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她,手上一僵,怔怔對上她的眸子,平日裡總是溫婉如玉的眸子,全是凌亂,小心翼翼的不確定:“你、你不喜歡我嗎?”
他喜歡她,想要她,他甚至預設好了所有艱難,卻獨獨沒有想過這一種:她不喜歡他。
“小青,告訴我,你不喜歡我嗎?”他的聲音在顫抖,緊緊抓著她的手。
她沉默,眸中眼淚不止。
“告訴我?!?
鄭子清哽塞,搖頭:“我不想毀了你?!?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玉茗煙扯扯嘴脣,只感覺到深深的無力。
原來,世間真有一種遺憾叫做情深緣淺。
他俊逸的臉,一瞬頹敗,刺痛了鄭子清的眼,這個男子,他該是意氣風發(fā)的,他該站在高處睥睨的,可是如今呢?這般落魄,這般失意。
“小青?!?
他癡癡喃著她的名字,她曾經愛極了他的溫柔輕語,只是現在,每一個字像剜在心口。
她知道,這個男子她終究是傷害了,這世間她最不想傷害的人。
她擦了眼淚,看著他的眼睛:“別說了好不好?公子,小青求求你,不要陪小青走那最艱難的一條路,你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你還有玉家,還有老夫人,還有你的責任,不要那麼輕易放棄了,如果是這樣,就算公子將來不後悔,我也怕我會後悔的。我又何曾不想認真自私一回,但是,我不想我自私任性的結果由你來承擔,公子,請你理解我?!?
她最愛的男子,他有世間最美的一雙眼,應該用來看世間繁華。
只是,此時,她在他眼來看見了什麼,那是眼淚。
踮起腳,她伸手去擦,有些粗糙,眼淚卻掉個不停。
玉茗煙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小青,別哭了,我應你便是了。”
“公子。”
她終於在他懷裡大哭,雙肩顫抖,將所有委屈,將所有不捨都吐盡,然後,然後恣意地放手。
玉茗煙只是拍著她的肩,溫柔地哄著:“乖,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孩子,有時候如果可以,自私一點,對自己好一點。若是你過得不好,我便將你帶回來?!?
鄭子清哭得一塌糊塗,胡亂地點頭:“嗯,我會的。”
夕陽下,兩人相擁,流淚,渾然忘我。
“好了好了,到時見了,該上路了?!?
都說時間是彈性維度,拉長了不捨,壓縮了留戀。
Wωω .ттkan .C〇
是鄭子清先鬆手的,因爲先放手的那個人總要承受更多。
“公子,
保重。”
玉茗煙沒有道別,只是怔怔看著那個消瘦單薄的身影一點一點走進秋日的黃昏,涼了一地的影子。
夕陽西下,忽然下起了朦朦的小雨,似那離人的淚,溫柔的纏綿。
城門,女子一身純白的長裙,風起,撩起裙襬,一雙纖細白皙的手,撐著油紙傘,從雨霧裡走來。
“茗煙哥哥?!?
玉茗煙轉身,雨霧裡,女子一張嬌容,在紅色的傘下,很美,一雙秋水剪瞳含著淚,裡面有絲絲怨尤。
他無聲嘆氣,曾經天真無邪的女子,已經不似曾經模樣。
“怎麼來了?”語氣很冷淡,沒有兒時的親暱疼惜,全是疏離。
站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傘很小,溼了兩人肩頭,陳思妤握著傘的小手輕顫,楚楚可憐地問:“我早便來了,我都看見了,茗煙哥哥你是想帶她遠走高飛嗎?甚至連玉家都不要了,你只要她嗎?”終於失控地大吼出聲,“你就這麼喜歡那個賤人嗎?”
玉茗煙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兒,不禁感嘆,那個皇宮真是個吃人的地方,將曾經善良溫婉的女子變成這般模樣。
“不要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了?!甭曇艉芾淠?,不帶絲毫情感。
這個他愛了多年的人兒,終於面目全非了,而當初以爲地老天荒的感情也經不起歲月榮華、世間浮雲的折損。
“茗煙哥哥,你真的變心了嗎?你真的愛上她了嗎?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她了?”陳思妤哭得一塌糊塗,一把上前抱住玉茗煙的腰,“你別喜歡她好不好,我們回到以前,我什麼都可以放棄,只要你還和以前一樣對我,我什麼都可以不要的?!?
