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閃動,十三只小型艦船快速前行,駛到小島半處,水中忽然升起一張巨網(wǎng)擋住去路,小島兩頭各持一邊,而后退路又是一張巨網(wǎng)。
陳文龍暗自慶幸,倘若不是他們自亂陣腳,引我們先進這片水域,再亂箭齊發(fā),就算能躲過一時也躲不過一世。令道:“左右各去三十人,弓箭手掩護!其他人隨我撕破大網(wǎng),沖!”當下動身站到船頭,待船撞到大網(wǎng),抄起兵刃割碎。
沖破大網(wǎng)后,水杉幫弟子又乘八只小船來襲,配上鎖鏈。兩船橫拉鐵鏈,船上人弓箭掩護,小船輕快橫鏈抹向船上人,借助逆向之力,倒一個全盤不穩(wěn)。
大內(nèi)侍衛(wèi)不慌不懼,長槍鄭出,引弓搭箭;一槍穿兩,一箭斃命,鎖鏈掉落水中。敵方來箭趁侍衛(wèi)不防,三三兩兩射中落水。陳文龍撿來大盾站在船頭擋箭。
湘筱柔手凝冰針,說道:“陳大人,你掩護我!”鄭手一出,一手一個!
陳文龍持著大盾目視前方,贊道:“筱柔姑娘好身手!”頓時給侍衛(wèi)們減輕不少壓力。
初夏幫不上什么忙,取來死去侍衛(wèi)的弓箭,躲在侍衛(wèi)大盾旁,就近處能射到的,慢慢瞄準目標,‘嗖’一聲,命中水杉幫射手要害,倒在船上。
湘筱柔笑道:“身手不賴嘛!”
頃刻間八只小船的水杉幫弟子所剩無幾,雙方船到近處,大內(nèi)侍衛(wèi)挺身撲入敵人船上與其搏斗。
陳文龍抽刀前舉,吼道:“沖啊!”
最后一只小船上只剩三人,箭枝已射完,抄起兵刃想與其搏斗,哪只他們艦船奮力加速,待反應過來時,艦船砰然撞上,小船不如艦船穩(wěn)固,幾陣劇烈晃動掉進湖里。
水杉幫正面三小島環(huán)繞,人馬俱在小島,大島只留尾部駐扎人馬,雨澤、無淚、蘇紹側(cè)面登陸,不巧碰上前來營救人馬。三人相互配合,你躲我攻,閃躲夾擊。
楓無淚一記仰踢落到雨澤與蘇紹身邊,背靠背,嘟囔道:“真是沒完沒了啊!”
蘇紹道:“他們各個訓練有素,配合緊湊,并非尋常幫派弟子那么容易對付。雨澤,你用劍氣對付弓箭手。”
雨澤道:“雖然我不能像秦大哥一樣隨心所欲使用劍氣,但論起威力卻也不輸與他!你們退開一些。”
話音剛落,林間隱藏弓手引線拉弓,離弦即發(fā),連番而射。
“風卷殘云!”楓無淚升空回旋,四周空氣加劇流轉(zhuǎn),飛箭好似被吸引,團團圍繞旋轉(zhuǎn)。
雨澤心神凝聚,穴位舒張,丹田內(nèi)力走遍全身,注入劍中。《九府心法》開啟兩府,立時全身感覺酸痛。
蘇紹感覺周圍壓迫感及其強烈,趕忙避開躍上樹梢。
堆雪劍身微微散發(fā)出白色銀光,每一招劍劃過處,瞬息之間林間劍氣橫飛。閃過小樹,樹倒人亡;穿過人體,身首異處,血濺九重天,片數(shù)人應聲倒下。
卻不料劍氣卷入無淚風刃當又彈了出去,混沌中劍氣成刃不受控制的四處亂飛,更比先前猛烈,轉(zhuǎn)瞬間嗚呼痛叫又數(shù)片亡魂歸天而去。
蘇紹一愣,劍氣飛來,立刻躍到旁邊樹梢,那劍氣沖天而逝。低眼下看,竟連雨澤也被卷入其中,東躲西閃。水杉幫弟子有些尋找大樹掩護,有些就地趴下,不敢亂動。蘇紹在旁瞧的清楚,忙道:“無淚趕快收功!”
