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陸星河坐早上九點航班直飛容市,上飛機前我給李揚、張元青、穆源同時發了一條短信,“我中午到達容市,直接去錦繡苑找你們,假如你們永遠都不想再見我的話,最好不要在家,一直躲著我?!?
飛機起飛後,我關掉手機,靠在陸星河的肩頭,問他,“你似乎不喜歡張元青,能告訴我原因嗎?”
陸星河倒也直言不諱,“我是不喜歡他。平安,你們都太小了,青春時期的愛情誠然可貴,就像煙花綻放,一瞬間就沒了,沒有哪一對能走下去,尤其像你們這樣家庭的孩子。張元青心思詭譎,或許一開始覺得你與衆不同所以喜歡上你,但你也看到了他們張家就是個大火坑,而我跟張天豹水火不容,你們倆一定走不下去。並且……”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他對你的利用超過了對你的喜愛。我不允許你嫁給這樣的男人,當然我並不是爲了撮合你跟南風,你跟南風也回不去了?!?
“陸星河!”我忍不住低呵他一聲,“你都知道些什麼,僅憑你看到的零碎片段就想否定張元青?我跟他一路走來極其不易,我不會、不會放手的!”
“陸平安!”他也嚴肅地叫了我一聲,“你跟張元青在一起,僅我知道的危險就有數次,他拿你做棋子挑撥胡永宏跟陳春華的關係,害得你跳江自殺;用你做誘餌引出孤狼,害得你肺部中槍;秦家人給你難堪時,他並沒有第一時間護著你,害得你獨立住院,爾後又悲痛欲絕地逃離;在我跟他之間發生矛盾爭鬥時,他繼續跟秦幽若接近甚至假意訂婚,害得你出車禍流產。你說說,你是不是要把命丟在他手上,你才滿意!”
“爸爸……”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心中突然難過起來,他說的那些都是事實,但其中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們不能把所有過錯都推在他身上,我愛張元青,心甘情願地爲他付出,但我不喜歡陸星河跟張元青誤會加深,我夾在中間十分痛苦。
聽到我的哀求,陸星河的心也軟了下來,“你別哭,我只是、只是抱怨一下,我是你的爸爸,我希望你幸福,你之前過得太苦了?!?
他並沒有說些支持我的話,只是希望我幸福,幸福的意義很廣泛,針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體現方式,他覺得幸福的事,我不一定受用。
本就煩躁的心更加忐忑,我靠在他肩頭昏昏沉沉睡著了,十一點飛機準時到達容市機場,走出機場時我打開手機,李揚的短信跳了出來,“好,我們在錦繡苑等你,元青……最近脾氣不好,你儘量注意?!?
到底發生了什麼棘手的事,能把張元青逼到這個地步?
我恨不得立即飛到錦繡苑去,好在陸星河的助理譚明早已在機場外等候,一個小時三十二分鐘的車程,我們到了錦繡苑。
激動地跑到門口,我卻遲疑了,不曉得爲什麼,彷彿突然一盆涼水從我頭上澆了下來,叫我瞬間冷靜了。
“怎麼不按門鈴?”陸星河看了我一眼,他身後的譚明迅速按響了門鈴。
在大門打開的一瞬間,我倏地想到秦幽若跟祝雪莉的對話——張元青上了秦幽若。
腦子不能自控地不斷回想昨天的畫面,秦幽若得意嬌羞的臉、祝雪莉囂張輕蔑的神情。而張元青,的確,沒有聯繫我。
我突然不自信起來。
總覺得這一趟,有點“千里而來送上告別”的悲壯氣息。
“平安,你回來了。”李揚杵著柺棍過來開門,我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將剛纔的失落和難過丟在腦後,問:“你這是怎麼了?張元青他還好吧?”
李揚含蓄地笑了笑,“小事一樁,死不了?!?
可我從他臉上看到明顯的疲憊和鬱結之色,他卻說沒事,是真的沒事嗎?
