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客廳時,木子安之張浩三個人都有了種與剛纔不一樣的感覺。
怎麼說呢?
激動?!興奮?!驚天地泣鬼神的喜悅?!
好像都不太靠譜。
那麼,以手握上千億這幾個字來形容,是不是更容易體會一些?
“我的媽……”安之只能說出這三個字來,整個人軟軟地葛優躺進沙發裡,臉色慘白,嘴角卻掛著怪異之極的笑。
木子算比她鎮定得多了,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手心出汗不說,後背也溼了好一片。
這麼多錢!
關鍵還有密碼!
隨時可取!
想花就花!
這是什麼概念?!
“我也算見過錢的人了,”安之喃喃自語:“一向以爲對錢有了免疫力的,沒想到還是被幾千億打敗了!”
木子竭力想反駁她,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如果有這麼大筆錢,可動用多少人力物力?
十三年前的那樁冷案,別說再查,就扭到真兇,只怕也不成問題了!
世間總有個俗而最真的道理,那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錢到位了,沒有辦不成的事。
雖說這話說人有些絕望,可確實是真而不假的。
木子不是小孩子,她知道這些錢能辦成什麼樣的事,她也不是清高的苦行僧,沒有嫌錢燒手的覺悟。
利用這些錢,找到那個兇手,解開心頭鬱結,然後,再替山區的孩子修多多的學校,西北缺水的地方,也修多多的水窖……
“都醒醒吧,”倒還是張浩冷靜得多:“就不想想,這錢是誰的?”
一句話戳破安之木子所有的夢幻泡泡。
安之恨恨地道:“夢也不讓人做,活得一點意思沒有!”
木子沉默片刻,冷笑一聲:“既然動不得,那就用來做個誘餌好了!”
張浩生氣了。
“你怎麼還是這樣?拿走證物我就不跟你計較了,怎麼還事事出頭地拿自己當警察使?!個個都跟你似的,我們還要不要幹活了?!”
木子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因此不理會他專業與業餘之論,揚起臉真誠地看著張浩,神色坦蕩地道:“我不出頭,我替你們幹活,還不行嗎?”
張浩更氣,幾乎要罵出聲來了。
警察人多了去,要你替什麼替?
張浩聽得出來,木子的意思是,自己拿著這玩意來引那黑衣人上鉤,到了這一步,誰都看出來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了。
不過這樣的事,他張浩絕不可能允許發生。
現在她是他的女人,不管她怎麼想,他是一定要保護她的。
當年的錯失讓他悔恨到現在,如果那時候有自己在,孫老師的境遇會有很大不同。這十幾年來,張浩回想過無數次,也設想過無數次,如果有自己在, 事情會有如何不同的走向。
孫老師不會被誣陷,梓涵也不會死。
每每想到最後,他總有這樣的篤定。
可再篤定有什麼用?自己再有能力有什麼用?失去的時間永遠回不來了,失去的人,也永遠回不來了。
可正因過去的無法挽回,現在的張浩,才變得更加謹慎。
因爲品嚐過悔恨的滋味,張浩就不能允許,命運有再次傷害自己的機會。
心扉好容易再次打開,他絕不能忍受,再度的失去。
木子的想法,正正和他不謀而合,然後很遺憾,就此得出的結論,卻是正正的背道而馳。
多年前她一樣失去了好友,因此現在她要替索樂報仇。
當年的連環殺手沒能被抓,一直是木子心頭隱痛。作爲當年案件唯一的目擊者,她因無法準確描述對方相貌而自責自愧,雖然當年的她不過是個孩子,也只聽清過對方的聲音,樣貌更是隨便的一瞥……
客觀上,她完全無法做到精準,警方雖然也盡力疏導問審,可她總無法完全配合。
因根本無從配合。
只憑聲音就抓人?!
到哪兒也說不通。
可這一點,沒人能理解。好友的父母不能,自己的父母也不能。前者認爲木子是怕兇手回來報復而刻意隱瞞了事實不報,後者更以此爲真,帶她搬離了家鄉。
自此之後,不真的事,也成了真,她真的成了個逃避責任的孩子,甚至更有好友代她一死的說法流出。
木子就這樣揹負著沉重的十字架,十幾年下來,成了蝸牛身上的殼,限制了她的行爲,限制了她的人生。
她不願再這樣下去,她要反其道而行之,她要向世人證明,她李木子不是縮頭烏龜並不貪生怕死,相反,她李木子是個有責任心,有良知的普通人!