楓無淚見人逃散,功力散卻,亂箭齊發(fā),頃刻減就地趴下的十幾人中箭身亡。‘風卷殘云’第九路風刃回旋是輔助第十路‘風卷殘樓’回旋踢的附加風刃,虧他想到用來御敵。
劍氣消逝,蘇紹落下,眼觀左右。問道:“怎么回事?”
楓無淚三面環(huán)顧,道:“這什么劍法,怎么連你自己控制不住!要不是我風刃護體,八成要被大卸八塊!”
雨澤眼觀前方,道:“若不是你風刃回旋吸引劍氣,我能控制不住嗎?差點被你害死。來了!”點足前行,人影疾行,左右來回橫掃,這么一瞬間寒光即逝,七人尚未舉出兵刃,軟倒在下。
蘇紹驚詫,聽到‘來了’兩字,身邊已無人影,就見堆雪劍亮光閃過。“好快!簡直判若兩人!”
楓無淚道:“臭小子居然還留了一手!”
風吹過,卷起了漫天枯葉。
蒙向被情緒沖昏了頭腦,狂刀亂舞,天地間充滿了凄涼肅殺之意。
秦風揮劍格擋在胸前附近,目光始終不離,亂刀走位。腳步一溜,背脊貼到一棵大樹桿上,退無可退,忽然身子沿樹桿滑了上去。
蒙向憔悴的臉上透出無限的殺意與憎恨,長嘯一聲,沖天飛起,單刀快戰(zhàn)如麻!
秦風精目陡變,長劍化做一道飛虹,劍氣逼人,摧的樹梢枝頭葉子飄飄散落。
這景象凄絕,亦艷絕!蒙向渾身一振,長劍刺透額頭,劍氣飛虹,隨著片片綠
葉飄落。一劍之威,震葉飄散,魂魄隨風。
“不!”昆姚看見這一幕,驚呆了!從方才奔命趕來,聽見水寨后邊刀劍聲,喘的上氣不接下氣,眼下仿佛時間都凝結(jié)冰凍,沒有吭聲,沒有呼吸。
孫風、林震風回頭不禁脫口而出,喚了一聲‘姚兒!’
‘砰!’悶聲沉響,蒙向尸體掉落地面,昆姚淚眶閃爍,星眸顫動,眼淚才緩緩的流下,慢慢的走過任崇尸體,看見他死不瞑目,蹲下身子替他合上眼。然后走到蒙向尸體身旁,怒目圓睜,輕輕扶手替他合上眼。
秦風落下,見到姚兒頓時意識清醒,看看手中沾滿血跡的長劍,“姚兒我...”想解釋卻不知道怎么解釋。
昆姚淚花閃閃望著秦風眼睛,那是含情脈脈的眼神,亦是怨怒無情的眼神,更是猶豫糾結(jié)的眼神。兩汪淚水淡淡流下,默默地注視著他。
秦風同樣注視著她,從她眼里看到溫情,看到哀怨,看到掙扎。
此時,陳文龍帶領(lǐng)大內(nèi)侍衛(wèi)登島殺進,雨澤、無淚、蘇紹、初夏、湘筱柔趕到時局面僵硬,氣氛沉重,他們兩靜靜地看著對方許久不曾開口。
旁人一樣靜靜地望著,所有視線凝聚在他們身上,空氣彷佛被塞滿,無法呼吸。
秦風伸出左手摟向她腰間,貼近懷里。
昆姚沒有要反抗,也沒有顯出不愿的表情,腰間還是那樣熟悉的溫度和粗糙的感覺。
“不要!”“住手!”雨澤,蘇紹同時喊道。
秦風右手一動,昆姚背后透出劍身,鮮血淋漓,劍尖血液點點融入大地。
“姚兒!”林震風、孫風嘶聲痛叫。動身欲要與秦風拼命,從旁大內(nèi)侍衛(wèi)快步追上,刀劍候上!
秦風眼眶滑落淚水,顫聲說道:“姚兒,我對不起你...我不想看著你為我痛苦...”
