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洛秋眉是白蓮宗的傳人,林羽鴻終于明白,這丫頭為什么總是神神秘秘了。
她先輩的手中,沾染了太多血債,仇家遍及五湖四海,比天上的星星都多。
消息一旦泄露,死無葬身之地都是輕的??隙ㄓ腥税阉饺?,押到宗祠里剖腹剮心、剝皮拆骨,告慰祖先在天之靈。
林羽鴻神色無比凝重,舉起三根手指:“多謝你的信任,我在此對天發誓,打死也不說出去,否則木有小雞?!?
洛秋眉欣喜地點頭,心里卻在想著:“不中用的小子,區區一個白蓮宗,就讓你緊張成這樣。如果知道我的真正身份,豈不是要嚇死你了!”
不管怎么說,林羽鴻的反應,讓洛秋眉感覺很滿意,總算松了口氣。
“吁——尋了這么多年,終于找到一個好打手。這小子雖然是個花心大蘿卜,但是夠義氣,嘿嘿,我喜歡?!?
在前行的路上,反正左右無事,洛秋眉隨口說了些故事解悶。內容是白蓮宗和諸多隱世宗門的恩怨,讓林羽鴻聽得眼界大開。
相傳白蓮宗的創始人,原本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某夜夢中得高人傳法,被賜予一部古經,從此踏上修煉之路。
經過多年潛修,他憑著無上神通,游歷南北十九州,縱橫無敵。
當時正值南北朝時期,華夏和胡人雜處,各方文明交融。
此人學貫東西,靜研百年,將中原的儒、釋、道、兵、法,五大宗門,醫、卜、星、相四大傳承,以及波斯拜火教,天竺婆羅門、羅馬十字會,還有摩尼教、彌勒教等等許多門派的精義,糅合為一爐,創立了白蓮宗。
在他死后,繼任的幾代宗主,也都是天才絕艷之輩。拓展勢力,廣收門徒,一時間聲勢無倆。
到隋唐盛世的時候,已經力壓所有宗門教派,引來各方嫉恨。
朝廷剛開始任由發展,默默旁觀,見它成了氣候,轉而搖身一變,成了仲裁者。挑唆各大門派互毆,從中漁翁得利。
經過數百年的紛爭糾纏,白蓮宗和各大勢力的仇恨,越結越深,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程度。
此時大唐王朝經歷了安史之亂和吐蕃、回紇入侵,漸漸顯出衰敗的跡象。藩鎮割據,互相攻伐,中央朝廷再也無力掌控大局。
白蓮宗內一些野心家看到了機會,于是煽動麾下百萬信眾,扯旗造反!
他們印發小冊子,編寫歌謠、戲曲、大鼓書,收買了大批藝人,四處宣傳“無生老母,真空家鄉”的口號。
大概意思是說:世界末日就要到了,信我者得救贖,戰死的人,靈魂可以回到天上的神國,那是亙古不滅的家鄉。
世間但有不平事,
白蓮綻開千葉花。
無生老母不滅佛,
渡盡兒女返家鄉。
雖然在今天看來,這些都是老掉牙的套路,除了極品腦殘,再也沒人信了。
但千多年前那些凄苦無依、賣兒賣女的底層百姓,卻興高采烈,一呼百應。轉眼間整片神州大地,斬木為兵,揭竿為旗,處處狼煙滾滾。
此時的朝廷,已經搖搖欲墜,看見四面烽火連天,差點被嚇尿了。連忙拉攏各大宗門世家,好說歹說,求他們出手相助。
眾多勢力早看白蓮宗不順眼很久,得了這個機會,自然是喜出望外。于是紛紛響應,組織精干力量,幫助平叛,雙方正式開戰。 ▲ ttκΛ n▲ C O
接下來的事就不必說了,無非是惡性循環。盡管皇帝輪流做,但那些宗門世家卻屹立千年不倒,所以白蓮宗也勢不罷休。
反叛、鎮壓、再反叛、再鎮壓。老子就是不服,接著來!
雖然白蓮宗挑選的造反機會,都是朝廷腐敗不堪,天災人禍頻發,百姓水深火熱的時候,擁有天時、地利、人和,天然占了許多便宜。
但它能以一己之力,硬憾國家機器和眾多隱世宗門、名門世家的聯軍,也挺不容易的。
白蓮宗之所以這么牛,傳說是因為它擁有七件無上玄典、法器。
正所謂:白蓮七寶,無生第一,其中又以《真空無生經》為第一要訣。
相傳修成之后,擁有通天徹地之能,可以剪紙為將、撒豆成兵、化身億萬!
經過無數次圍剿和反圍剿,在兩百年前,白蓮宗終于扛不住了。精銳盡喪,典籍法器零落,高層四散,有的隱居深山,有的藏身市井。
洛秋眉繼承的這一脈,是白蓮宗圣女傳下來的,擁有三種絕世術法。
一是剎那芳華訣,可以催眠攝魂,用來顯示神跡,制造死忠腦殘粉,吸納大批無知信眾。
二是玄門十三針,能夠活死人、肉白骨,醫術無雙。
只要打響神醫招牌,立刻擁有崇高威望,進出公子王孫的府邸,暢行無阻。既能探聽消息,也可以乘機收買、刺殺高官顯貴。
三是天罡北斗陣,更加威力無窮。小到改變一家一宅的風水格局,大到千軍萬馬的戰陣,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只有一點缺憾,圣女這一脈的傳承,修的是幻術、醫術和陣法,半點武功都不會。
至高法決真空無生經,還有白骨陰陽劍、九品蓮臺和青冥鏡這三樣法器,由宗主保管。
這是當年扯旗造反時,長老們定下的規矩。讓宗主和圣女,可以相互制衡,不能由一人大權獨攬,算是最原始的監督制度。
其它幾樣寶物,早就不知去向,洛秋眉也毫不關心。她跟這個世界,原本就沒有半點關系。
造反?吃傻了吧!
