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有聰明些的保持沉默,長久以來爭奪掌派之位暗中下毒的為數不少,已不是稀奇之事。樹高林子大總會有人不信,不知何處有人喧叫道:“誰家的小娃兒來此搗亂,曾前輩為人寬宏大量,那是這等卑鄙小人!”
披風漢子雖未能料彭金秋當眾拿出《雪翎一弒》將于岳昂青,也不怕有心人明搶。但心中早早算計好待伊美美而來便去讓她偷,一旦得手遁空離去。瞧見她大堂出來欲要動身去領,不料她此話一出,被他人搶先,一去便六人。
初夏怕她受人欺負趕忙跑上臺階,場內人多勢眾萬一是個鬧劇雨澤擔心初夏孤身受欺,隨即跟上,一環扣一環蘇紹等人亦同跟上以作壯膽。
初夏上來先是確認:“你是美美?”
伊美美見到初夏猶如見到親人,心中滿腹委屈想要傾訴,霎時目眶閃動,滲出淚水含在眼角。一頭撲了上去,淚水涌出,并不抽泣。“簫姐姐,是我,我是美美。”
披風漢子愣了愣,本想冒出親人將她帶回,實在想不到他們竟然認識。識得雨澤手中堆雪劍頗為忌憚!
場人眾人面面相覷,看得只見她莫秒起名哭了起來。先前倒酒的弟子上前兇道:“喂,是你們家的孩子?趕快帶走,別來搗亂!我師傅寬宏大量不跟你們計較,喚作是我早把你們哄出去了!”
曾續鴻喝道:“給我退下!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當下上前面帶微笑賠禮道:“曾某劣徒管教無方,還請各位見諒。”頓了頓,轉眼一想,又道:“小孩子不懂事愛胡鬧,我不怪罪于她。既然是一場誤會就此作罷吧。”
耳聞此聲,伊美美斷定是他!連忙大聲說道:“你不要貓哭耗子假慈悲!既然敢做,為什么不敢承認!”
“你…”曾續鴻本想還口,轉眼想到若是還口正好中了她下懷,豈不是惹人懷疑不打自招?量她也拿不出證據,便不發話,看她如何說得。
初夏替她擦去眼淚,心中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問道:“美美,你怎么回來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彭金秋實為驚訝,看了眼曾續鴻,他滿面疑惑摸不著頭腦,以為是小姑娘不懂事,偶爾調皮搗蛋。便問道:“小姑娘,你怎知酒有毒?”
伊美美道:“是我親耳聽到,有個人鉆進一間屋內,和一個叫曾續鴻的人在房中與人交談,那人給了他一包毒藥叫‘醉朦朧’,如果喝下去就會昏睡不醒,直到醉死!”
岳昂青滿懷驚怒,聽到有人要毒害師傅,想也不想便指罵道:“大師兄,你怎可如此!害我便罷了,竟膽敢加害師傅!”
曾續鴻不怒反倒鎮定,道:“三師弟,你冷靜些,我若酒中下毒,我怎敢連喝兩杯?尚且抓賊講究證據,眼下尚不知酒中真是否有毒,何況無憑無據何以見得是我在酒中下毒?”
此番話下來岳昂青清醒不少,一經提醒茅塞頓開,錢袋中正好有碎銀,便掏出一定,放入酒杯。少頃,傾杯倒地,銀子在地面上滾了幾圈,依舊銀光閃閃,一層不變。
眾人鎖緊目光一同盯著,直到銀子落地,白花花亮晶晶。“沒有毒。”“嗯,真的沒有下毒。”“看來曾前輩真是被冤枉了!”“我就說曾前輩為人寬厚,不可能是這種人。”
岳昂青自知剛才一時沖動冤枉師兄,前去賠禮,作拳鞠身:“大師兄,是我一時沖動還未詳加考慮,真是不該。請大師兄原諒!”
曾續鴻忙拖手扶起,笑道:“三師弟,一心為師父著想,我做師兄的怎好怪罪!”心中倒是虛驚一場,真怕給他試了出來。心道:醉朦朧雖說是置人于死地,卻并非毒藥。銀器試不出來那也正常。
雨澤等人見酒中并未下毒,當真幫不了美美說話,待在一邊沉默不語。
彭金秋看了看,知他們下不來臺,笑著說道:“諸位,不必在意。小孩子調皮搗蛋乃是家常便飯,在場又有誰不曾胡鬧過?瞧她好像挺累的,就先回房歇息吧!”
