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幽餐廳,暖颯和謝政遠前后點好餐,端到卡座享用。
在餐廳用餐的員工不少,偷偷摸摸地對他們行注目禮,可是兩人素來行事作風就是聚精會神、專心致志,就連點個餐吃個飯都如此,一點都沒察覺到周圍的異樣。
“這個牛肉辣椒怎么這么多!”紀暖颯邊挑著辣椒邊抱怨。
謝政遠看了看,放下了筷子,“不吃辣還點那個菜做什么?我的還沒動,你看合不合你胃口。”
紀暖颯瞥了他那看似清淡卻誘人的菜色,咽了咽口水,低頭繼續挑,“算了,快挑完了。”
謝政遠暗暗嘆一口氣,索性動手把她的餐盤和自己的對換。
見況,紀暖颯急呼,“我的已經被我吃過了!”
謝政遠充耳不聞,拿起筷子開動。她才打好菜就嘴饞的吃了兩口,他一直注意著她,怎么可能沒看見?
紀暖颯鼓了鼓腮幫,挑挑眉,想說聲謝謝,結果話到嘴邊卻卡了,她只好默默享用他的飯菜。
吃了沒一會兒,忽然聽到他問:“怎么樣?味道還喜歡嗎?”
紀暖颯頓了頓,加速咀嚼咽下口中的食物,滿意地點頭,“不錯,這個黑松露炒菜好吃,八寶魚清蒸的味道也好。”
“喜歡吃就好,除了這幾個菜,餐廳還有特殊供應。燉湯,雪蛤,撈飯,你要是想吃了,讓助理提前打個電話。”
他突然說這么多,紀暖颯有片刻怔然,隨即點點頭,微微傾身,道:“A question,OK?”
謝政遠抬了抬眼皮,沒有出聲。
“蘭幽本來就是展飛旗下的餐飲品牌,在這里開設一間餐廳,很明顯主要是為了方便展飛的職員,那為什么要和展飛獨立開來?”
謝政遠淺莞,看著她笑問:“你的意思是為什么不開設在展飛大廈里?”
“或者說,為什么不提供送餐服務?”
謝政遠搖頭嘆息,“嘖嘖,所以說你們現在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懶,吃個飯連路都不想走。”
“這跟懶不懶沒關系,是節省時間的問題。”
“節省下來的時間做什么?淪為工作機器?吃飯不應該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嗎?在格子間、辦公室,工作的環境埋頭苦吃,或者吃一口再盯著屏幕改文案,這樣的生活和到餐廳來,跟同事一起聊一聊相比,哪個更有意思?”
“……”
“還有,飯帶到工作環境吃,整個辦公空間都飄蕩著一股飯菜的味道,像樣嗎?”
“說來說去,你是討厭環境被氣味污染了。”
“對,所以前段時間你總是讓助理帶飯到辦公室,我真的是忍了又忍才當做什么都沒看見。”
紀暖颯扯了扯嘴角,什么破講究!
“那咖啡味飄散的時候,你怎么不嫌棄?”
“那不同,咖啡味再怎么混雜,還是咖啡味,飯菜味串在一起,那就變樣了!”
瞧他說的頭頭是道,嘖嘖,紀暖颯舀了一大勺飯送進嘴里,嚼得咬牙切齒,“你是處女座吧?那么多講究,過分追求完美,說白了都是可有可無的破事。”
“你在嘀咕什么?”
“沒什么。”她笑容很虛假地回答了一聲,又壓低聲音自言自語,“像這樣只知道工作窮講究連音樂都不會享受的乏味男人,星座對你來說簡直是神秘的存在!”
“獅子。”
“啊?”
“我是獅子座,不過這種東西我不相信。”
“……”紀暖颯愣了幾秒,看著他又專注地用餐,呵呵笑了兩聲來化解剛才的窘迫,可是笑了之后發現更尷尬了,又不自覺地補了兩句,“不管什么星座,你那些講究雖然看起來變態,但也讓你更接地氣,更像是個活生生的人了。”
謝政遠:“……”
走回公司的路上,紀暖颯想起下午即將首放的廣告,有些按捺不住的小激動。
“謝政遠,我今天早退的話,你這個頂頭上司應該不會追究吧?”她是有些激動過頭了,連直呼其名都沒注意。
謝政遠雙手放在褲兜里,側臉揚了揚唇弧,“早退可以,得有個像樣的理由。”
“理由有啊!下午六點半的時候廣告首次放送,我想去聚頂那里等著。”她雙手合十放在胸膛前,充滿了期待。
“六點下班,你開車過去也來得及。”
紀暖颯固執地搖頭,“擔心路上出什么狀況,廣告不是連續劇,晚了幾秒都不行,我就提前五分鐘走。”
謝政遠揚起的唇弧度加深,雖然是有些無奈地搖著頭,卻說道:“記好了,只準提前五分鐘。”
“嗯嗯!五分鐘!絕對只提前五分鐘!”
