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上回書說到木青冥他們前去姜家吃酒宴,他確實感到了姜家小院中彌漫著陰邪之氣,卻找不到源頭。他不動聲色地吃完酒席后,安排了紙人前去監視。引出來姜家新娘半夜失蹤,全家上下轟然大亂。深夜街頭酒鬼歸家,路遇紅衣女子獨坐街頭,見四下無人于是色 心頓起,壯膽上前調 戲,不曾想女子呲牙咧嘴,痛咬酒鬼喉結,將其活活咬死。】
姜老二的急呼聲,劃破了姜家小院中的寧靜。引得院外不遠處的幾只蜷縮在墻角的野狗猛然驚醒,發出一連串的犬吠。
幾個趴在正屋屋頂上的紙人們,把脖子微微一扭,遁聲朝著西屋那邊望了過去。
只見得屋檐下樓廊上,緊皺眉頭而滿臉焦急的姜家老二,在房門前急的直跺腳,把那腳下的木地板跺了個咯吱連響。
緊接著,姜家老大和姜大娘還有姜大爺,應聲從正屋中沖了出來,站到院中后齊齊抬頭,向著二樓上的姜老二望去,七嘴八舌的急聲問到:“老二,怎么了?”。
“我,我,我妻子不見了?”鎮定了一點的姜老二,停下了跺腳憑欄往下張望著,急呼道:“小蕓她不見了。”。
喊著這話時,姜老二更是手足無措了。
這在當年,結婚的規矩就是把新娘迎進門來后,去正堂拜了天地高堂什么的,新娘就會被送到新房中去。
她要一直安坐在新房之中,等待著新郎迎來送往賀喜的客人們,然后再回去給她揭蓋頭什么的。
在沒有揭開蓋頭之前,新娘吃喝拉撒什么的都得在新房之中,而且為了吉利,新娘還不能自己揭了蓋頭。
按理說,小蕓,就是姜老二的新娘是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被送進新房里去的。往后那屋門一直關著,院中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這小蕓要想再沒人知道的情況下,離開這新房不可能。
要說她悄然離開了只有一道門進出的姜家小院,那就更不可能了。當下,姜家人們聽了姜老二的急聲呼喊,都是當場愣在了原地。
緊接著緩過神來后,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爭先恐后地沖上樓去,跟著姜老二去了新房中查看。
只有那姜家大媳婦,不急不驚地手抬瓜子走出正屋,大搖大罷地走到了院中站定后,悠哉悠哉地嗑著瓜子,翻了翻白眼后,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地道:“大呼小叫什么,說不定她就是跑回家去了呢?不過著新婚之夜就逃走,也不嫌丟人。”。
她故意把話音提高了幾個分貝,大有巴不得左鄰右舍都能聽到的意思,頓了一頓后繼而高聲嘲諷道:“新婚就逃走的野婆娘,還大家閨秀呢?哪個大家閨秀有這么不要臉的?”。
“你閉嘴吧!”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弟媳的姜家老大沖了出來,抬手指著院中的妻子,橫眉倒豎著厲聲呵斥到!
姜家大嫂立刻閉嘴,只是冷冷一哼后不再說話;但姜家老大臉上的焦慮,卻是不減反增。
新房并不大,他們是在屋中翻找了兩三遍的,連床下衣柜中,任何的一個可以藏人的犄角旮旯都沒有放過,但是依舊沒有找到姜老二的妻子。
那年頭華夏大地上亂得很,正所謂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在西南群山間,山高皇帝遠的昆明壩子中,亦是如此。不過這真大哥倒是鳳毛麟角,拉上了幾個烏合之眾組個隊或是幫派,就冒充地頭蛇的假大哥卻不少。
而在那些寥寥無幾的真大哥里,偏偏就有鹽商他們。
那年頭做白領的不多,做苦力的人倒是不少,吃糠咽菜是苦力們習以為常的事;但畢竟做的都是勞累的活計,要他們吃的差點沒什么,可菜里的鹽一定得放夠了,否則就沒力氣干活兒。所以說,昆明城中的鹽商們雖然都是買賣平價官鹽,但說他們扼著昆明人的命脈和喉結,也一點都不夸張。
誰要是把鹽商惹毛了,他們就把鹽價抬高或者不賣給你,你是著急呢還是不著急呢?而且鹽商們人多勢眾,隨隨便便振臂一呼,就有大把的人愿意為他們賣命。而且他們經濟財力雄厚,與官府的關系最為密切。
所以鹽商們在城中的地位,也只僅次于手上有槍有兵的軍閥們。就連那些仗著手上有幾只老槍,就敢開賭場罩著青樓的黑道們,也要給鹽商們幾分薄面。
宮家的大小姐宮小蕓要是真是自己跑回去了,那還好說;可萬一要是丟了,所有的鹽商都會震怒,到時候小小的姜家就要大禍臨頭了。
姜家老大既然出門了,就索性在院中各間房子間穿梭了起來,他想要看看宮小蕓是不是躲到哪里去找吃的了。
以他對宮小蕓和弟弟的感情了解,兩人還沒結婚前就已經恩恩愛愛的了,再說這又不是強行綁在一起的婚姻,存在著不樂意什么的,怎么可能會擅自逃跑回家呢?