蘇紹領會話意最先發話,竟不料伊美美搶話在先:“美美才不是來胡鬧的!我可以不要命的來救你們,你們反倒誣賴我搗…”
彭金秋雙眉皺起,老練沉下,殊不知她竟如此不懂規矩!
‘亂’字未出口,蘇紹蹲下身子堵她的嘴,輕聲說道:“美美,眼下無憑無據,不要亂說。剛才彭前輩是好意給我們臺階下,不要再胡鬧了,聽話!”起身拘禮,賠罪道:“小孩子不懂事,彭前輩不要怪罪。”
彭金秋展開笑臉,道:“無妨。”伸手為請,示意趕快帶走。
初夏和藹的笑著說道:“美美,要乖噢!跟簫姐姐一起走,知道嗎?”
伊美美在房內想了許久,想起當初那么多人可以見死不救,讓小女孩死在路邊;為民請命的官府都可以不分青紅皂白,打死人后草草了事;同門手足竟也能狠的下心下此毒手!流浪街頭的日子久了,小道消息不乏貪財牟利,弒兄殺父。何況他們本不是壞人,莫要說一個要偷人家的武功秘籍的大壞蛋能講什么信用,橫豎都是一死,不如豁
出去在死前做點好事。
伊美美輕輕問道:“簫姐姐,你會解毒嗎?”
‘解毒?’初夏霎時大惑不解,想了想以為是要給他們解毒。搖搖頭道:“簫姐姐只會用簫吹曲子。他們沒中毒,不需要解毒的。”
伊美美失落的‘哦’了一聲,對向彭金秋至理致歉的說道:“白胡子爺爺,美美不鬧事了!但我有個請求,請白胡子爺爺替我想曾伯伯賠罪喝下杯中酒,他若愿喝就說明肯原諒美美。”
彭金秋點點頭認為有些道理,看向曾續鴻道:“續鴻,人家向你賠罪,你做長輩的要大肚些,就飲下此杯,讓她離去吧。”
曾續鴻先是一怔,猶豫了會兒,接過酒杯,心中惶恐!當真不知如何是好!
伊美美仇視的眼神很是堅定,不依不饒的看著他。
岳昂青向她看了眼,走到師兄身邊小聲說道:“大師兄你就別與她賭氣,人家只不過是個孩子,就快喝了吧!大伙都看著呢!”
曾續鴻握著酒杯木愣好久,額頭點點滴滴擠出許多冷汗,腦中思緒如麻,越想越慌亂,臉面微微紅起。
彭金秋覺得古怪,忙道:“續鴻,你是怎么了?”
伊美美哼了聲,大聲叫道:“他當然不敢喝,因為他在酒里下了毒!我沒說錯吧!要不然你怎么不敢喝!”
在場眾人神情劇變!見此情此景紛紛不可置信,一杯薄酒如何不可喝得?還是說心胸窄小,與小孩子計較?
上官宇哲站出身來,道:“曾前輩,區區一杯酒喝有何不可喝得?”
有人隨聲附和表示很是支持。
項詩雅瞧他神色十分不安,覺得其中定有蹊蹺,決定激他一激,若是沒有再賠禮便是。作禮便道:“曾前輩,你也是在江湖中響有名望的前輩,今日此舉莫不是在和小孩子計較?這是不是太過失態了?”
各門各派中好些人都是血氣方剛、性子好爽,瞧曾續鴻今日之舉實在看不下去,縱聲一致。“曾前輩,人家只是個只是個剛斷奶的小毛孩,你跟他計較些什么啊!”“曾前輩,如此小事,你婆婆媽媽的遲遲不肯喝,莫不是心里有鬼?”……
曾續鴻見場上一片喧嚷失控,各個高聲征討,好似要將人吃了似的。
斟酒弟子頓時驚慌是神,師傅遲遲不肯和行事必然敗露,慌忙之下亂了理智,丟下酒壺撒腿奔命。
曾續鴻驚神之下心出一計,‘死無對證’!反身躍出,劈掌打向他后腦。
彭金秋喝道:“住手!”邊聽‘咔嚓’一聲悶響,后腦骨碎裂,斟酒弟子俯身軟到地上,當場斃命,連死前痛楚呻吟都沒有。
曾續鴻忙道:“師傅,徒兒管教無方,教出此等大逆不道的劣徒,竟敢酒中下毒公然加害師傅,徒兒自知罪孽深重,請師傅責罰!”
