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府邸,濃重的血腥味蔓延開來。暗夜中,鮮紅的殺氣,染滿了花家府邸上方的整片天空。
花色,花時君和洛之名下了車,來到正門前,羅素冰涼的尸體,映入眼簾。
“羅素!”
花時君匆忙跑上前,抬起羅素血跡斑駁的頭,已經斷氣。
花色推開花家大門,青石板上,血跡一片,花家子弟,已經橫尸一片。
三人的身體僵住。
洛之名驚訝道:“怎么會這樣……”
花時君強忍著眼淚,別過頭。
六派聯合的實力,還是一樣可怕的。
花色默不作聲,踏進了花家大門,跨過地上的的尸體,徑直走到花家正廳,廳中,一人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現開來。
徐徐,只聽一個幽怨的女音緩緩落下:“花色,恭候多時了?!?
花色停下腳步,眼神淡漠,對身后的洛之名和花時君道:“做你們該做的事?!?
二人聞聲,最后看了一眼花色的背影,向各自把守的方向奔去。
待二人離去,廳中人從黑暗中漸漸走出來,在花色身前停下。
白衣女子微啟朱唇:“終于等到了?!?
花家大廳前,花色靜靜站著,看著漠然走到自己身前的人。
蘇綺羅一身白衣,鼻尖附上黑紗,一雙明媚的琥珀色眼睛,在夜中披著月光,熠熠生輝。她熟視著花色眼中的默然,道:“你還在無視我嗎?”
花色看清蘇綺羅唯一顯露出來的半面臉,轉身走去。
蘇綺羅看著花色轉去的背影,冷聲道:“你在怕什么!”
花色的腳步停下:“我不想見你。”
蘇綺羅起步走到花色身前,略微抬頭直視著他沉默的雙眼,伸手將臉上的黑紗取下:“因為,這個嗎?”
晶瑩剔透的雙眼下,一張布滿刀疤的蒼白色臉,在夜里完整地露出來。
花色閉上了眼睛。
……
十年前。
容貌傾城的蘇綺羅從身后將花色的雙眼捂住,嬌聲道:“猜猜你在哪?”
花色將蘇綺羅纖細的手拿下來,柔聲道:“石婳谷,你家?!?
蘇瑾畫凝眸一笑:“石婳谷美嗎?”
花色避開蘇綺羅清麗的目光,看著四周的一片繽紛花海,漫天的彩蝶,落櫻,肆意飄散。深白的云,透藍的天,融化在金色的陽光里,天下,是眼前宛若鮮花般鮮艷的女子。
花色默然:“不如楚咫?!?
蘇綺羅眼中的光淡下來:“你直接說,不如冉雙梅就好。”
花色的臉色微變,忽然將眼前蘇綺羅擁住,在她耳畔道:“不,她不如你美?!?
蘇綺羅在花色的胸膛微笑。
花色的眼中渲染憤懣和悲傷。
冉雙梅,你為什么要欺騙我……
“你愿意跟我長相廝守嗎?”
蘇綺羅挽著花色的手,將頭倚在他寬厚的肩膀上,兩人坐在古樹下,從樹葉中落下來的一抹抹光斑,隨著風,晃動在眼眸中,搖弋著遙遠的,破碎的夢。
那天冉雙梅憤恨的看著自己,毫不猶豫的轉過身離去。
那天冉雙梅擋在莫淺一身前,自己揮過去的劍,擱淺在你我之間。
冉雙梅說,她看不起我。
冉雙梅說,莫淺一心里已有冉雙荷。
那我,又算什么呢。
“花色?!?
蘇綺羅柔軟的聲音,再次滑入耳中,纏綿著,像個打不開的結,把自己千思萬緒的心,牢牢套住。
“嗯?!?
“你娶我吧。”
花色淺薄的情感,被蘇綺羅一句承諾瓦解了。
她摟著蘇綺羅軟綿綿的肩,將頭深深的埋進她的懷里,冉雙梅千般萬般的影子,亂箭一般地向自己射過來。所以,祈求著,哀求著,貪婪著這一點懷抱,這一點溫暖。
“綺羅?!?
“嗯。”
“此生我不能娶你?!?
蘇綺羅垂著眼簾,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她撫摸著花色精致的側臉,看不見臉上的神情。
“花色?!?
“嗯?!?
“來生一定娶我吧。”
花色摟緊蘇綺羅:“好?!?
花色揮向蘇綺羅白皙花臉的劍,在空中僵住。
他看著眼前嬌弱的女子,咽哽道:“是你做的?”
蘇綺羅抬頭,定眼看著強忍住憤怒的花色,毫無保留的點了頭。
花色轉過身,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冉雙梅,她青紫的雙唇,毒藥般,印進自己的眼中。
“她是你的此生?!碧K綺羅緩緩道:“她死之后,就是我們的來生了?!?
花色握緊手中的刺羽,向冉雙梅走去,將奄奄一息的她抱在懷里。
“你走?!被ㄉ珜⑻撊醯碾p梅抱起,冷聲道,向花家走去。
“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否則。”
“我一定殺你?!?
