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
兩人將門窗分別牢牢鎖緊, 皆無事可做地站在屋裡聽著外面狂風的呼嘯。
門高的原因在林染順利把馬牽進屋裡後自行破解。
就說嘛,不是他身高問題。
單看外面還真看不出這屋子有個專門放馬的前廳,面前有扇門, 過去推開, 裡邊有一張牀, 一張桌子, 兩把椅子, 一間疑似洗手間的門。
簡約明瞭。
不過整體倒是挺乾淨整潔的,沒有蒙塵,說明經常有人打掃。
觀察完屋子, 林染更無事可做了,沈殊就在他周圍, 他硬是控制好自己的眼睛, 竭力不看到他。
在門口見到沈殊, 林染差點心態崩沒了,可那種情況下, 他們也沒能說什麼廢話,看到雙方也是牢閉嘴巴,不約而同開門進門,鎖好門窗。
如今,他們能做的事已經做完, 孤男寡男的, 又不是好兄弟, 能幹什麼?
尬坐, 玩手機。
但, 關鍵時刻掉鏈子,說的就是他了, 他的手機關機了,他連瀟灑地瞎扯幾句,理所應當坐著玩手機的機會都沒有。
林染想東想西時,一陣手機鈴聲從沈殊口袋響起,條件反射,他不由看過去,看過去後懊悔不已。
因爲沈.雷達.殊很快察覺到他的視線,邊接起電話,邊稍擡眼看他。
林染被看得呼吸一窒,心裡的小人開始癲狂模式跳腳。
叫你看他!叫你看他!
算了,只要他表面足夠冷靜,沒人會把這當一回事,是他神經太敏感了。
“進來了。”
“嗯。”
屋裡安靜歸安靜,可外邊的大風大雨一直在喧鬧,不斷拍打窗戶,門,及整間休息室。
因而,林染並不能聽見電話裡頭傳出的聲音,但隱約能猜測到是馬場負責人。
沈殊嗯了一聲,再次看向林染。
林染被看得莫名其妙,轉念一想,應該是他的手機關機了,聯繫不上,負責人問一下最有可能跟他在一起的沈殊也是理所應當。
想通之後,林染安心下來了,他認爲自己可以不用神經敏感得超常,這樣反而顯得他很不自然,人很不正常,要是弄巧成拙就得不償失了。
沈殊回答完負責人的詢問,打算掛電話時,驀地聽見林染姘頭的聲音。
“染染他沒事是嗎!他手機都關機了,我聯繫不上他,你讓他讓染染來接電話,我要跟染染說幾句話。”
不久前姘頭挑釁的神態清晰無比在沈殊腦海裡播放出來。
沈殊微掀眼皮瞥了眼從容不迫坐在椅子的林染,看他那姿態,也沒想跟姘頭報平安,安慰上幾句。
看來,感情也沒那麼好。
這麼想著,沈殊淡定且冷漠地掛掉了電話。
得了話的負責人正要開口說話,手機裡卻傳來了斷線的聲音。
“林少……”
“怎麼樣?他跟染染說了沒?”
“沈……”負責人把‘董’字嚥了回去,順便給沈霸董找理由開脫,“電話斷線了,應該是颱風太大,那邊信號還不好。”
陳無昊氣得差點跳腳,他敢肯定那個狗男人一定是聽見自己的聲音,故意掛掉不給他跟染染說話的!
太艸了,真是過分了啊!
陳無昊一知道林染跟沈殊在一間屋子裡避颱風,就腦補了昏天黑地,狹小的屋子裡,有點感情的孤男寡男,要是不小心聊上的話,聊著聊著就乾柴烈火……
這他接受不了啊!
想要跟林染交代遠離那個狗男人的機會都被狗男人本人給掐掉了,這說明什麼?
說明狗男人有危機感了,不爽了,他要進一步掌握染染!
卑鄙啊無恥啊!
陳無昊衝負責人喊:“給我打電話!不要停,直到他接爲止!”
