自己能不能復明,沒有多少把握。我想,我不能夠拖累你,你應該選擇另外的人。這樣你會生活的更好一些。”
“混蛋!”暮秋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爆粗口,她緊蹙著眉頭,怒視著陸寧成說,“我已經決定要嫁給你了,而且事實上我們已經舉辦了婚禮,你現在想要學陳世美,拋棄妻子麼?”
“我……我們哪有子?”陸寧成有些怔然的問道。
“我不允許你有這種想法,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子,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如果你不要我了,我的生活纔會真正的一塌糊塗,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的生活好一些,就再也不準有這種想法,知道麼!”暮秋語速有些快,語調略微拔高,顯然是有些小激動了。
陸寧成雖然看不到,但他也能夠想象得出暮秋現在的模樣,他不禁莞爾,鬆了一口氣,說,“現在一定很晚了吧,我睡不睡覺無所謂,你可是需要好好休息的。趕快回去睡覺吧,難道你想頂著黑眼圈,變成一隻熊貓麼?”
這是一個不太嚴重的威脅。
但暮秋被他這麼一說,還真的有些困了。她抿了抿脣,爬上了陸寧成的病牀,扯過他的被子的一半,蓋在自己的身上,依靠著他的胸口。
陸寧成扯了扯嘴角,說,“你要幹嘛?”
“睡覺啊?我們已經成爲夫妻了,當然要睡一張牀嘍。”暮秋打趣的說,“我不想回到那個冰冷又孤單的病房裡。”
陸寧成抱著暮秋,感覺到她的體溫,淡笑著說,“可惜這張牀有點太小了。”
暮秋抿了抿脣,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她靠著他,感覺的到他的心跳,心裡被安全感包裹著,說不出的欣慰,疲倦涌上她的心頭,她閉上眼睛,緩緩的睡著過去。
陸寧成撫摸著她的臉頰,不由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陳姨清早拎著早餐過來,看到這一幕,驚到合不攏嘴。醒來的暮秋試圖解釋昨天的事情,但陳姨執拗的把事情想的有些歪,暮秋百口莫辯。
“要不把你們調到夫妻病房吧?這家醫院可是有專程爲新婚小夫婦準備的病房哦。我看還真是有必要來著,新婚夫婦,總是耐不住寂寞。”陳姨帶著幾分調侃的味道,開口說。
“什麼啊?哪有新婚夫婦一起進醫院的。如果真的有這種病房,恐怕一年到尾也都得空著吧?”暮秋完全是不相信的模樣。
“誰說沒有,你們不就是嗎?”陳姨的嘴角還是帶著笑的。
自始至終,陸寧成都是三緘其口的,不打算髮表任何意見。
等到陳姨終於打算結束掉這個話題的時候?,暮秋遲疑著開口問,“陳姨,那個陸竣成,是不是已經出院了,他今天會不會到醫院裡來?”
陳姨被暮秋突兀的問題問到有些發愣,點了點頭說,“今天應該會來,至少應該通知你們機票的時間,好讓你們走做好準備,怎麼?你找他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