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王漢,是個孤兒,自小混在社會上,後來不知跟了哪位老大,慢慢起勢。”安之自己說著聲音都有些發起抖來:“然後,犯下了幾樁人命案,據說去了國外,再然後,就沒消息了。”
木子點頭:“所以才被通緝到現在哪。”說到這裡話鋒忽然一轉:“可他跟李西,又是怎麼聯繫到一塊的?”
安之深深地吸了口氣:“死掉的那個Anthony Yang,你還記得麼?就跟現在的李西換身份的那位,我也查到他一些情況了。”
木子意外地看著安之,一來對方轉換話題太過突然,二來一向Anthony Yang身上什麼也查不到的,爲什麼自己睡一覺的工夫,就都到手了?
安之重重靠在椅背上,仰面朝天地嘆了口大氣::“從前沒找到,那是因爲沒找對方向。其實就這回,我也沒刻意去找Anthony Yang,不過他老人家倒是自己跳出來了,也怪不得我順手那麼一牽扯了。”
木子皺眉:“牽扯?他跟誰牽扯了?”腦中陡然閃過一道靈光:“難道是……”
安之得意地笑了,輕輕敲了下屏幕上監控中暫停時留在門口的黑衣男子:“沒錯,就是他。”
木子心頭的疑問越來越大,可不知怎麼的,她卻覺得,就快到揭開真相的時候了。
“你先別說,”她的心跳得很快,嘴巴發乾,後背出汗:“讓我猜猜看。”
安之點頭:“行,走一個試試。”
木子長長地吸一口氣,然後吐了出來,保證肺部充分能量之後,緩緩開口:“這個大塊頭,”指向屏幕:“在國內犯下案子之後逃出國去,不知怎麼的在外頭又跟上了哪一路的人,替人家做了開道的兇神,而Anthony Yang,正是他的同僚,或者說,同門。”
正看小鮮肉的楊美,此時也禁不住回過頭來,呆呆地望著眼神放光的木子,說不出話來。
“後來,Anthony Yang幹得累了,不想再泥潭深陷,可這種地方,當然不是他想抽身就能抽身的了,不付出慘痛的代價,怕是永遠也不能脫離逃避。於是,他想了個高招……”
“他碰上了李西!這個傻瓜替他扛下了那筆債!”
到底不虧是推理社中人,木子的話說到現在,楊美也終於找回了些狀態:“怪不得,”她一下從害怕變得激動起來,也坐不住了,起身來回踱步:“怪不得!我說這個Anthony Yang怎麼會有這樣的好心?替人出錢整容,還把自己絕佳的履歷背景轉到那個一名不文的小混混身上!”
木子重重點頭:“沒錯!這世上沒有白白到手的餡餅好處!李西以爲自己碰上了救世主,其實他遇見的,卻是要送他命的地獄鬼差!”
安之在椅子上轉著圈,聲音淡淡地:“可不是?以爲中了六和彩了,又送自己去國外整容,又給了自己高學歷和雄厚的北京,然後還進了世界聞名的投行,一切簡直有如再生,且是完美的
再生。”
“直到王汗找上門的那一天。”、
木子的聲音讓人冷徹骨髓,楊美和安之立馬沒了動靜,因想到她話裡的一幕,情不自禁發憷。
木子卻沒有就此中斷的意思。
“Anthony Yang離開時,手裡一定帶走了人傢什麼重要的東西,雖不知他在那裡頭是什麼身份,可憑他如此小心行事就可看出頭腦智商不低,應該不是出蠻力的那種,再看他的學歷,”木子咬了咬牙:“我覺得很有可能,他是替老大打點帳務的。”
屋裡頓時一片死寂。
不管楊美還是安之,都覺得木子的推理走得有些太遠,可心底裡卻不得不承認,她每推一步,其實都太有道理。
李西能進投行,靠的就是Anthony Yang給他的那份學歷證明,當然他自己也足夠聰明,甚至可稱得上天才,無師自通地在其間混得很好,並沒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本來麼,在這裡只要你能給老闆賺來銀子,別的事沒人理會的。
Anthony Yang看中了除樣貌,當然還有性格和本領,如果找個傻瓜白癡來冒充自己,騙得過一時,終究騙不了一世。
他的想法應該是,讓李西替他頂缸,藏在國內,王漢不敢出沒的地方,就算被發現,要死也是李西死。
所以他本人,應該也是位金融方面的高手,李西就像是他的鏡相,窺一知二的。
什麼地方好像來了一絲冷風,楊美脖子後面的寒毛乍了起來,冷冰冰的針織衣料貼在身上,滑潤而刺骨,她的心也一方在深淵裡浸透了寒氣的月亮,瞬間沉入了谷底。
“那,那,那……”她開始結巴起來,半天說不出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木子走過去,將她推坐在 椅子上,並站在她身邊,握住了她的一隻手。
“怕什麼?”她淡淡地安慰對方:“招惹上那幫人的,又不是你。”
話到這裡,她的心裡忽然生出一絲不安,想到了什麼似的,面上劃過一絲猶豫。
楊美看出端倪:“怎麼了?”一下捏住了木子的手:“你想到什麼了?”