他在院中的每一間屋子里都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宮小蕓后,又沖上了二樓,叫上了弟弟就要出家門去找尋。
按以前的規矩,拜堂的那天新郎新娘是都不能出家門的,可現在也顧不得這許多規矩了。
急的暈頭轉向的姜大娘和姜大爺也要跟去,姜家老大死活不同意,罵了幾句什么后把他們都留在了家里,帶著弟弟往院外的黑夜中沖了去。
他們才走,那幾個紙人便是面面相覷片刻后,其中一個紙人直起身來,順著來路飛奔而去......
昆明城中的高山鋪,位于現今的南屏街新大街的后面,東起慶云街口,西至安寧巷南口。
明初之時,這長不過百余丈,寬只有一丈有余的街巷處于昆明的城南,只因為當地的地勢較高,故而得名高山鋪。到了清初之時,因巷臨南城腳,故改名南城腳巷;清中期時才恢復了高山鋪名。
但不管它叫什么名字,從明清到民國,這兒都是昆明城的一個較為偏僻的地方。它靠近城墻腳的地方,因此白天黑夜里,這兒的街巷里都沒有幾個人。
去年(1913年)秋天唐繼堯繼任云南總督后,為方便城內外交通,在后來的護國廣場位置上把昆明城墻挖開,開了一道小南門,高山鋪也由此成了一條必經之路,白天時從南面進出昆明城的人們熙來攘往,這兒才逐漸熱鬧了起來。
不過那小南門才開,這高山鋪白天是熱鬧了,但夜里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得很。四周的棚子平房里,住著的又都是一些窮苦的勞力們,辛辛苦苦地干了一天的苦活累活,回到家吃完飯草草地洗洗臉腳,也就倒頭大睡了。
住在這里的人們,幾乎都是躺在床上不一會后,就會鼾聲四起,進入了沉睡,不到天亮時分,是絕對連打雷聲都驚不醒他們的。
擁擠平房棚子,和那狹小的巷子沉浸在黑夜中的寂靜中。死一般的寂靜隨著黑暗降臨在高山鋪中,有如潮水一般向著四面八方涌去,瞬間淹沒了高山鋪中的一切。
在高山鋪西面的邊緣,那些擁擠的平房邊上,有一處位于路邊,更是僻靜的空地上,一個女子獨坐在黑暗中。
她頭戴金光閃閃的鳳冠,臉上遮著一快紅方巾,那便是俗稱的蓋頭。上身內穿紅娟衫,外套著鮮艷的繡花大紅袍,頸套項圈天官鎖,肩披繡有飛鳳的霞帔。而下身著鮮艷如血般的紅裙和紅褲,腳上也是套著一雙紅緞繡花鞋。亭亭玉立的她一身紅色,喜氣洋洋。
只不過,一個女子獨坐寂靜的黑暗中,又身著鮮明的嫁衣,并沒有太多的喜氣,反而渾身上下,都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看她的著裝,明顯是個新娘。但新娘為何不在洞房里而跑到這僻靜處?又是怎么跑來的?沒人知道。
夜已深,四周平房與黑暗融為一體,唯有那新娘身上的嫁衣,在黑暗中依舊那么的顯眼。
女子一言不發地呆坐在石頭上,聽著穿街過巷后,發出陣陣狼嚎一般聲響的夜風,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害怕?
不一會后,夜風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酒味,從遠處飄了一個。
一個喝得伶仃大醉,酒氣蓋臉的漢子,手提酒葫蘆從遠處的黑暗中,一搖三擺地,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
赤裸著上身的酒鬼,胸膛結實且手臂上肌肉虬髯;顯然雙臂是極其有力的。而他又往高山鋪這邊來,可以看出他家應該就在附近。
路過女子身邊時,酒鬼忽地愣住,長長地打了個酒嗝后,他轉頭過來,用醉意朦朧的雙眼打量著對方。
酒鬼并沒有害怕,只是微愣后就大著舌頭問到:“小娘子,你大半夜地在這兒等誰啊?”。
語氣中透著幾分輕佻。
夜下沉默許久的新娘,終于在這一刻緩緩開口道:“等我要等的人。”;聲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動聽之極,聽得酒鬼心中一蕩,邁步朝她而去。
“嘿嘿,是我嗎?”酒鬼在她面前站定后伸出手去;真是酒壯慫人膽,下一秒后酒鬼二話不說,一把掀起了蓋頭。
細致臉蛋上,兩道秀美的娥眉下,一雙盈盈秋水的眸子清亮迷人,宛如黑暗中閃閃發光的寶石。一抹紅唇與她身上的嫁衣遙相呼應,讓酒鬼頓時看癡了。
這正是姜老二的新娘,宮家的大小姐宮小蕓。
“小,小娘子,你,你太美了。”那酒鬼愣了半晌后,立刻色 心大起。只見他吞了吞口水,接著用舌尖把自己干裂的嘴角一舔,就彎下身去要親吻宮小蕓。
丟棄了酒葫蘆的手,也往宮小蕓輕輕起伏著的胸部抓了過去,胡亂搓揉起來。
就在他舌頭伸入宮小蕓嘴里時,宮小蕓臉上的笑意已然全無,猛然咬住了酒鬼舌頭的她,臉上瞬間布滿了猙獰。
酒鬼口中鮮血直冒,半截舌頭被宮小蕓活生生地咬了下來。血腥在空氣中彌漫,宮小蕓纖細雙手如鉗,牢牢抓住酒鬼雙肩,把酒鬼的半截舌頭吐出,一口咬向了對方的喉結。
宮小蕓為何成了這般模樣?姜家人又能否找到她?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