昆姚看著眼中這性格傲天的人,竟然也會流眼淚,顫顫微微伸出手替他抹去眼眶淚水,輕輕說道:“秦大哥...看來姚兒是愛你比較多一些,還記得姚兒說過的話嗎?只要秦大哥心里有姚兒,姚兒一定會原諒秦大哥的...”
秦風淚涌而出,不注的顫顫搖搖頭,恍然醒悟話意。“你一早就知道我叫秦風了?所以那晚你才會說那些話?”
昆姚唇角展開笑意,道:“最初我并不知道,秦大哥名滿江湖,一問誰人不認得?但是我已經(jīng)愛上秦大哥了。我多么希望你永遠叫秦昭風,不叫秦風...那樣姚兒就可以更愛秦大哥一些...秦大哥,姚兒好冷,能不能抱緊我...”越說氣力越竭。
秦風慌了神似的抱緊她,全然忘記劍仍在腹中。
長劍又進去幾寸,昆姚沒有叫痛,保持著微笑,看著天空。輕聲說道:“秦大哥...我看見爹了,他在向我招手...”無力的依在他肩頭。
秦風雙手托著她臉蛋,顫抖的聲音,忙說道:“姚兒,你別走!我們回小屋,我們還要過日子,我打獵賺錢,你做菜洗衣,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你不能就這樣走...”
昆姚開心的露出笑臉,道:“秦大哥...謝謝你!姚兒本來心里很亂...不知道是該恨秦大哥還是該愛秦大哥...現(xiàn)在我終于知道了...我覺得很輕松...姚兒以前大大咧咧的不像個女人,現(xiàn)在姚兒知道了能被一個自己愛的人所愛,是多么幸福的事...咳...咳...”雙唇泛白失了水分,臉色蒼白的嚇人,地上凝固著一灘鮮血。
此刻,秦風反倒鎮(zhèn)定了,輕輕說道:“姚兒,我們回家好不好?”慢慢抱起她,貼在胸口,一步一搖緩緩而走。突然仰天長嘯,震懾天地。
落葉片片散落,下的很難過,不是為了自己即將逝去的生命,而是第二年,由它孕育出的燦爛的春天,但她看不到了。獨念微風涼,留戀寧靜的樹林,風中搖曳的葉,將回憶染色。
雨澤喊著追去,想安慰幾句。秦風叫住背對著說道:“你不要過來!”輕輕放下昆姚,掏出一張征討檄文,向后伸手遞送,“交給陳大人,或許對朝廷會有幫助。”然后抱起昆姚繼續(xù)前行。
天空明明是晴朗的,卻總是陰霾的,厚厚的云層堆積在空中,隨時都要跨下來,讓人很壓抑。單只白露一聲長天鳴喝,凄涼,不舍與無奈總是揮之不去的縈繞在人心里。看著他緩緩離去,消失在眾人眼里。
初夏走來,望著秦風遠去的方向,說道:“我們回玲瓏吧!”
雨澤一點頭,沒有出聲。明白她用意,一來多日未歸,二來適當安慰下秦風。
酉時,夜幕籠罩,他們離開青山之時已是旁晚十分。邀蘇紹一同去玲瓏,首先回到簫家堡。
初夏回到家中倍感親切,家人聽她回來,紛紛聚在大堂。
最后到的是簫月賦,踏入堂中第
一步便道:“丫頭,這幾天到哪兒去瘋了?”
初夏見到舅舅更是親切,甜甜笑道:“我去皇宮玩了!”
簫月浩愣的出奇,忙問道:“皇宮?那地方豈有你隨隨便便玩的?吹牛不打草稿!”
楓無淚插上話道:“真是皇宮啊!”
湘筱柔按耐不住,補上話道:“比皇宮還皇宮!”
簫月賦、浩愣是不解,齊齊看向初夏。
蘇紹搖搖頭,憨直一笑,向簫月賦作禮道:“實不相瞞,晚生家中頗為富裕,幾位朋友正在我府上做客。”
雨澤笑道:“蘇紹,你太不厚道了。怎么可以說破呢?”
初夏忙道:“就是嘛,瞧瞧哥和舅舅那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好不容易才能詐他們一回。”
簫月賦聽到‘蘇紹’兩字,想當然的明了一切,蘇家富可敵國,家中裝飾堂皇,堪比皇宮亦不過分。道:“原來是蘇公子,簫某真是看走眼了!”