看著她伸出五個手指信誓旦旦地作保證,謝政遠啞然失笑,一路好心情地回公司。
其實只要她高興,就算她提前十分鐘,哪怕一下午就守在聚頂大廈,他又會把她怎么樣?
意識到自己如此在乎她開不開心的時候,謝政遠驚住了,手一顫,簽字的地方畫了長長一條,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辦公室門已被急促叩響,助理慌張地推門而入。
“謝總,出事了。”
“怎么了?”
助理急忙換了口氣,突然點了下頭以示歉意,拿起電話機旁邊的遙控,對著墻壁上的屏幕一按,迅速切換到娛樂播報的欄目。
謝政遠這才意識到時間已經是六點二十五,距離保健品廣告的首次放松只有五分鐘。然而,娛樂播報正在播放的是和廣告代言人Margaret有關的消息!
“……一失足成千古恨,我相信這句話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非常慘的教訓,對于明星公眾人物來說更是如此!”
“對的,對的,一定是這樣!喜歡嘗試、敢于嘗試這種精神是好的,但是有些東西是絕對不能嘗試、不能碰的!我想,也許等Margaret從戒毒所出來之后,她就會深刻地領會到這個道理。”
“可是那個時候……啊,真的要唱‘多么痛的領悟’了。”
兩個主持人搭檔著一唱一和說了差不多,屏幕上終于又出現了“Margaret吸毒進戒毒所,一代視后往昔盡毀”的標題字幕。
弄清楚情況之后,謝政遠拿起桌上電話開始撥下一串號碼,同時對助理說:“快點聯系各大電視臺,今晚的廣告停止播放!廣告費不撤回,違約金也賠,只要不播廣告就行!”
助理奉命慌忙離去。
謝政遠這邊號碼也通了,“麻煩幫我轉一下聚頂播控間。”
“抱歉,那邊已經下班了。”
“值班人員總該有吧?我是展飛的謝政遠,你快給我轉過去,今天的廣告首放要取消!”
“……您稍等,我這就給您轉。”
聽筒里“嘟嘟嘟”的聲音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謝政遠失去了耐心,壓下電話換出手機,翻出聚頂總經理的號碼打過去。
“劉總,你好,我是謝政遠。”
“謝總裁啊,真是貴客!你找我有什么事嗎?哦,我知道了,一定是為了廣告……”
“劉總,抱歉打斷你,事情有點急,我希望你能想辦法阻止今天的廣告!今天廣告不播了!”
“好端端的怎么不播了?謝總,我們可是簽過合約的……”
“合約依然有效!是展飛反悔的,違約金我們會支付,只要廣告不播,其他事情我們稍后談!”
“可是廣告都是定好時間的,這會兒也下班了……”
“所以讓你想辦法聯系值班人去把它取消了!”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謝政遠隱忍的脾氣終于爆發。
劉總被震懾得愣了幾秒,忙說:“好好好,我這就找人,我盡量!”
得到了劉總的應許,謝政遠還是不放心,距離六點半只剩兩分鐘,假如一時間沒聯系到人,廣告一播就全完蛋了!他忙給紀暖颯打電話,如果她就在聚頂的話,現在跑上去砸了播控間的門阻止一定還來得及!
“嘟”、“嘟、“嘟”一陣陣忙音傳來,明明就那么幾秒的時間,卻把謝政遠等得焦灼難耐。
聚頂大廈樓下,暖颯靠在她的北極銀boxter身上,仰望著正在播放Chanel NO.5廣告的大屏幕,副駕駛座上,她的手機屏幕閃亮著……
謝政遠心急如焚地掛了電話,又給劉總打去,那邊正在通話中,應該是在聯系值班人員。他不經意掃到電視屏幕,看到右上角出現了半點倒計時,霎時一顆心似停止了跳動……
他看著最后兩位數字從35變到40,機械地再次撥打劉總的電話,這次很快就接通,但是——
“謝總,我已經聯系了商場那邊了,那邊會處理。”
“有人去嗎?”
“……他們安排人去了,很快,很快就會阻止的,謝總你先放心,我們會盡力……謝總?喂,謝總?”
謝政遠遲緩地垂下手,屏幕右上角的時間已經變成18:30:03,不管來不來得及阻止,現在電話里說什么都是枉然,于時間而言毫無意義。
“劉總,”他把手機重新拿到耳邊,“謝謝,先這樣吧,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關于違約金的事,我們明天談。”
“唉,唉,好,好,那謝總你忙。”
謝政遠抄起鑰匙和外套,快速地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