彭金秋想了想,眼下死無對證,曾續鴻另有嫌疑,但家丑不可外揚。揮揮手說道:“罷了。”
伊美美又哼了一聲,道:“你狐貍尾巴漏出來了吧!方才這位伯伯已經試了酒里沒毒,你怎么知道他在酒里下毒要害白胡子爺爺他們?還出手打死他,肯定是同伙,事先商量好的,眼下行事敗露,你就殺人滅口,栽贓嫁禍!”
眾人驚悟,頓時炸開了花,深深體會‘一針見血、茅塞頓開’妙中境意!
蘇紹心喜的看著美美腦中只蹦出一個字‘妙!’
曾續鴻眼見行事敗露,仰天長笑。“想不到我曾續鴻精明一世,居然栽在一個小女孩手上。”狠狠盯向彭金秋,“老不死的,輪武功輪名望輪輩分,我哪點不比上岳昂青他了?你竟然把掌門之位讓給他做?”
彭金秋沉默了會兒,嘆出一氣,抬頭說道:“的確,昂青在諸多方面不如你出色,我也曾想過要將掌門之位交付于你,但你心機過重,逞強好勝,怎安的下心?”
“少說廢話!事到如今我別無選擇。”曾續鴻看了眼場上眾人,虎視眈眈盯著,嚇道,“今日我恐怕是走不出這個大門了,誰要攔我,休怪我手下無情!”縱身躍空落在演武場空地。
天山弟子亦不是癡愣木兒,見他行事敗露早有提防逃跑,十余各個亮刀騰身躍空,落在他身旁附近。五方合攏操刀臥掃,便是一招‘門前掃雪’,他手無兵刃不可力擋,四方難逃只能上躍,早有四方弟子預先躍起。
曾續鴻眼睛轉的極快掃過四周,瞧右手便弟子上下盤靈動較慢,知是通生之路。邁步跨去,劈開鋒芒,扣打他手腕,奪過單刀,轉身繞到他身后開掌打在背脊,將其推到人群中阻斷他們去路。
其他天山弟子趕到,將其八方圍攏。岳昂青翻空落在其中,左手持刀扣背,雙指向曾續鴻,一股威嚴赫赫。“大師兄,今日我叫你最后一聲,你向師傅認個錯,師父會寬饒你的,此事也便罷。你若執迷不悟,休怪做師弟的替師傅清理門戶!”
曾續鴻大笑道:“好一個岳昂青,做了片刻掌門就如此囂張,目無他人了?你當我是吃素的嗎!”
“你們都退下
!”岳昂青舉刀至眼前,左手撥動刀鞘直擊胸口‘玉堂’死穴。然后點足騰空,越過飛行的刀鞘,落在曾續鴻面前,呼呼兩刀,又縱身跳到他身后,凌空轉身,揮刀砍向脖頸。
曾續鴻前是刀鞘,后是刀鋒,顧得了前顧不了后。他輕輕點足,整個人凌空橫起,刀鞘身下擦過。
刀鞘正好飛到岳昂青腳下,力道減弱大半,雙腳夾住,轉了半圈刀鞘尖頭轉正,又踢刀尾,刀鞘‘搜’的射了出去。落地后急忙轉身追了去。
曾續鴻穩穩落地,左臂剛才被他削了一刀,血流不止,染了片紅。見刀鞘迎面,揮刀斬落兩半。瞧他起刀架勢是二十四刀‘飛鴻雪爪’主攻上盤,來勢疾猛,想必是要接‘雪中鴻爪’與‘雪泥鴻爪’,擊破防御,一決高下。深知三重刀法奧妙,倘若一招不慎,便是死路一條,不想試身犯險。俯身而下,三掃七砍,掃他腳腕,左右砍他兩腿,最后一刀釜底抽薪撩刀直上。
岳昂青一招落空,趕忙急退,險之又險避開三掃,左右格擋‘噹噹’六響,忽見他刀鋒向上,便是升龍式。雙腳一蹬,凌空后翻,外衣已被切成兩片,胸膛貼地落下宛如羽毛飄落。
倏地,又見單刀剁來,噹噹五響剁在地面。岳昂青已經滾上好幾圈,還不及起身,曾續鴻翻轉刀身,由豎變橫依著地面掃來。岳昂青左掌拍地,砰然作響,身體直起,軀體一扭轉起圈來,揮舞單刀,面天掃頸,面地砍腰。
在場眾人繃緊神經,看得心驚肉跳,似乎都忘了呼吸。
曾續鴻頗為意外,不曾想到他這樣也能揮刀自如,守下兩刀小步退開,試機在落地不穩之時破了他。哪知他單刀擊地,刀面彎曲反彈,雙腳蹬踢。當時反應不及力躲,踢中雙肩,踉蹌退了數步險些摔倒。心道:‘岳昂青何時變得如此鬼變?’三番兩次吃他悶虧,當即怒上額頭,大喝飛奔,便想硬碰硬。
先前正面相對,以躲避為主,誰也不肯正面交鋒。其一,雙方深知實力相差無幾;其二,刀法一旦相接,誰也保證不了能全身而退。岳昂青瞧他怒氣不止,來勢猛烈奮不顧身,即便是躲他亦會緊追不舍,如此下去豈不讓各門各派笑我天山只會追逐打鬧,耍猴給人看?
