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咫花家。
花家總管騫福叔神色慌張,沖入花家正廳,將花色的沉默打斷,道:“老爺,大事不好了!三老爺在玨山被殺了!”
花色放下手中的茶杯,“我已經知道了。”
“那,我們要不要徹查呀?”仆人面色蒼白,六神無主,“據逃回來的人說,是玨山劍派首席弟子子予諾干的。”
“不用查了。”花色道:“三叔是什么樣的人,我最清楚,花家敗類,死有余辜。”
“老爺說的有理,那關于花家暗號的事……”
“騫福叔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那樣的事在花家重演的。”花色面容還是以往的沉寂,像被遺忘在亂世中的一灘難測深淺的湖水。
“絕對,不會。”
“老爺……”騫福的神色在花色的語句中淡定下來,正欲離去,忽然想起什么,又退了回來,對花色道:“小姐離開楚咫已經半個月了,不知她現在可好?”
“她不會有事。”花色道:“只要小夢不在楚咫,并且,莫淺一沒有騙我的話,她就永遠都不會出事……”
“那,小的就先退下了。”騫福退下。
騫福從花家大廳退下,關上門。花色已經在大廳中呆了整整三天了,江湖上屢次發生的暗襲事件,都被冠已花家之名。花家這十年來沉寂不少,十年前的血幕,至今還在花色眼前歷歷過目,夢魘般,侵蝕著他的每一寸肌膚。
“唉。”騫福嘆了口氣,“花家,搖搖欲墜矣……”
這時,丫鬟玉兒從大廳門旁路過,見騫福叔一臉愁苦狀,急忙上前問道:“騫福叔怎么了?是不是小姐出事了?”
騫福叔急忙遮掩道:“沒什么,小姐有莫大俠一路護著,哪里會出事呢!”
“小姐還是第一次出家門,雖然平日里沒人敢對她怎么樣,可這到了外面,唉,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你就別操心了,老爺讓你辦的事兒怎么樣了?時君他出發了沒?”
玉兒聽了騫福叔的話,安心道:“小君哥哥今早就走了,明天應該能到玨山。”
騫福叔道:“那就好,冒充花家的人,查到了沒?”
玉兒失落的搖了搖頭,“今天聽回來報信的人說,江湖中出現的花家暗號都確是花家所制,老爺懷疑是出了內賊,但還沒有動作。”
“逆賊……”騫福叔略微思索,道:“難不成是三爺!”
“三爺向來覬覦老爺的位子,他雖是長輩,卻一點氣度都沒有,我早就懷疑他了。”
“此話雖有道理,可是我剛剛得知消息,三爺在玨山遇害了,我稟報老爺,他也不讓人查,真讓人費解啊!”
“老爺心中自有妙計,玉兒相信老爺。”
“你呀!”騫福叔看著眼前這個丫頭,她自幼在花家長大,爹娘生前也是花家刺客,若不是十年前那場劫難,她也不會成為孤兒。現如今長大了,既是花夢的貼身丫鬟,也是個出色的花家女刺客,一心要鏟除六派妖黨,為爹娘報仇。想到這里,騫福叔心疼道:“天色也暗了,你快點回去歇著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說。”
“嗯。”
玉兒聽完,提著燈籠離開了。
……
第二天,花夢想起昨日莫淺一追蹤畫南樓青衣女子未果,想她必定與花家有關,便找子予諾問清楚畫南樓內出現的青衣女子究竟是何人,順便看一下子予諾的傷勢,剛到其房前,房門就被人從里推開了。
“你怎么下床了?”
子予諾換好一身白衣,看不出一絲受傷的痕跡,但臉色還是明顯蒼白,花夢不驚責斥道:“你才養傷多久啊,給我回去。”
“呵。”子予諾看著花夢擔心的樣子,不由得輕聲起來,“你皺眉頭的樣子,可愛極了。”
“什么啊……”花夢被子予諾的調侃弄到尷尬,臉頰刷刷緋紅起來,“你進不進去?”
“師傅近日不在,很多事還要我去處理,你就放過我吧。”
“你真沒事?”花夢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會撐著命等你讓我娶你的。”子予諾彎下身,在花夢耳畔輕語道。
“你……”花夢閃過身,心里熱烘烘的,提高了聲調道:“那你還是趁早累死吧。”
說完,掉頭跑開了。
子予諾看著她活潑亂跳的背影,溫柔的臉映著四月的春光,暖暖的笑起來。
……
花夢跑到院子里,才想起忘了問他關于那名青衣女子的事,暗自郁悶,這時正好經過一名玨山弟子,花夢心切,迫不及待地拉起那人就問:“唉,我問你,玨山上有沒有一個在畫南樓內彈琴的青衣女子?”
那人神色茫然,道:“花小姐你誤會了,我派向來只收男弟子,除開丫鬟之外是沒有女人的,而且所有的丫鬟都是寄宿在玨山上,根本不會與畫南樓那樣的青樓有染。”
花夢聽罷,只得松開那玨山弟子,無奈之下準備回房獨自揣測。
剛打開房門,就見莫淺一高大的身影倚在屏風外側,天色還未透亮,屋內光線模糊,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淡白色晨光,莫淺一桀驁的五官猶如沉浸在墨色中的紙紋,緩緩地蔓延著靜謐的迷人的傲氣。
花夢站在門外,忽然愣住,“你怎么在這兒?”
莫淺一垂下的頭在昏暗的光線中微微抬起,不見面容,只聽見他毫無情緒的聲色,道:“你去哪兒了?”
“出去逛逛。”
“你三叔花秦木是不是死了?”莫淺一問道。
“嗯。”花夢點了點頭,想起了什么,進而道:“這跟子予諾沒關系。”
“我說跟他有關系了嗎?”
“那,你是不是可以肯定,子予諾他不是冒充花家刺客的兇手了?”花夢來到莫淺一身前,“真正想要害我的人是我三叔花秦木,他跟花色素來不合,想脫離花家造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還能有什么辦法。”莫淺一無奈道:“那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花夢疑惑道。
“你不會真的想留在這里當首席弟子夫人吧?”莫淺一的心里忽然有絲不是滋味,這些日子,花夢好像跟那白面小生越走越近了,一想到這個,自己就忍不住想嘲諷她,“就算你沒見過男人,也不用這么如饑似渴。”
花夢怒道:“你胡說什么呢!”花夢怒道
莫淺一站在原地,透過暖烘烘的晨光,看著花夢,一動不動,“你臉紅了。”
“我……”花夢慌亂的伸手捂了捂臉,扭過頭道:“我明天就走。”
“不想走就別走了。”莫淺一聞聲并沒有多余的舉動,只是嚴肅道:“我現在要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
“什么問題?”
“花燈節那天,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花夢想了想,如實道:“嗯,被刺客追殺了。”
“子予諾救了你?”
“嗯。”
那夜的情形,在此晃入莫淺一腦中,讓他對子予諾那分天生的警惕更深了,“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花夢不解,“誰?”
莫淺一皺眉,“還能有誰。”
“是又怎樣。”花夢理直氣壯道:“我喜歡誰,不喜歡誰,這個也要你來管么?”
“誰愛管你。”莫淺一不知火從何出,一張臉越來越臭,“愛上哪兒上哪兒去。”
草草扔下這么一句話,他便走出了房間,花夢看著那個氣沖沖的背影,心里一陣疑慮,自從他去追那名青樓女子之后,整個人就跟變了似的,一會兒晴一會兒雨,對自己也是越來越冷淡了。
想著,花夢沖著莫淺一的背影低聲咒了一句,“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