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話,要和他說。”暮秋只是簡短的這樣回答。這樣的回答,顯然是滿足不了陳姨的好奇心,她反復的詢問暮秋想說的是什么內容,還說要幫暮秋潤色用詞和語法,但這些計謀都被暮秋一一識破,沒有上當,讓陳姨很是失望。
陸竣成再次來到醫(yī)院,已經是下午。他徑直的走近病房,理所應當?shù)胶孟襁@里是他的病房。
暮秋直截了當?shù)拈_口,把他叫出了病房。地點,依舊是醫(yī)院廣場的長椅上。陸竣成為自己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吐出煙圈,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坐在長椅上的暮秋,而他自己是站著的。
“你還真打算找個單獨的時間和我聊天?”陸竣成淡淡的開口。
“不是,在昨天,我了解到一個情況。原來你是結婚了的!”暮秋開門見山,不打算婉轉,又說,“而且,昨天我已經問了寧成,對于我們之間的事情,已經基本知道了。”
“那又怎么樣?”陸竣成依舊是自負到了極點,對暮秋提出的兩點,完全不care。
“既然你已經有了妻子,就不應該再糾纏我。而且,你說如果我想起了我們之間的一切,依舊堅持離開你,你就會放棄。我現(xiàn)在已經基本了解了一切,我的選擇依舊是陸寧成,你可以死心了吧?”暮秋緩慢的把自己打了很久的腹稿全部說出來。
陸竣成楞了小一會,繼而不屑的笑了笑,呼著煙圈說,“我說的是你自己想起來,別人說的算不得數(shù)。比人怎么,能夠了解你心里的想法?”
“但是你已經結婚了,你現(xiàn)在這么做,怎么對得起你家里的妻子!!”暮秋感覺自己受不了這家伙自以為是的樣子,失去了談判的耐心,拔高了語調開口說,“這次去美國,我們不需要你!”
“不需要?是什么意思?”陸竣成沒有因為暮秋的失禮而憤怒,輕緩的開口說。
“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暮秋執(zhí)拗。
“機票我已經訂好了。三個人,頭等艙的VIP座位。”陸竣成臉色變得有些冰冷,緩慢陰柔的對暮秋說。
暮秋哼了一聲說,“還真是麻煩你,不過可以的話麻煩你退掉吧。我和寧成會重新訂我們的機票。”她扔下這句話,起身,打算離開。但經過陸竣成身邊的時候,卻被他一把抓住。
暮秋的手腕一陣痛,讓她皺眉,她揚起眸子,怒視著他,說,“喂,現(xiàn)在可是在廣場,如果你一定要這么抓著我,我真的會叫非禮的。”
“暮秋,我的要求很簡單,我只希望你想起一切。”陸竣成緊鎖眉頭,凝視暮秋。
莫名的,暮秋看到他深邃眸子時候,心跳一陣的混亂,似乎缺少了很多節(jié)拍,甚至根本就沒再拍子上。她看到這幅眸子,似乎心就莫名的軟下來。
“為什么你這么倔強?”暮秋的語調輕緩了許多,但依舊在掙扎著。
“我的要求只有這一個,如果你真的餓想要拜托我,最請你快點記起我。否則我是不會放棄。”陸竣成的眸子逐漸冰冷下去,說,“還有,如果我不允許你們去美國,你們就去不了。”
這是極自負的話,讓暮秋有些厭惡,但奇怪的是,在暮秋的心里,這句話似乎讓她有些熟悉。讓她產生一種難以解釋的親切感。
陸竣成松開她的手腕,鎖著眉頭說,“不要試圖逃掉,你不會成功的。”
暮秋揉著作痛的手腕,皺著眉頭離開。回到病房,她對陸寧成說的第一句話是,“談判失敗了。”語調帶著說不盡的憂慮。
“我就知道你會失敗。”陸寧成對這個結果,倒沒有絲毫的驚訝。
“你為什么知道?你該不是自動具備了算命和卜卦的本領了吧?”暮秋心情很壞,企圖用打趣的話,提起自己的興致,至少可以讓自己在陸寧成的面前,不會表現(xiàn)出悲傷。
“因為我了解你,也了解陸竣成。”陸寧成抿唇,說的話,有些深奧。
暮秋搞不懂,她呼了一口氣。
現(xiàn)在拜托那個家伙的唯一辦法,就是快點找到自己的回憶,只要找到那些回憶,然后再狠狠的拒絕他,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暮秋想著自己的事情,坐在陸寧成的床邊,順手拿起水果和刀子,習慣性的為陸寧成削水果,但或許是她有些心不在焉,刀刃和她的拇指來了個親密接觸。
“啊……”暮秋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怎么了?”陸寧成聽到尖叫聲,忙不迭的轉身,但他看不到,臉上的著急和緊張就更加明顯。
“沒……沒事。水果上有只死掉的蟲子。”暮秋強忍著拇指上傳來的劇痛,撒著聽上去有些不靠譜的謊言。她沒有辦法說實話,因為他看不到,不能為自己包扎,他的心里一定會很難過。
“真的?”陸寧成有些懷疑。
暮秋點頭,但隨即意識到陸寧成是看不到的,旋即開口說,“當然是真的,不過你別擔心,我已經把那只該死的蟲子給甩掉了。”她邊說著,邊扯著紙巾,勉強的包裹住拇指上細小的傷口。
雖然傷口不是很深,但鮮血還是止不住的外流,瞬間染透了薄薄的紙巾。
在暮秋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陸寧成忽然欠身,他伸手,竟然準確無誤的抓住了暮秋的手腕,他的指尖碰觸到暮秋拇指的時候,立即感覺到血的溫度。
“你說謊的本領,永遠都是這么差勁。”陸寧成淡笑說,“心不在焉的時候,就不要削水果,知道了嗎?”