恩怨?關我毛事!
她此趟的主要目標,一是回到總壇,安放師父程靈兒的牌位,告慰她的在天之靈,畢竟對自己有多年的養育、教導之恩。
第二,是搜尋總壇內一座上古法陣,也許能找到回家的路,她已經惦記很久了。
自從白蓮宗四散之后,總壇的位置,消逝在浩瀚的歷史迷霧中。洛秋眉這一脈,已經有許多代,整整兩百年沒回去過了。
幸好現在網絡發達,通過口口相傳的故事,和許多蛛絲馬跡。洛秋眉耗費了大量工夫,用電腦比對查詢,在一年前,終于確定總壇就在十萬大山里。
在傳說中,最顯眼的一個坐標,就是當年被白蓮宗的宗主,封為青龍護法尊者,守衛總壇的巨蟒。
它每隔六十年,會在庚申之夜吐出內丹,汲取帝流漿,滋養肉身神魂。
洛秋眉有自知之明,莽莽原始叢林,危機重重。如果獨身一人進去,不是喂了豺狼虎豹,就是被野人搶去和親。
很幸運,她找到林羽鴻這個肉盾兼打手,所以才有了此趟旅程。
林羽鴻一邊聽故事,一邊追隨五毒大軍前行,腳步歡快。不知不覺中,已經接近目標。
天際那輪鮮紅色的月亮,直徑足有澡盆大小,在半空中忽上忽下,周身光芒繚繞,燦若朝陽。
在深沉夜幕的映襯下,依稀看見有一道龐大無比的黑影,高高地盤踞著,就像一座巨峰。
那不時抬起的腦袋,簡直能和火車頭相媲美,吐出的蛇芯,宛如一柄地獄羅剎鬼手中的鋼叉!
林羽鴻看得直咂舌,腦海中天馬行空地想著:“不知古人是不是看到了類似的情形,才有了龍吐珠的傳說。”
正在想辦法接近,耳邊忽然聽見一陣妖異之極的聲音。只見那些騎乘在大蛇上的土人,從袋中取出了白森森的骨笛,放在唇上拼命地吹著。
隨著笛聲響起,井然有序的五毒大軍,開始躁動起來。蛇類抬起頭顱,蜘蛛、蜈蚣左顧右盼,蝎子尾巴高翹,蛤蟆身軀暴漲,雙頰高高鼓起。
“吱——”一只毒物首先發動,狠狠咬住身邊的同伴,牙齒刺入它的背脊。
接下來,一場血腥之極的廝殺開始展開,就像滾雪球似的。漸漸地,所有毒物都參與進來。
蜘蛛剛咬住蜈蚣的腹部,背上卻被蝎子刺中,蛤蟆張開大嘴,用舌頭將它們卷起。
還沒來得及下肚,埋伏在后面的青色毒蛇,“啊嗚”一口全部吞下。然后痛苦地掙扎翻滾,不一會就毒發身亡。
場內的生靈一邊廝殺,一邊向巨蟒所在之處迅速靠近,前仆后繼,層層疊疊,形成了波濤般的滾滾浪潮,堆積得足有數尺高。
戰斗持續了整整半個時辰,不時有強壯的毒物勝出,又被挑戰者咬死吞噬。到最后,百萬毒物只剩下幾十只。
它們似乎頗有靈性,互相戒備著,卻沒有主動攻擊身邊的對手。
大蛇身上的土人,手中開始潑灑不知名的粉末,嘴里吟唱起悠長的曲調。
被聲音和氣味刺激,這些毒物又一次開始了廝殺。不久之后,僅剩的幾頭勝利者,搖搖晃晃地來到被龍血珠照耀的范圍內。
它們高昂頭顱,口中發出“絲絲、吱吱、呱呱”的呼聲,神態怡然。身上的傷勢迅速好轉,軀體泛出紅色光澤,仿佛鍍上了一層琉璃瑪瑙。
土人們悄然上前,手中擎著繪滿古樸符文的皮袋子,兜頭罩下,將那些勝利者裝了進去。
向盤踞谷中的巨蟒躬身施禮,用手指著嚇癱在地的牲畜活禽,烏拉烏拉說了一通。然后騎上大蛇,轉身離去。
如此驚心動魄的奇景,讓兩個躲在暗處的人,看得目不轉睛。
洛秋眉小聲介紹:“這應該就是苗人的養蠱之法,通過血腥廝殺,選出最強壯的毒物。又在龍血珠下,沐浴了月華中的帝流漿,帶回寨去稍加調制,就是極厲害的蠱蟲?!?
再看那條正在汲取月華的巨蟒,緩緩移動大如樓宇的頭顱,從陰影中顯出原形。
只見它腦袋兩側,長著一圈骨刺,額頭正中鼓鼓囊囊,有隱隱的突起。
口中獠牙斜挑,猛犸巨象的象牙,在它的面前就是牙簽。
大嘴張開,“昂——”對天嘶鳴,然后用力一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