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年前的11月5號,新安市迎來了那年的第一場大雪。雪花大片如凌,彷彿可以掩蓋一切,包括罪惡。
八大隊的值班民警李天坐在辦公室,捧著一杯剛沏好的花茶發呆。
他瞇縫著的睏乏目光眼看就要合上,忽然,他的雙眸驟然睜大。
李天猛地起身,他用力哈了口氣,擦拭掉了窗戶上的冰晶,定睛一看,警局門口的臺階上像是有個竹籃。
他一陣小跑,來到門口慌忙將籃子提起,裡面竟然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
那孩子被凍得嘴脣發紫,只剩下一絲絲微弱的呼吸,李天沒時間思考人生,立刻衝上警車一路飛馳駛向醫院。
這,就是我被撿到那一天發生的事情。我叫李木豪,李天是我的養父,雖然這些年他用盡所有辦法幫我尋找我的親生父母,卻都徒勞無功。
而我呢,也逐漸接受了這個事實,把冥冥之中的這一切當成是一種緣分,平靜祥和地生活在這個普通家庭當中。
可就在我28歲這年。
一切都改變了。
六年前,我從新安市公安大學畢業,順利拿到了犯罪心理學的學士學位證書,參加工作後,我又如願考入了市公安局刑偵科,自此,成爲了一名普通的筆錄科員,而這一干,便是六年。
曾幾何時,我認爲自己的人生,會像一杯白開水樣平淡無奇,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一條一夜之間刷爆新安市頭版頭條的新聞竟然會和我扯上關係。
這一切都是因爲市立博物館裡的鎮館之寶 — 賽克希爾掛鐘,突然被盜!
此掛鐘已經在新安市博物館展示了二十餘年,掛鐘被發現時,可謂是震驚了中外考古界,在一個漢代達官貴人的古墓中,竟然會存放著一個閃著璀璨金屬光澤的希臘式機械掛鐘,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近代纔出現的機械掛鐘,怎麼會出現在兩千年前的古墓裡?當年的古希臘怎麼會有如此精湛的製造工藝?這一切謎團,連考古專家都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所以賽克希爾時鐘無論從工藝價值,還是文化價值上,都堪稱是國內頂級珍寶!
可就在昨晚,它卻被人偷走了!
新安市警察局瞬間被炸開了鍋。局裡的電話叮鈴鈴的響個不停,每個人都皺著眉頭低頭接電話,只有侯局長一人在辦公室裡捏著拳頭來回踱步。
“怎麼就在我手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把偵科的人全都叫我辦公室來!”他幾乎咆哮著喊道。
頃刻,局長辦公室裡密密麻麻的擠滿了20多人,我也被連拉帶拽地帶了進去,局長挨個看了看辦公室裡的人,最後,他壓低聲音皺著眉頭低吼道:
“這件事影響之大,輻射面之廣,輿論之瘋狂,都讓我們局現在倍感壓力!所以,一定要先避開媒體的炮轟,低調處理此案!我現在決定,臨時挑局裡三位同志,組成一個秘密特別行動隊,私下去處理此案?!?
在場的聰明人一下就明白了局長的意圖,這宗大案目前尚無一絲線索,監控視頻也是無任何蛛絲馬跡,可以說是這個棘手的案子誰接誰完蛋,倒還不如臨時隨便成立個什麼狗屁部門去查,追不迴文物大不了就在媒體面前指責他們辦案無能便是,這哪是秘密特別行動隊,這分明是要找炮灰行動隊啊!
說罷,他隨便擡手一指,“你!呃.....”
“還有你!”
局長頓了一下,目光落在被擠在角落中平淡無奇的我身上。
我低著頭,只敢用餘光斜看。
局長篤定地擡手一指。
“就是你!”
剛纔點到的三個,明天一大早在會議室集合,記??!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追查此案!時間嘛,限時3個月,破不了案,全他媽給我滾蛋!”
話音剛落,大家一片譁然,面面相覷,有幾位科長似乎想說點什麼,可是看到侯局長堅定而兇狠的目光只能作罷,大家最後一鬨而散,我更是一臉茫然,來局六年,兢兢業業,因爲沒什麼背景,一直就是個負責記錄筆錄的小科員,從來都沒得到過領導的正眼觀瞧,負責案子就更別提了,心裡不由得打起了鼓。
“這……到底是福是禍?”
被離奇任命的第二天一大早,我猶猶豫豫的最後一個來到了會議室,發現裡面那兩人已早早到了,他倆坐在會議室裡沉默不語,目光忐忑不安,氣氛很是凝重。
胡飛是科裡的電腦編輯,說白了就是負責往系統裡輸入檔案再分門別類的人,他的一頭亂髮幾乎蓋住雙眼,厚瓶底的眼鏡看起來至少有600多度,是典型的辦公室宅男,是局裡不努力想起都會被遺忘的人。
王泰山則不同,他是我們局裡公認的運動達人,印象中總是四季都穿著大褲衩子,騎著山地自行車上下班,他的工作是主要負責給我們局裡開公務車的,說白了就是個司機,也是我們科長的小跟班,科裡很多雜七雜八的事情都是他幹,是個萬金油一樣的馬屁精。
我呢,就更別提了,局裡出了名的悶葫蘆,話本就不多,一天的工作除了記筆錄就是寫筆錄,這六年不知道寫壞了多少支鋼筆,真要論起來,我還不如他倆。
總之,局長叫我們三個人來成立這個特別行動小組,也真的夠無與倫比的了...
這時,王泰山率先咳嗽了一下,打破沉寂。
“你們兩個對這個案子有什麼看法?”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事情鬧得很大,賽克希爾時鐘可是我們整個新安市最重要的文物了,如果輿論繼續,驚動了省上,那整個局裡大家的日子都會不好過?!焙w纔不慌不忙地扶了下眼鏡回覆道。
我正準備打招呼,會議室的門“嘎吱”地一聲開了。
只見刑偵科王科長拿著一沓厚厚的資料走了進來,他一腳踢開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用力點了點桌上的資料,慢條斯理的說道:“小王,小李,小胡,你們三個人,來局裡的時間都不算太長,也沒擔任過什麼重要職位,辦案套路呢,更不是很熟悉,其實我本人呢,並不是很同意派你們三人去查這個案子,但是..沒有辦法,既然侯局發話了,那麼服從命令就大於一切,桌上是這個案子的相關資料,你們幾個好好看看吧!”王科長的語氣中飽含著嫌棄感。
說罷他把桌上的資料使勁兒推了過來。
“總之侯局交代了,不惜一切代價追回文物!我相信你們仨也是明事理的小子,這個案子不僅關乎你們的飯碗,也關乎新安市局的口碑,希望你們能明白箇中利害?!彼A艘幌?,癟了癟嘴瞟了坐在最後面的我一眼。
“雖然你們仨都沒辦過什麼案子,但既然是小組,總得有個主心骨,就拿資歷論吧,你們仨李木豪來局裡六年,時間最久的,暫時就任命他爲這次秘密行動隊的隊長吧!”
聽到王科長這句話我愣是長大了嘴半天沒發出聲音。
“我最後再次重申一遍,這件案子非同小可,務必三月之內破了此案!不然...”忽然間,他聲音提高了三個八度。
“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胡飛被這一嗓門嚇得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去,我緊張的一個激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敬了個不知所措的警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