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會結束,我跟他回了別墅,白薇立即送上一套資料遞給剛坐穩的我倆。
“這幾位都是某著名培訓機構特別有耐心的外教,都是我朋友推薦的,靠得住。你叫平安挑一兩個喜歡的,我再跟他們聯繫,爭取叫他們每日按時上門授課。”
不過是宴會上突然決定的事,不過兩三個小時,白薇就搞來一套外教資料,這個女人看似溫婉嫺靜,辦事效率卻很高,難怪陸星河重用她。
陸星河把冊子遞給我,“挑選一兩個,爭取兩三個月內助你完成最基本的口語交流。”
“爲什麼是兩三個月?之後又有什麼打算?”我一邊翻冊子一邊問他。
“兩個月後就是你十七歲生日,我打算等你過完生日就送你去國外住上一段時間,不管旅遊也罷、學習也罷,只要你能開拓你的視野就好。”陸星河輕輕摸著我的頭頂,語氣中滿是父愛,“爸爸幫你完成所有心願。”
“那你打算叫我在國外呆多久?”我之前就知道,他帶我來帝都,一方面是想叫我長長見識,另一方面他或許希望我慢慢忘記張元青。
大概,他不看好張元青跟我的感情吧,總得我們都是小孩子,所謂的天長地久不過是句年少無知的笑話,再美好的誓言都抵不過現實的摧殘。
可我,捨不得張元青,我依舊堅持。
我之所以跟陸星河過來,主要是留給張元青足夠的空間跟時間,解決裴家。但,我怕這個時間太長了,長到他忘了我。假如我留在國內,還能偶爾回容市看看他,假如我去了國外,我們是不是再也無法見面了?
我很怕。
不知何時起,我對這份感情,開始不自信了。
陸星河凝視著我,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說:“這三個月,你一邊跟外教學習口語,一邊思考一下,想學點什麼東西。世界那麼大,你該出去看一看。如果你怕,爸爸陪你。”
如果你怕,爸爸陪你。
我覺得這是全世界最美的情話,從前,連張元青都沒這樣跟我說過。
他的生活被工作、應酬、爭鬥充盈,這些東西永遠不可能完全放棄,瀟灑地陪我出去遊玩一圈,曾經說好的度假,最後都不了了之了。
陸星河做事雷厲風行,他的下屬比他還要迅速。
我早上起來收拾好下樓準備吃飯,白薇已經將我看重的那名英國籍女外教請了過來,她跟照片上一樣陽光,長了一雙愛笑的大眼,年紀不大充滿活力。
她跟我用最基本的英語自我介紹,說的很慢,大多數我都聽懂了,最後她又拿還算流利的中文給我翻譯一邊。
她叫Lucy,英格蘭人,今年二十七歲,三年前來到帝都求學,在外國語大學就讀中文系,即將畢業,我是她第二個學生,她愛好廣泛喜歡運動,擅長各類有氧運動還喜歡繪畫。
我很喜歡熱情開朗的她,迅速用完飯帶著她去了陸星河昨晚才爲我收拾出來的書房。
對學習,我十分渴望。
或者我想成爲祝雪莉跟汪晴晴那樣有文化的人,或者我想忙一點,不用時刻都思念張元青。
接下來的日子裡,Lucy每天早上八點過來教我英語中午十二點準備離開,起初她怕我學不進去,送給我還幾本英文漫畫,我看的津津有味,雖然大多數需要藉助電子詞典查詢單詞,但在她的教導下,正月結束,我已經看的懂漫畫書籍。
她不僅教我語法,還糾正我的單詞發音,從四十八個音標開始,教我區分輔音和元音,而且強迫我跟她對話時必須說英文,真切表達我的意願,哪怕想上廁所,都要用英文交流。
這一個月,我幾乎每天都把自己困在家裡,瘋狂學習英語,沒事就記單詞。在廣達一中我唯一的收穫就是可以迅速記下新學的單詞,並且不會忘記。
陸星河見我興趣正濃,便沒打擾我,他幾乎每天都要出去,有時候巡查下屬單位工作情況,有時候出去應酬,從沒叫過我,但晚上九點前他總會出現在我的書房,送我一些小女生喜歡的東西,有彩妝套盒、有香水、有包包、有小首飾。
我從不喜歡這種小女生玩的東西,但他送的,我都欣然接受。
三月中旬帝都突然下了一場大雨,在春雷的轟炸中,雨越下越大,我半夜從夢中驚醒,不能自制地害怕起來。
我一直都怕這樣的天氣,好似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從夜幕中冒了出來,站在我的牀前陰森可怖地盯著我。
我甚至連跑出去敲鐘鈴鐺或者季蕓的房門的勇氣都沒有。
上一個雷雨深夜,將我摟在懷裡安撫的男人,你現在好嗎?
