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李萍要繡的是小尺寸的繡屏,其實花樣并不復雜,真懂的也沒幾個,大多數人都是不貴我不買,你越貴我越要買。但是那店掌柜卻是個懂行的,人家也要求了,就只要京繡,她自不會給自己找麻煩,弄湘繡上去。
不要以為小尺寸會容易,有時,越小的尺寸,反而越難,像是繡屏,就是在一張幾近透明的紗上,用絲線分成四到八股,大家會分成十六股,把花樣繡上。他們店家送來的紗與絲線都是京繡常用的,圖樣也有,就是讓李萍照繡即可。對李萍來說,倒也不難,支好繡架,把紗撐好,用細細的炭筆細描花樣。
這個就用去了半天時間,邊上看的丁香都急死了,少奶奶可是說了,二十天就讓人來取,這描圖都用去了大半天時間,那還得做別的,時間怎么辦。
不過李萍沒理她,自己專心做事,丁香現在就是幫她做些雜事,包括做飯,李萍也是自己親自動手,但是丁香和丁桐就是打下手。丁桐就能給他們做粗活,劈柴擔水。
就算現在這樣,李萍也已經感覺每天輕松了很多。每天也就只是想想做什么飯,其它的都不用擔心。她就可以長時間的坐在這兒,專心的繡花。
繡花其實也累,但已經不是身體的累了。因為她是當做一個工作在做,她為了工作是在鄉下定了專用的繡架的。就是按著她和身高來的,她是不用佝僂著背,趴在那兒做的。
要用的繡線分成八股,按著顏色分類,就擺上太陽下面。這又用了她小半天,丁香覺得她要崩潰了,做完活就過來。在李萍的身邊抹抹桌子,抹抹椅子,就想看她在干嘛。
李萍也不搭理她,按著自己的步驟走。終于,到了晚飯前,李萍拿起了針,只是穿了一根線,然后插在了針包上,回頭看向了丁香,“咱們做飯吧!”
“少奶奶,您快做活吧,飯我來做,過會,要炒菜了,您再來,我會把配料什么的都弄好,您快點做、快點做。”丁香腦子都轟了一下,她覺得有種沖動,想掐一下李萍了,‘你就不能認真的干點活。
李萍笑了,想想聳聳肩膀,開始慢慢的繡了起來。繡花的順序是沒有一定的,有人先從最中間的花芯開始,有人從外部的葉子開始,有人從左到右,有人從右到左。
李萍就是按著從里向外的延伸,因為花芯最難,她喜歡從最難開始繡,這樣越繡越容易,最后的葉子、邊紋,幾乎就可以算是縫了。
所以等著豪哥兒來時,李萍第一幅繡屏其實就已經一了尾聲。就已經就是外圍的修飾了。丁香比李萍還珍惜,李萍一離開,就把上用布把那繡活給蒙上,感覺上,連豪哥兒靠近,她都會無比的緊張,立即的站在了他的身邊。
“陳少爺,別碰,過兩天他們就來取貨了。”
豪哥兒只是剛剛吃了飯,無聊消食,就在正堂的東屋里轉一下,而東屋南邊的窗子那就擺著繡架,他其實也是看慣了,什么規矩,他知道得很清楚,怎么會動,不過看看這個小丫頭跟個護食的老母雞,他就有點好笑了,這是啥意思,把自己當成了啥?
“姐,你現在不打絡子了?”
“錢太少。”李萍頭也不抬,她正在寫大字,這習慣她現在還沒變,每天記賬也在飯后,記完了賬,讓曾凡看看,再專心的寫大字,讓自己放空,不想晚上繡,壞了眼睛。
“那你寫完字做什么?”豪哥兒瞪了丁香一眼,自己小心的打開蒙著的白布,左右看看,“姐,你怎么退步了。”
“沒有,他們喜歡京繡的樣子,賣的價錢高一些。”李萍也鄙視了一下省城的有錢人。
“真是沒意思,你每天得多沒意思啊!”豪哥兒還記得李萍沒事繡出新的花樣給他看的樣子,他學會欣賞可是從那時開始的,不然,也不會看一眼,就鄙視了。
“笨蛋,物以稀為貴,省城人自然處處仿效京城之風。真的懂行的,又有幾人,貴才是最重要的。擺在屋里,誰會真的看?等凡哥去京城了,我就繡湘繡,我一定能賣大價錢。”李萍倒是通透。
“那你自己想的東西呢?”豪哥兒坐到了李萍的面前,以往他們姐弟就一直這樣,各自寫字,也順便聊聊天,現在豪哥兒離開母親,李萍也不想管了,由著他不再寫了,但豪哥兒還是喜歡跟著她聊天。
“不啊,你凡哥哥和我的一些小東西,我自是會用心繡的,將來他做了大官,那么我的繡品就是萬金難求了,隨便賞人,或者用心送人,那多么省錢啊!”李萍一挑眉頭,真是揚眉得意。
“姐,你真是除了喜歡賺錢還有什么?”豪哥兒有些感嘆了,自己這姐姐,真是除了錢,還是錢。
“不是,豪哥兒,這話里頭是有大道理的。”邊上一直不做聲曾凡倒是抬頭看向了豪哥兒。
李萍笑了,拿毛筆輕輕的劃了豪哥的鼻子一下,“好好想想。”
“姐姐!”豪哥兒跳了起來,怎么李萍還是這種毛病。
“你讓他好好想。”曾凡笑了,看看李萍,“故意說給豪哥兒聽嗎?”
“倒還真沒有,只是順嘴一說,我這是管家的學問,你倒是說說看,你想到啥?”李萍笑盈盈的看著丈夫。
“因地制宜。”曾凡含笑。
李萍想了一下,倒也是,自己在湖南,京繡值錢了,她就做京繡。但是去了京城,那么湘繡就值錢了。而自己做的繡品,那就跟他們做的文人墨一樣,現在她也不做了,都是作坊最好的工匠做,但就是因為那是買不到的,于是那就是陳福興送人佳品,而且還不是誰都送的。她的繡品也是,將來曾凡真的做了官,她的繡品就是送給那些夫人們的佳品,能省不少的應酬費。
但是想想看做官的人,就得知道自己長處是什么,以已之長,攻其之短。不能拘泥于形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