“思妤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的了,你也變了?!庇褴鵁熒焓?,推開她的手,決絕又冷清,“而你和我,再也變不成我們,都回不去了。”
“你騙我,什麼你變了,我變了,都是藉口,我纔不信,我一句也不信?!彼l(fā)了瘋般拉扯玉茗煙的衣服,一張白皙美麗的臉居然有幾分猙獰,“因爲鄭子清對不對?因爲你愛上她了,所以不要我了,你愛她對不對?”
這個男人是她的,怎麼可以愛上別人,她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良久,他點頭:“對,我愛她?!?
四個字,將陳思妤推進了地獄,終於這個男人棄她而去了。她總以爲,不管她走多遠,不管她多任性,多自私,這個男人總會留在原地,會等著她的,原來,他也會背道而馳。
陳思妤終於崩潰,傘墜地,雨霧裡她瘋狂地大叫:“你怎麼能夠愛上她,那我怎麼辦?我怎麼辦?”上前,緊
緊抓著玉茗煙的衣角,近乎央求的語氣,“我愛你啊?!?
“你愛我,可是你更愛榮華富貴,更愛你自己?!?
沒有誰的心是無堅不摧的,會受傷,而心口的傷口就算癒合了,也會留疤的,所以,他不愛了。
陳思妤忽然安靜下來,眼淚靜靜地流:“原來你還在怪我當初拋棄你進了皇宮,你只是怨我恨我對不對,你心裡還是愛我的對不對?”
女人,總是這樣,失去了,錯過了,才恍然發(fā)覺捨不得。
陳思妤便這樣緊緊抓著玉茗煙的手,不肯鬆手。
玉茗煙拂開她的手:“何必自欺欺人,思妤,沒有誰會永遠待在一個地方等待一個越走越遠的人?!?
“不!”她大喊,撕心裂肺。
“回去吧,現在你應該待在宮裡?!?
玉茗煙蹲下,將紅色的傘拾起,放在她手裡,對著怔怔的她說:“以後,我不會在原地等你,你也不要回頭了,那是你自己選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下去?!?
說話,他沒有看她的眼,轉身,走進了朦朦的雨裡。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玉茗煙留給陳思妤背影,那樣冷漠,那樣決然。
終於,她重重跌倒在地上,大哭出聲:“可是我後悔了?!?
雨靜靜的下,傘躺在地上,很細的雨,砸在身上卻生疼,地上的人兒忽然擡起頭,眸光陰厲:“鄭子清,你去死吧。”
嫉妒心,是一把最鋒利的刀呢。
此時,葉家一片烏雲慘淡,正如葉家七少爺的眼靜,陰沉的可怕。
整整三天,沒人在葉鳳然耳邊提那人的名字,偏偏這個時候,章子忍不住了,踩了雷區(qū)。
“七少爺,青姑娘已經出靖州了?!?
這叫旁觀者清,葉七少與青姑娘之間的苗頭,章子是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躺在軟榻上的男人豎起來,拿過案幾上的杯子就砸過去,大吼一聲:“誰讓你說這些的,我不想知道?!?
杯子掉在地上,四分五裂,想來葉鳳然不是真想懲罰章子,不然早見紅了。
見此,章子底氣足了一些,上前又說:“七少爺,現在還來得及。”
“砰!”
茶蓋又砸過去,還是沒有砸在章子身上,葉七少爺卻已經極度抓狂了:“給我閉嘴。”手裡又抓了了硯臺,作勢要往章子身上招呼,倒是遲遲沒有動手,卻免不了一番咬牙切齒,“再給我提那個丫頭,我立馬要了你的命?!?
不提不提,也不知道今天是誰在把聽風築裡的人趕出來,一個人坐在裡面,一坐就是一整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