蘇紹道:“簫三爺客氣,晚生是后輩識得那也是自然。”
蘇紹給予簫月賦第一眼印象便是文質(zhì)彬彬,氣質(zhì)非凡,談吐文雅,看向初夏心里美滋滋,一出門就認識一些英雄少年,心想:‘老天還是公平的,雖然...我到底要不要告訴她呢?’忽然泛起一絲愁色。
初夏左右瞧望不見大哥,問道:“大哥呢?”
簫月浩一笑,道:“你說呢?”
初夏方才想起絮兒姐也不在,壞壞一笑,好像再說原來是這樣。
簫家弟子忽然來報,“簫三爺,外面有個書生自稱孫小白,要見一個叫蘇紹的人!”
蘇紹一想心底大概知曉為何而來,當下一抱拳問道:“簫三爺,可否容我朋友進來?”
“請?zhí)K公子進來!”
片刻,孫小白入堂,見人多不好開口說。
蘇紹道:“都是自己人,直說無妨。”
孫小白道:“翻江會余下弟子,我查到藏身之處。送上銀兩已遣他們散去,他們多數(shù)愿意歸鄉(xiāng)生活。”當日他們潛逃后蘇紹怕陳大人追查到底,一直在查找他們藏身之處,出門之時事先有交代過小白,卻沒想到有如此之快。
蘇紹輕嘆了一氣,道:“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輕狂。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
簫月浩聽聞詩中傷感痛極,走到初夏身邊,問道:“你們出去這幾日是不是發(fā)生了很多事情?”
初夏想起昆姚之死,沉下心情,默默地點了點頭。
當晚,那是誰家的一葉小舟孤零零的漂在空中?舟中的人兒睡躺,在牽掛徘徊在月光下同樣無眠的他。潔白的月色灑在墓碑上,更添了些許的離愁,些許的無奈,些許的落寞。墓碑上系掛的紅布條,如同偷偷溜進窗棱的月光般揮之不去。墓碑前垂淚的人兒,卻遮蓋不了彌漫四周的相思。
秦風跪在墓前,舉杯惆脹,吞下滿肚離愁,一杯又是一杯。身邊歪歪斜斜躺著四五壇酒,從未喝的如此清醒!
昆姚的墓埋在華夏莊山腳,這里是劍禁之地,秦風希望不要有人打擾她安睡,希望遍地寶劍能保護她。
他們放眼看去,碑前他的隨身佩劍半身插入泥土,而墓里的人已成了追憶,或許他想要從此封劍。
雨澤慢慢走近,其他人一同而去。“秦大哥,我知道你很難,人死不能復生,昆姑娘瞧見你這樣也會心痛的。”
秦風緩緩搖頭,對著墓碑沉默,淡淡的說道:“是我害了姚兒,是我太自私,該死的人應該是我...你們回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起初秦風以為她不知道自己身份,見到蒙向死于劍下,從她眼中看到無盡的掙扎,不愿意看見她在精神上為自己飽受痛苦和折磨,徘徊在愛與恨的交織當中,這樣一定比死還難受。
夜沉下來,雨澤五人退開老遠,只見他在那一個人獨自喝悶酒,一直不停歇。
楓無淚突然開口感嘆道:“時間會讓你了解愛情,時間能夠證明愛情,也能夠把愛情推翻。沒有一種悲傷是不能被時間減輕的。如果時間不可以令人忘記那些該記住的人,我們失去的歲月又有什么意義?如果所有的悲哀、痛苦、失敗都是假的,那該多好?可痛苦、失敗、悲哀,卻偏偏總是真的。”
湘筱柔奇跡般的看向他,料不到他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沉靜在安詳有濃重的氣氛當中初夏身感憂傷,脫口說道:“或許緣分都是天命注定,即便你天不能煞,地不能埋,上天要收回時片刻都留不得。”
“醉里相逢一世念,月下飛花散似煙。
云荒夢繞舞連翩,傾我一生葬枯顏。”
蘇紹輕擺折扇,微微搖搖。
(第二卷香飄血海亂芳情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