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內閣,深處。
重重機關內,念石,一身寒氣,躺在寶盒中肆意的呼吸。
黑衣人站在念石前,被黑紗蒙住的臉上泛起得逞的笑意,他將手中的短刀插入腰間的刀鞘里,走上前,伸手向念石。
“你覺得,你的指頭,能碰到念石嗎?”花色推開內閣之門,黑夜之下,他傲然的身影,猶如一把冰封已久的利刃,插入一個鮮活的軀體。
血一樣的恐懼,四濺開來。
黑衣人聞聲,將腰間的兩把墨綠色短刀抽出,退回念石身后,轉過身,將短刀握在眼前,直視眼前的花色,“花家少主,好久不見。”
花家面容冰涼,像冬至的寒風堆砌的沒有知覺的欲念,他將攜在腰間的水霧慢慢拿出,水霧一見空氣,寒氣釋放,白煙朦漫,“是花家之主,不是,少主。”
“那看來,十年前我可是成全了你。”黑衣人看著花色,緩緩開口,手中的短刀泛起墨綠的斑痕。
“十年前得不到的東西,十年之后,就可以得到嗎?”花色道:“妄想。”
“所以,今天你是非殺我不可了。”黑衣人狡黠一笑,眼中的傲慢毫無遮攔,“為了念石,還是你那推遲了十年的……”
“殺父之仇呢……”
花色冰涼的臉泛起一絲波瀾,他將雙眼的怒氣壓迫著,戴著水霧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將水霧往空中一揮,劍口直落在黑衣人眼前,黑衣人縱身躍起,將手中的短刀劃過空中,只見原本墨綠的刀刃頓時化作無數把短小鋒利的利刃,身披紅光,猶如萬箭穿心,速度驚人,直入花色胸膛。花色低垂的雙眼殺氣驟升,手握水霧將襲來的利刃擋下。
這時,水霧身披白光,劍身忽然消失不見,周圍的空氣頓時急降,猶如冰封千年的寒風襲來。
“水霧,碟殺。”
“呵。”黑衣人淡淡一笑,“同樣的招式,十年前沒用,十年后,就會有用了嗎……你不介意我套用你的話吧。”
“那就要看你的刀,還是不是當年的刀。”
“我的刀,向來不喜歡漸染同一個身體。”黑衣人繼續說,“不過劍換了主人,它也許就能提起一點興趣了,也說不定。”
“水霧,今天是來跟你手中的刀索命的,愛不愛,還輪不到它做主。”
“哼。”黑衣人冷哼一聲,略顯沙啞的聲音中似乎顯露了不耐之氣,道:“今天就是水霧染盡我這陳年的血,我也要拿到念石。”
頃刻間,黑與白的碰撞,撕裂開來。
……
清晨,天氣微涼,莫淺一來到花夢房間,在門外敲門片刻,無人回應,四下尋找,發現玨山毫無花夢蹤跡,疑惑之下闖入花夢房內,發現桌上有一信函,寫著“莫淺一啟”字樣,莫淺一猶豫片刻,將信打開:
“我有急事,先行一步。”
落款:“花夢”。
莫淺一看著手中的這封信,久久遲疑,“怎么那么讓人費心……”正要走出花夢房間,只見子予諾進入,莫淺一道:“姓子的,別告訴我說,你又是來找花夢的,很可惜,她已經棄我而去了。”
說完將花夢留下的信函舉到子予諾眼前。
子予諾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莫淺一,道:“我是來找莫兄的。”
“噢?”
玨山后院,莫淺一與子予諾站于櫻花樹下,氣氛驟然緊張而適度地延伸著暗流般的氣勢權衡,莫淺一走到子予諾眼前,定眼視之,面色透著一絲摸不透的狡黠,道:“這么說,你懷疑花夢是花色派來的刺客?”