七聲兵器交錯,岳昂青守住胸腹與下盤,半步仰退要避開吻頸橫刀。曾續鴻有意放慢刀速為的是讓他露出破綻好變換刀法,一擊致命。立刻掃便變刺,直挺咽喉。岳昂青不作大退,本是想借此機會反撲,直搗黃龍。手中刀早早做好攻勢,此刻只是打向兵器上。
噹的一聲作響,曾續鴻單刀隨著力道外移,岳昂青順勢貼刀依上,畫上一圈,刀身滑倒末端,變成刀閣貼刀閣。順手抓到他手腕,猛然一丑,左肩生出內力猛擊他右胸,脫手松開。曾續鴻受到猛力撞擊騰身飛出兩丈之遠倒在地上,眾天山弟子提刀圍上。
曾續鴻滿臉不可置信看著他,印象中自己武功略勝一籌,竟然會敗在他手。
岳昂青道:“你不必這么驚訝,師傅是從小看著我們長大的,知你逞強好勝又身為大師兄,平日里比武切磋師傅叮囑我讓著你一些罷了。先押下去,聽候師傅發落!”
回到臺上,岳昂青第一個便向伊美美答禮致謝:“今日之事多虧美美姑娘,岳某代天山所以弟子在此謝過。方才誤會美美姑娘一番好意,請原諒!”
初夏喜道:“美美你成大英雄啦,是你救了天山一派!”
伊美美卻高興不起來,愁著臉蛋晃晃腦袋說道:“不,我差點成了罪魁禍首!”放眼向臺階下披風漢子瞧去,依舊覺得心中恐懼,不敢離開大伙一步。向施月靈叫道:“姐姐,你過來下好嗎?”
施月靈指著自己道:“是我嗎?”得到確認,便走到跟前。笑著問道:“有什么事嗎?”
伊美美從身后摸出黃皮卷捧在手交予她,道:“姐姐,這是你的,我把它還給你。”
施月靈、彭金秋、岳昂青猛然一瞧,竟是《雪翎一弒》刀譜總綱!她摸便全身,總綱真的不翼而飛。茫然不解地問道:“這…怎么會在你身上。”
伊美美道:“是我從姐姐那偷的。我也不想這樣,是有人給我吃了一種叫‘七日蝕心丸’的毒藥,如果不幫他偷來,就不給我解藥。那個時候美美很害怕,我不想死。后來我想通了,好人都可以不講信用,何況是壞人。美美還有六天的命,不想背著罵名死去…”
“七日蝕心丸!”蘇、彭、岳、莫同時驚道,彭金秋道:“這不是翠煙門的毒藥嗎?”紛紛趕忙看向上官宇哲。
此毒正是翠煙門奇毒之一,上官宇哲意識到事態嚴重,三跨兩步走上臺階,匆匆向各位行禮。“諸位,我從未見過她,看來中間有些誤會。能否讓我瞧瞧?若是真中了我門下之毒,我也可以調制出解藥。”
眾人看向伊美美是否是他下的毒,“不是他,是他!”伸手指向披風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