……
“你還是不忍殺我的?!?
蘇綺羅一張可怕的臉,像被黑色的蜘蛛吞噬了般,印在花色眼前,花色別過頭去。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閉月羞花的月下美人了……
花色將冰封在劍鞘中的水霧慢慢拔起,一股冰寒脫落而出。
“嘩!”
水霧在空中與雙生凝結住,蘇綺羅手中的雙生在水霧的寒氣下釋放著濃烈的殺意,那一年的情,那一年的恨,那一年慘絕人寰的熱血,交錯著,重疊著,包圍了自己的全部,湮滅了我們的所有。
蘇綺羅笑了。
雙手在空中舞躍著,如同那年古樹下徘徊不舍的光斑,一道道落進花色的心坎中,擱起難以平復的灼燒的燒痛。
銀白的水霧靜謐地將雙生的一招一式擋下,那鋒利的劍刃,飽和了滿溢的悲哀和絕望,蘇綺羅縱身躍起,將手中的雙生向花色的胸膛飛去。
“砰!”
雙生落地。
蘇綺羅被水霧一劍穿心,蒼白的,僵直在花色身前。
花色瞳孔閃過一絲驚愕,他看著水霧,看著水霧盡頭蘇綺羅涌出熱血的傷口。
她怎么,沒有躲開……
花色顫抖著將水霧慢慢的抽了出來。
“花色……”
蘇綺羅凄凄道:“你可知道,這樣,心很疼……”
蘇綺羅倒下了,花色的水霧從手中滑落,他沖上前,將蘇綺羅欲墜的身體扶住。
“為什么……”花色咽哽道。
“呵?!碧K綺羅淺淺微笑,“我的命很硬的,挨一劍,算什么……”
“……”
“今夜,石婳谷在六派之中揮劍花家,我蘇綺羅為花家之主花色所殺,為江湖安寧而死,死的光彩,死的瞑目……”
花色抱緊蘇綺羅冰涼的身體,慌忙撕下衣角將蘇綺羅的傷口包扎起來。
不能死,不能死的……
“啪啪啪!”
一陣刺耳的掌聲從身后響起。
“真是江湖兒女情長,令人潸然落淚啊。”一個身影從暗處緩緩走來,“蘇谷主,你這一劍,也挨得太不值了,你死的不光彩,更不會瞑目。”
花色隨身回過頭,眼中的哀傷,為仇恨吞噬了。
花家大廳前,肖荀手握落紫,向花色、蘇綺羅二人走來。
“肖荀!”花色眼中的仇恨泄開來,她輕輕放下身負重傷的蘇綺羅,起身來到肖荀身前。
“花色。”肖荀撫弄著嘴下的長須,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若乖乖把命交給我,興許老夫我還能留你個全尸,若是不肯,就等著在絕塵宮五馬分尸吧!”
花色拿著手中佩劍,揮到肖荀身前,道:“我若是既不肯把命乖乖交給你,也不愿在絕塵宮五馬分尸,那就等著十年之后,我花色的劍,斬斷你絕塵宮的每一條命,每一根梁?!?
“你!”肖荀氣道:“看來你是還存著不死的念頭,哼!真是荒謬!”
“不是不死的念頭。”花色定眼看著肖荀,“是你死的念頭?!?
肖荀聞聲臉色鐵青,將劍鞘中的落紫拔出,快速向花色揮去,花色縱身一躍,用水霧從上至下橫掃肖荀,肖荀急忙后退一步,從懷中掏出三把金色飛鏢,向倒在一旁的蘇綺羅射去。
“砰!”花色見狀迅速躍到蘇綺羅身前用水霧將飛鏢打下,肖荀趁機將落紫刺向花色,花色用水霧擋下,另一只金色飛鏢,忽然從肖荀袖中射出,花色聞聲慌忙一躲,飛鏢卻還是正中花色右邊鎖骨下,頓時,飛鏢上的金色開始脫落,化作沸騰的氣泡,融進花色體中。
“有毒……”花色被飛鏢刺中的傷口劇烈一痛,猶如被烈火燃燒,他竭力向肖荀揮了一劍,肖荀退到數米后。
“這算是落紫的一點前奏,后邊,可就沒那么簡單了。”肖荀看著中鏢的花色,臉上得意的笑著。
花家將身上的飛鏢拔出來,猛然一飛,飛鏢瞬間插在了肖荀的鎖骨間。
肖荀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雖然毒沒了,但還是還給你。”
“你……”肖荀顫抖地將深插在自己鎖骨間的飛鏢拔下,花色下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但卻并沒有將飛鏢刺入自己咽喉,難道是故意的?
“我只想要一場,劍與劍之間的較量?!?
肖荀將按在傷口上的手放下,握緊落紫。身前的花色即使中了自己的毒,卻還若無其事般站立著,仿佛傷口不存在,水霧,在他的手中,散發著令人發指的冰寒。
“看劍!!”肖荀手持落紫,向花色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