陳良很快迎了上來,招呼陸星河跟譚明在客廳坐一坐,我被李揚領上了二樓。
“我就不陪你進去了,元青最近壓力大心情差,說話時肯定有點衝,你別在意?!崩顡P站在門口小聲提醒。
他不至一次提到元青脾氣差,元青的脾氣的確不大好,但原來不管元青怎麼發脾氣,他從沒抱怨過一句,現在這是怎麼了?是真的怕我受不了元青的脾氣,還是他已經受不了了?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僅僅看了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間臥室髒亂的像個豬窩,一點都不符合張元青的生活習慣,李揚確定張元青住在裡面?
“元青……”我低聲喚了一句,緩步跨過滿地的啤酒杯、紅酒瓶朝屋裡挪了過去,屋內被渾濁難聞的酒氣包圍,我的心迅速沉了下來,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剛走幾步,突然一隻玻璃瓶在我腳下炸開,冷冽的聲音隨之而來,“滾出去!”
這是張元青的聲音,冷酷、憤怒、頹廢。
我既生氣又委屈,忍住眼淚大步走了過去,準備質問他幾句,卻在凌亂的沙發上看到了暴瘦的他。
他萎靡不振地靠在沙發上,黑色的襯衣空蕩蕩地掛在他身上,他的黑眼圈很重,似乎許久都沒睡個好覺。此刻的他已經瘦的脫相了,眼睛顯得更大,憔悴的臉上滿是油光,只見一雙毫無生氣的大眼空洞地瞅著我。
“你怎麼、怎麼成了這副模樣?”所有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無盡的心疼將我席捲,疾步走到他面前,大力地抱著他,“你是不是病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散渙疏遠,聲音聽起來很微弱,像是大病一場。
“你回來做什麼,留在帝都做你的陸家大小姐吧。”
“元青,你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說話帶刺?”我不想跟他吵架,儘量叫自己保持平靜。
他卻大力地推開我,煩躁地抓了抓油膩的頭髮,仰起頭灌了一口酒,我被他消沉的模樣氣到,站起來搶走他手裡的酒瓶,厲聲道:“你怎麼成了這副鬼模樣,你遇到了什麼事,倒是給我說啊,你要急死我嗎?”
張元青衝著我冷笑幾聲,“你這脾氣,跟秦幽若比起來差遠了!”
又是秦幽若,昨天祝雪莉跟秦幽若的話再次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生氣地看著他,大聲質問:“你是不是跟她睡了?”
“是有怎麼樣,我就是個廢人、爛人,現在的我纔是真正的我,你看清楚了嗎?是不是很失望?陸大小姐,我們張家跟你們陸家勢不兩立,而豹哥還揹負顧家兩條人命,咱們倆遲早玩完,你趁早離開,咱們不要相互影響?!彼验_嘴朝我冷笑,那模樣十分狂狷又陌生。
難道,我跟張元青的關係真如陸星河說的那樣,不長久了?
我不相信,我不接受,我不甘心!
我倔強地蹲在他身邊,大力地抱住他的腿,哭喊道:“元青,我知道你現在壓力很大,各方勢力快把你逼死了,我不該在這個時候跟陸星河去帝都,我應該留在你身邊陪著你,是我不好,你別生我的氣?!?
他冷漠地將我推開,面色孤寂如死海,“平安,你走吧,我真的變了,我……不愛你了?!?
說完,他又不知想到了什麼,驀地站了起來,一腳將面前的髒亂不堪的茶幾踢翻,暴躁地扯著自己的頭髮,在無處下腳的屋子裡來回踱步,焦躁的模樣像是一隻困獸,而他現在瘦的好似一把人皮包著的骨頭,我突然意識到,他是不是吸毒了!
“張元青,你是不是被人下了料,沾染上毒癮了?”我走到他面前,從背後抱住他,現在的我竟然能輕鬆將他環住,他到底瘦了多少斤,這段日子裡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他並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眼神空洞迷惘又糾結狂躁,我一直安靜地抱住他,希望他回頭看我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張元青的房門突然被人撞開,我跟他皆是一驚望了過去,只見秦幽若上氣不接下氣地衝了進來,上來就把我推開,罵道:“不要臉,張元青現在是我男朋友,你給我滾遠點!”