她想坦坦蕩蕩地生活在陽光下,而不是一個變態兇手,和一個逝去的靈魂交織而就的陰影下。
在這樣的想法支持下,木子說出了剛纔的話,她以爲張浩會支持自己,畢竟對方有跟自己相近的經歷。
沒想到,他開口就是斷然拒絕。
因此她動起氣來,身子一繃,眼底倏地閃過精光湛湛,人也隨即從安之身邊的沙發上站起來,筆直地杵在張浩面前。
“爲什麼不行?u盤在我這兒,是我找到的!到目前爲止,大部分跟李西有關的線索,也是我找到的!Anthony Yang的資料也是我找到的!還有王漢!”
望著她眉宇之間的凜冽清冷之氣,張浩知道,自己這一仗難打了。
可就算難打,他也得硬著頭皮打下去。
“想不到連王漢你也查到了。”張浩硬下心來,嘴角故意露著一絲嘲諷的笑:“真厲害,警方的信息是一點沒逃過你的耳目!可你呢?你手裡的情報有想過分享麼?說好合作的呢?”
“我怎麼沒分享?剛纔你不都看見了麼?我有什麼事瞞著你了?”木子氣結,因對方忽然變得蠻橫而無理起來。
張浩冷笑,劍眉微挑,向來舒
廣秀逸的眉目之間多了一絲凝滯:“這是你給我看的,還有多少不知藏在背後呢!現在我以警方的身份要求你,交出一切與本案有關的資料,並不得再以私人身份調查此案!”
木子瞬間爆了:“什麼?!憑什麼?!”
張浩面色鐵青:“憑我是此案的負責人!憑我是個警察!你知不知道到目前爲止你違反了多少條警方條例?!我不能看你一錯再錯下去,現在就給我住手!”
“不行!絕不可能~!你有本事就抓我回去告我!不然我一定不會就此收手!”
木子的語氣也變了,變得比張浩還冷傲悍厲,完全沒有了昔日的情面可講,現在她和他之間,針鋒相對,劍拔弩張。
“行了行了,都別吵了!”安之跳出來攔在兩人中間,“消消氣都消消氣!”
心裡只遺憾怎麼楊美不在?她幹這事纔拿手呢,自己完全是趕鴨子上架!
果然她的話一點作用沒有,張浩不耐煩地撥開安之的手:“這裡沒你的事,要勸也勸你好姐妹知趣點!警方辦案木都跟她似的想插手就插手,這社會不就亂了?!”
木子氣得腦袋上幾乎要冒出火星:“這就是你一個刑警隊長說出來的話?!真夠有水平的!早些天求著我們要資料時怎麼不這麼強硬了?!現在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說好的合作就成了垃圾了?!您也太官僚了吧?!”
看著她漲紅的臉,發暗深陷的眼窩,張浩不由得一陣心疼。
可就算心疼,他也得強硬到底,緊繃著臉,將下面的話說出口去:“沒錯!現在案件到了收尾階段,索樂也安然無事了,抓人的事自然就不必你這樣的業餘人士費心了!你不是一向以索樂爲調查此案的藉口麼?現在她人在醫院呢,你身爲好友難道不該以照顧她直至康復爲已任嗎?!”
木子終於控制不住罵了一句粗話:“XXX!你這說得算人話嗎?索樂現在的狀況算安然無事?!她現在連句感謝您相救大恩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還安然無事?!張隊長您也太會息事寧人了吧?至於什麼借不借口的,我一向光明正大做事不需要什麼藉口!我只問你一句,如果沒有安公公的資源,你能得到毛蚶那邊的情報麼?!如果我那晚不去孫恣華的會所,你張隊長能發覺全亞背景的不乾淨麼?!過河拆橋這事您幹得真是不壞,想必從前練過很多回了吧?!練得心狠心也辣了吧?所以十幾年前那件事,您敢情也忘了吧?所以才這麼看不上別人的友誼?!”
話一出口,木子立刻有些後悔,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哪裡還能再收得回?
如同火焰般,在張浩漆黑的眼睛裡,濃濃的靜靜的燃起森冷寒凜之光
臉上糊住了似的沒有表情,更沒了聲音,烏黑深邃的雙眼,牢牢鎖定了木子。一擡手,從褲兜裡摸出煙盒火機,偏頭點了一根。
當然他知道這裡不能抽菸,木子不喜歡,本來他也準備戒了的。
可現在不知怎麼的,他就很想他媽的來這麼一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