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琪對著衛生間的鏡子,看著歲月這把殺豬刀把自己童年的圓臉磨平。而剛剛秦曦宇抓著袖口幫自己擦淚的一霎,回憶如涌泉。
她對著鏡子,自言自語:“棉花糖……”
此刻,回憶的倒帶把王家琪帶到了十八年前的某一天,寒山村……
那是王家琪的第一個正規的暑假。丁白蘭為了生計,四出演奏。恰逢段希晨和母親又要忙出忙進的不在村子里。丁白蘭便把她交托給學校相熟的老師照顧一段日子。
王家琪當時哭喊著要跟著丁白蘭。丁白蘭走的時候,她還緊緊抱著她的身子哭著說:“我要媽媽,媽媽帶我去,我會乖。”
因為,自從上學后,很多同學就取笑她沒父親。每天都會看到人家對自己指手畫腳,在旁邊交頭接耳。甚至有小孩追著她去嘲笑。
只不過,那些日子有一個年齡相仿的小男孩挺身而出。因為他是母親的愛徒,所以走得比較親近,一直叫他“小希哥哥”。
暑假,她的小希哥哥跟著段媽媽忙,丁白蘭也離開她,她就沒有勇氣一個人去面對這些嘲笑。
終于,在丁白蘭離開的第二天,她自己一大早起身,穿上最愛的連衣裙,自己扎起小馬尾辮子,離開了教師宿舍的房間。
她一邊走,一邊揉著濕了的眼眶,一邊抽著鼻子,在村子里游蕩。
由于膽小不敢走遠,最終還是走回小學附近,縮在一個角落里哭泣。
那天,她沒對校門外那輛轎車太在意,更沒想到有貴客到了學校。她只是一股勁躲到那棵黃花風鈴后面。
樹后晃動的人影吸引了一個小男孩的注意。
當時,室內的人都詫異,一個小男孩竟然可以片言不語一個小時,還板著一張臭臉。
男孩的父親卻謙卑地說:“不好意思,最近家里出了點事。這孩子可能受了點小刺激,醫生說是失語癥。所以就帶他來走走。打擾了!”
而辦公室里的長輩一味客氣地說:“沒關系!秦先生您是我們村子的恩人,只要您想來,我們所有人都隨時歡迎。”
然而,那個不說話的小男孩趁父親還和里面的長輩談得盡興時,便沖到那棵黃花風鈴木旁,繞著樹干找到了那抹人影。
那男孩看到一個坐在樹底下抱著雙膝哭泣的小女孩。她身著素色的連衣裙,簡單地扎起小馬尾,劉海還用一只小蝴蝶發夾夾起來。
王家琪長相本來就不差,淚水給她多添幾分楚楚的溫柔。
那時,樹旁的男孩認為比起在家看到姐姐那頭沉悶的短發,總一身過度成熟的洋裝,還整天兇巴巴的。眼前的女孩真是天使。
他剎那憤怒:誰把這個小天使弄哭?本少爺要揪他出來練練拳。
然而躲在樹底下抱著雙膝流淚的王家琪并不發現一個小少爺一步步走近自己。
當那個約八、九歲的男孩也在自己身旁坐下時,王家琪一怔,抽著鼻子問:“你是誰?我沒見過你。”
王家琪看眼前男孩帥氣堪比“小希哥哥”,大熱天還穿著長袖的襯衫,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
便又問:“這么熱還穿長袖,你不熱嗎?”
那男孩則什么都不說,一手扶著她的后腦勺,一手抓著自己的衣袖口幫那個小女孩擦起眼淚。
那時天真,王家琪看到一個比她的“小希哥哥”更讓人心動的男孩。她的“小希哥哥”從沒這么細心地幫她擦過淚水。
小時的王家琪十分執著,總是問身邊男孩的名字和來歷。卻未獲答案。
王家琪換個方式,問:“你怎么不說話?你是啞巴嗎?”
反正她眼里就是一個帥氣的啞巴。
那男孩輕輕皺眉,抓起王家琪的小手,手指慢慢地在她掌心寫:不是!你哭什么?
這讓小小的王家琪不解。她揉揉哭紅了的雙眼,抽著鼻子,還是什么也不說。
于是那男孩便放棄執著,開口道:“算了,竟然比我還倔。”他又用袖口幫她擦擦臉,說:“再哭眼睛會瞎的。不如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你要笑回來。”
他問王家琪:“你想吃什么”
王家琪小聲說:“棉花糖。可是……我不認識你。”
“一群人叫我小少爺,現在就算認識了吧!”他卻沒留下名字。
天真的女孩并沒追問,只是看著男孩的臉,咬咬唇。
男孩哂笑一下,牽起王家琪的小手走出學校,就在附近,找到了一個賣棉花糖小販。
他把一大串像白云一樣的棉花糖遞給眼紅紅的小女孩,問:“那你叫什么名字?”
王家琪卻留名:“小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