“害人精,你把張元青折磨成了這樣,憑什麼做他的女朋友!”我也不知怎麼了,突然怒火攻心,衝上去揪住秦幽若的長髮,將她推到牆角,我真想,一刀殺了她。我的元青變成這樣,肯定是他們秦家害得。
突然背後一緊,我被一道大力扯開,接下來又被那道力氣甩在牆上,撞得我半個身子都是痛的。
“陸平安,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不敢相信,撞我的人就是張元青,他爲了秦幽若,殘酷地傷害了我。而且還說了這麼殘酷冷血的話。
“哼哼,看到沒有,元青叫你滾,你還賴在這做什麼,要繼續噁心我們嗎?昨天元青沒有參加你的生日宴就是最好的證明,哪料到你今日還找了過來,若不是我提前回來撞上了你,你還想脫光了賴這裡嗎?”秦幽若挽著張元青乾瘦的胳膊,得意地朝我揚起了下巴。
張元青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沒有應承她的話,卻也沒有將她推開。
我瞪大了眼不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我最愛的張元青跟秦幽若混在一起了。
淚水很快模糊了我的眼,嘴裡不斷呢喃,“元青、元青……”
“?。 睆堅嘣俅螒嵟爻吨约旱念^髮,大力將緊張的秦幽若推開,紅著眼對我說:“平安,我求求你了,你走吧,放過我?!?
說完,一腳把我身後的木門踹穿了,他那一腳似乎是衝著我來的,就在踹到我的一瞬間,他忽地踹向我身後的木門。
他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對我有這麼大的成見?難道,就因爲我是陸星河的女兒嗎?
可陸星河並未傷害到他,他怎麼突然這麼恨我們?
在門外候著的李揚聽到屋裡聲音不對,立即杵著柺杖跑了進來,趕緊將我拉了出來。
我倆剛從門裡出來,裡面飛來一道大力將房門關上了。
“李揚,張元青、他到底是怎麼了?他是不是被秦家或者裴家害得吸毒了?”我哽咽著問李揚,身後傳來陸星河走近的聲音。
李揚目光深沉地看著我,良久才道:“沒有,張少不可能吸毒,他只是……難過。小波的死、孩子的死、李凱的死等等一系列事,他很難過,所以情緒激動了些。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會有事的。”
在陸星河的手搭在我肩頭準備安慰我時,李揚對我說:“平安,其實你不適合元青,你放手吧,元青爲了跟你在一起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豹哥已經知道陸先生帶著何目的而來,又知道你是陸先生的女兒後,肯定會更加憎惡你,他趁元青此次……”
李揚難過地別過頭去,抹了一把臉,“已經將元青的產業收走了,除了之前的積蓄跟置辦的房產,元青幾乎一無所有。而南邊的張元賀又虎視眈眈,元青現在除了秦家可以依靠,再無別人能搭救他了。秦小姐人還不錯,挺適合元青的?!?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跟我說,既驚愕又難過地看著他,眼裡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狠狠砸在地上,哽咽道:“你說的都是真心話?”
“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也是張少的真心話。”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們長期以來……對我的照顧,我以後……再也不會、不會……打擾、張元青?!蔽乙哑怀陕?,這輩子我雖經歷的所有痛苦和難過,都沒有此刻濃烈。
我們的愛情,真的結束了。
我跟陸星河下來樓,這處宅子我沒來過幾次,但張元青告訴我,這處宅子是他根據我的喜好裝修的,他說我是這裡的女主人。
短短一年多時間便物是人非了。
我擦了一把眼淚,準備離開時,樓上傳來“嘭”的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大力地撞在了門上,我疑惑地看了眼送我們離開的陳良,他似乎不大喜歡我,板著臉催促道:“估計張少正在發脾氣教訓屬下,這事跟陸小姐無關,你們快走吧?!?
張元青的脾氣,果真越來越臭了。
“你們多擔待點,他其實……人不壞。”
叮囑完這一句,即使心中依然有萬千不捨,我還是離開了。
(這一章字數多,所以21點沒有加更哦,請大家諒解,謝謝你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