仔細算來,張元青已經有三十二天沒跟我聯繫了。
我也沒有勇氣跟陸星河打聽他的消息。
離我十七歲生日不到一個月,他在那天會不會出現?
被我壓制的思念氾濫成災,如洪水般涌出,充盈我的腦海,我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像無聲的電影在我眼前一幕幕閃過。
我無法,放下他,並且我沒有放下他的理由。
倘若他不來找我,我想回去看看他,哪怕一眼就好。
早上醒來,屋外一片明媚,風雨過去陽光依舊。昨晚脆弱的心靈陰鬱的心情好似夢中出現的負面情緒,我依舊陽光、善良。
吃完飯我坐在書房臨摹Lucy送我的油畫,都是些色彩簡單的圖案,極具西方創意跟簡約。
在宋家溝的我連水彩筆都買不起,到了廣達一中天天被人欺負哪有心情作畫,現在有了閒情,才發現自己挺擅長畫畫的。
前兩天,Lucy詳細地給我講了水彩畫的基本方法——幹畫法和溼畫法,我竟然特別喜歡難度較大的溼畫法,對於色彩的調配也比較精準。
自從學了繪畫我的生活更加豐富多彩。
今天Lucy過來上課時,又送給我幾本提升繪畫技巧的書,我愛不釋手,雖然很多專業性單詞都認不到,但不阻礙我的熱情。
她建議我去英國玩一玩,倫敦的藝術氣息特別濃厚,時常有街頭賣藝的小年輕,我可以跟他們一起交流,還可以去英國皇家藝術學院旗下的自費學校——菲爾斯藝術培訓學校學習繪畫。
所謂自費就是自己掏錢,我不曉得自己的愛好是否擔得起高昂的學費。
送走Lucy,我下樓吃飯,發現陸星河竟然在家跟我一起用午飯。不知何時起我已經習慣吃飯時有他陪伴。
他簡單問了一下我最近的學習情況,又跟我講了講最近房地產行業的走勢,以及他投資方向。
之前他偶爾也會跟我提起,那會兒我一點都聽不進去,首先聽不懂其次不感興趣,現在我卻是能聽懂些。
他幫我盛了一碗烏雞湯,我立即擺手,“不喝了,在這一個月我長胖了五斤,再這樣下去我都成皮球了。”
陸星河捏了捏我的臉蛋,笑了笑,“是有點肉了,但你依舊纖瘦啊,你之前吃了那麼多苦,你若沒個強壯的體魄將來怎麼應對生活、工作中的煩擾呢?”
說著笑吟吟地逼我把這碗烏雞湯喝下,這才滿意地說:“下午三點有一場慈善拍賣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湊湊熱鬧?假如遇到喜歡的東西,你拍下就是。”
聽起來很高端的樣子,我想去看看,便答應他的提議。
來到拍賣會場,我跟陸星河坐在前排位置,隨行的白薇驕傲地告訴我,因爲陸是經常捐贈鉅款的慈善家,所以他的位置在最前排。
說到慈善,我心中卻是有個想法,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跟陸星河細說。
拍賣會開始了,因爲我不懂玩法,在拍賣場呈出前兩件物品出來拍賣時,我一直暗中觀察別人是如何叫價的,瞭解的差不多了,我心裡纔算有個底。
當拍賣師呈上一瓶歐洲皇室御用珍藏葡萄酒時,我頓時眼前一亮。張元青喜歡品酒,尤其是葡萄酒,我想買給他。
拍賣師叫價十二萬,身後陸陸續續有人加價,幾乎都是幾千一萬的漲,最後漲到十九萬。
“他們籌集的款項是不是真拿去做了慈善?”我問陸星河。
陸星河笑了笑,道:“大多數都是的。你要知道這個拍賣行也需要資金才能運營,但凡買賣都會考慮盈利,盈利之餘纔想著做慈善。”
“我能不能把那瓶酒買下來?”我討好地朝他一笑。
“可以啊,只要你喜歡,多錢都可以。”陸星河特別大方。
我晃動手裡的牌子,聲音洪亮地叫道:“二十四萬。”
這個價比十九萬高五萬,我想他們都會望而卻步吧。
突然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道女聲,“三十萬。”
我回頭看了過去,只見祝雪莉雙手環胸,驕傲地靠在椅子上,盛氣凌人地看著我。
“三十五萬。”我再次晃動手裡的牌子。
“三十八萬。”祝雪莉繼續跟我作對。
我狡黠地看了陸星河一眼,問:“要不,我跟她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