木子微微張開嘴脣,正要說話,突然門鈴響了。
三人冷不丁聽見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都被嚇了一跳,安之撲到監視器前,這纔看清,是張浩來了。
楊美頓時鬆了口氣,安全感又回來了,安之則笑瞇瞇地起身開門,看起來也比剛纔嚴峻的模樣鬆快很多。
只有木子,依舊有些不安,惴惴然地站在原地。
張浩進門後,自然都搶著問他索樂的事,一來傷得如此醫生怎麼說,二來則關心什麼時候可以去探視。
楊美和安之雖只有兩張嘴,可也抵得過一千隻鴨子了,七嘴八舌之下,張浩竟連招架之力也沒了,只見他在一片嘈雜中舉起手來,做投降狀。
“你們一個個說,同時開出幾條頻率來,讓浩哥還怎麼回 答?”
木子靠在安之的門邊,有些看不下去。
安之衝楊美擠擠眼睛:“要不咱們撤吧?別打擾了人家的好事。”
楊美立馬接腔:“還是安公公懂事!撤!上醫院看樂姐去!”
張浩忙攔下:“現在人在icu呢!情況不算壞,不得還得觀察幾天。”
木子則冷冷地逼視她們倆:“行啊!要造反這是?!晚上都不想吃飯了吧這是?“
楊美推到安之身上:“是她起的頭!你們找她!”才說到這裡,她褲兜裡的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整個人都蔫了。
“是我媽,我出去接,安之你上,好好勸木妹妹,飯的事麼,咱不吃還有張隊呢,人上門看女朋友,總不能餓著肚子……”楊美開門,直到雙腳邁出那一瞬間,還不忘嘮叨,好在大門及時合上,總算把她的聲音隔絕在外了。
木子嘆了口氣,衝張浩聳聳肩,意思她就這樣,你聽見就當沒聽見好了。
張浩卻挺高興,本來有些低沉的心情,被舌燦蓮花般的楊美女朋友那三個字,挑動得有些興奮起來。
“晚上吃什麼?”難得的,他也問起這種閒事來了。
木子板起臉來:“還真當我家是食堂了?一到飯點你就出現是不是?昨晚的事我還沒弄明白呢!爲什麼好好的,你一上去就打起來了?!索樂怎麼受的傷?誰下的手?李西人呢?你上去時有沒有看見他?!”
張浩早知此來必有這些問題,因此早打好腹稿,此時便同樣的聳聳肩,表示自己沒被打倒,還輕鬆地反問:“客人來了總得有好茶吧?難道就這麼站著回答?我平時審犯人也沒這麼刻薄呢!”
木子望著對方沉靜英俊的臉,溫煦含笑的眼,也忍不住笑了。
於是送上一杯黑咖,木子還特意用了自己去年出國帶來的藍山咖啡豆,淺烘焙,表面無油脂,非常新鮮。
自然調出的咖啡便香得可以想象了,安之也趁機撈到一杯expresso,並笑稱是託了張浩的福:
“這好東西,我們木妹妹自帶回來就沒找開過,真空罐裡藏了幾個月了,我們想聞聞那豆子,都不能夠!”
木子哼了一聲:“廢話!咖啡豆的主要敵人是氧氣,它可以氧化易揮發的氣味,給你聞聞倒不費時,再喝時就沒這麼香了懂嗎?這就是爲什麼要在衝調咖啡之前才研磨咖啡豆的道理!當咖啡豆被研磨後,它的大部分表面就暴露在空氣中。這意味著咖啡油開始蒸發,味道也將逐漸消失在稀薄的空氣中,那還喝個什麼勁兒?聞空氣算了!”
安之無話可說,呷一口expresso,確實無話可說,無懈可擊,於是滿意地貓進了沙發裡。
木子也是一杯黑咖,張浩注意地看著她,意識到有人今晚要準備熬夜了。
“現在能說了嗎?張大隊長?”木子示意張浩坐下,揶揄著他。
張浩一口氣吸下大半杯咖啡,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要是局裡也有這種豆子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