暮秋茫然的唔了一聲。
陸寧成滿意的點頭,微微揚起下巴,說,“在床頭柜的抽屜里,有創(chuàng)可貼,你擦一下血,然后用創(chuàng)可貼貼住,就不會再流血了。”
暮秋拉開了床頭柜的抽屜,果然在抽屜里看到安靜的躺在里面的創(chuàng)可貼,她按照陸寧成的說法,擦掉了血,纏上了創(chuàng)可貼,疼痛的感覺就消失不見了。
“你怎么知道這里面有創(chuàng)可貼的?”暮秋有些好奇的問。她的好奇心也的確是很重的了。
“護士小姐告訴我的。”陸寧成揚起嘴角說,“她說盲人摸摸索索,很容易在手上碰出細小的傷口,一定要隨時配備著創(chuàng)可貼,才可以。”
暮秋聽后,沉默了很久,一種心酸的感覺莫名的攀上心頭。她蹙了蹙眉頭,說,“這護士小姐胡說八道什么呢?你才不需要,你有我,我不會讓你受傷。”
“可是你自己都已經受傷了。”陸寧成語調不高不低的開口,暮秋怔住,但陸寧成旋即笑了笑說,“我和你開玩笑的,我知道你一定能照顧好我,可是,你總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總不能夠二十四小時都呆在我的身邊吧?”
暮秋輕咬著下唇,握著拳頭說,“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眼睛,要有信心。”
又是這個話題。自從陸寧成意識到自己盲掉,到現(xiàn)在為止,他和暮秋之間關于這個話題,重復過無數(shù)次。盡管每一次暮秋都是很用心的在承諾,但等到同一個話題重復的次數(shù)太多以后,就連暮秋自己,也覺得這話說的有些敷衍的味道。
“我們馬上就會去美國。”暮秋切齒說,“我不在乎是誰陪我們去了,只要能偶醫(yī)得好你的眼睛,不管是誰陪我們去,都是一樣的。”
陸寧成抿了抿唇,嘴角帶上了淡淡的弧度。似乎因為暮秋的話而松了一口氣。
暮秋執(zhí)拗的把沒有削完的水果削完,遞到陸寧成的面前。陸寧成接過來,嗅了嗅才咬下去第一口,繼而笑了笑說,“這水果有你鮮血的味道,我這樣吃下去,很擔心會變成吸血鬼。”
還是這種冷笑話,但暮秋還是忍不住莞爾。笑聲輕盈。或許在這冰冷的病房,也緊有笑聲能夠擊碎這叫人難以承受的冰冷。
傍晚,夕陽西斜,暮云四合。
陳姨準時拎著自己燉的湯到這里來。暮秋和陸寧成住院的這段時間,幾乎是要把陳姨燉湯的手藝耗盡了,她努力的讓每天的湯都有所不同,像是雞湯,大骨湯,烏骨雞湯,鴿子湯,王八湯……基本沒幾天都會換一個樣子。
暮秋心里自然是感激的,陸寧成也是感激涕零,但他似乎是不太會表達自己情感的人,他表達感激的方式,就是說一些冷冷不好笑的冷笑話,但很神奇的時候,陳姨每次聽到這種笑話,竟然都能夠笑的前俯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