“莫兄你錯了,花夢雖然性格頑劣,但是她心性單純,我從未懷疑過她。”子予諾道:“她,只不過是花色的誘餌。”
“有意思。”莫淺一雙手抱在胸前,側過臉,道:“繼續。”
“現在江湖上眾多門派都出現被花家刺客暗襲一事,前日在玨山腳下,暗窟十七被襲,想必兄臺也是親眼所見。但是,我唯一不解,花色為何要讓花夢前往石婳谷。花家素來與石婳谷沒有什么交情。”
“那照你這么說,花夢在玨山被襲,也是花色干的?”
“是。”
“省省吧。”莫淺一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豈不是很多余。”
子予諾不解,道:“此話怎講。”
莫淺一轉過頭,定眼打量子予諾,緩緩開口道:“你好像很感興趣?”
“事關玨山安危,我怎能沒有興趣?”
“那我要是,不滿足你這個興趣呢……”
風過櫻花唇瓣肆意飄落,散亂在空中,劃過這片寂寥的沉默。子予諾收回看向莫淺一的雙眼,轉過身道:“玨山近日內部事務有些多,我得先走了。”
莫淺一背對子予諾,聽其腳步聲淡淡而去,嘴角微微上揚。
“慢走。”
……
晨曦,玨山上已裹上紅光。楓葉林中,一片赤艷,風過落葉四起,風落周遭為寂,沉浮之間,圓日驟起,玨山之巔,數俠氣,望世道,皆為宜。
玨山門外,有一石碑砌有“玨世”二字,既有“玨山之世道”,又有“隔絕于庸俗塵世”之意。石碑旁駐有玨山弟子四人,身著白衣,容貌皆為書生之氣,淡若湖水,白皙如玉,少有江湖俠士之風,卻不乏風度。玨山弟子向來以禮儀聞名于江湖,其武功在于不柔不弱,卑亢之前,把持著其獨有的分寸。玨山地處江南,青山綠水,才子佳人,猶如古人墨畫,豪俠詩篇,除去繁世的喧囂,實為修生養性佳地。正當此時,此四名弟子面色嚴謹,齊齊望向山路口,呈作揖迎賓態。
遠處,一臺青色花轎,在四名壯漢的肩頭徐徐飄來。
“玨山弟子有禮,恭迎蘇谷主。”
青色花轎停下,緩緩落地,不緊不慢之間,花轎垂簾在一雙玉手的撫弄下掀起,轎中女子的輪廓清新婉麗,淡淡顯現出來。進而一雙花足落地,女子淡雅素顏,一席白衣,月色薄唇,墨跡黑絲,琥珀之瞳,瓷色鼻尖處,覆上黑色輕紗。朦朧的輪廓,在半黑半白之間拓印出來。
“敢問,為何不見玨山掌門,莫非我蘇某,就容得下如此怠慢?”白衣女子眼神不屑,輕輕開口道。
一名玨山弟子微愣,進而回復:“蘇谷主見怪了,掌門上月外出,至今尚未歸來,在下為玨山二弟子,特來恭迎。”
白衣女子略微仰頭,慵懶地垂眼打量眼前這名稚嫩的男子,說:“那,為何不見首席弟子?”
男子答:“大師兄已在廳內恭候多時。”
女子不語,頸長的身影透出些滿意的神情,黑紗的遮掩下看不出具體的儀態,她示意身后的隨從,徑直朝玨山廳內走去。
玨山深出,一座樓閣高高聳立,紅墻黑瓦,襯出江南特有的格調。大廳內空曠,多處設有花雕木具,廳內正北墻上掛有一幅水墨畫,畫為玨山之巔,超凡脫俗。各式新奇美麗的瓷器,在這淡雅的格局下鋪墊出些濃郁的閑適情調來。子予諾手持畫雙,站在大廳中央背對廳門,靜心等候。這時大門推開,屋外的光線一涌而進,子予諾轉身,對來者道:“蘇谷主,好久不見。”
女子停下腳步,淡淡而答:“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