負責人:“林少,他關機了。”
陳無昊:“……”
這邊,沈殊毫不留情打開了飛行模式,假裝關機。
林染偷瞄到他掛了電話,不由正襟危坐。
可是這樣讓林染更難受了,剛纔他淋了雨,現在渾身都是溼透的,馬術服貼在身上實在不好受,尤其是馬術褲。
馬術褲是緊身的,本就貼緊皮膚,現在一溼,那溼潤的布料黏在大腿上是多麼膈應難受,長靴也沾了不少水,所幸沒有進水,否則又是一項磨人的事。
當然,溼身的不止他一個。
沈殊的馬術服溼成什麼程度,林染不知道,他沒有仔細觀察。
反正他們兩個現在就是一身溼.漉.漉。
林染不會傻到一直坐著不動,裝成木頭人,以此降低存在感。
他起身打算找一下屋子裡有沒有可換的衣物,但有人動作比他快一步,已然擰開了疑似洗手間的門。
林染只好走到門口,探頭往裡看。
頭剛探出去,沈殊就出來了,他手上拎著件乾淨的浴袍和一條浴巾。
看到站在門口的林染,他打破了兩人保持的沉默。
“我看了下,沒有其他衣服可以換,只有一件浴袍和一條浴巾。”
林染懂他的意思,很自覺地說:“那”浴巾給我吧。
出乎意料的是,沈殊沒等他話說好,就把浴袍遞了過來,這讓林染後邊的話沒能說出來。
見林染一臉不解,沈殊風輕雲淡道:“你溼得比我厲害,浴袍你穿。”
經這一提,林染纔對比了兩人的淋溼程度。
果然,他溼得最嚴重,走一步路都在滴水的狀態。
林染清楚自己的體質弱,也就沒拒絕沈殊,接過浴袍,道了謝。
兩人一人在洗手間換,一人在外邊換。
換下溼馬術服,林染可以感受到自己皮膚的體溫都是冰涼的,他有些冷了。
林染想放些熱水泡澡,可放出來的水都很涼,不知道是哪出了問題,他只好合緊浴袍,光著腳走出洗手間。
出來之前,他拔高音量詢問過沈殊換好沒有,否則他不會出來的。
林染本以爲會看見充滿荷爾蒙的身材,然而並沒有。
沈殊正靠坐在牀上,身上蓋著被子,露出一半的胸膛,往下的腰腹無法窺見。
光是露三分之一,都能讓人看出是好身材了,林染看著就很扎心。
他按沈殊給的方法,跑了快一個月,越跑越削瘦,搞得他更弱不禁風了!
林染真放棄腹肌這種玩意了。
“我有點冷,咱們湊合一下。”林染走到牀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他沒坐沈殊旁邊,而是坐在牀尾。
沈殊倒也沒說什麼,伸手把旁邊的枕頭遞給林染。
“謝謝。”
林染接過枕頭放好,人隨後也躺下,閉上眼睛前,他跟沈殊打了聲招呼:“我有點累,先睡會兒。”
“好。”
此時,林染腦袋昏沉沉的,他顧不上什麼孤男寡男,他們該不該躺一張牀上這種事了。
幾乎是頭一沾枕頭沒多久,林染就睡過去了。
但他睡得不是很沉,半夢半醒,總覺得冷,想往有熱源的地方湊,身體一直在蜷縮。
起初,沈殊以爲林染碰到他是無意識的,直到他發現他都快縮成一團了,才察覺不對勁。
等他探到林染那異於常人的體溫,很快明白了這一切。
頭腦混沌期間,林染隱約意識到自己身體的異樣了,以及他的臉好像貼在什麼東西上,膚感絲滑溫熱,很舒服,以至於他整個人都粘在不明生物身上。
大腦轉動了十幾秒,才慢悠悠處理起聽見的信息。
林染聽見了沈殊在說話,離他很近,幾乎像是在他耳邊說的一樣,但卻有些悶,隔著什麼東西一樣。
掙扎了好一會兒,林染勉強睜開眼睛,視線朦朧片刻,清晰起來。
眼睛一睜開,林染總算知道自己的臉貼著的是什麼了——人心臟的位置。
難怪聲音那麼近!
林染又動了動胳膊,那緊實的手感,那起伏的塊狀物體——人腹部的位置。
近距離抱最想遠離的人的腰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林染想說不僅腰,腹肌手感也不錯,人魚線很有型,他很喜歡,也很羨慕,很想擁有。
林染在心裡的感慨沒人聽得見,他看見沈殊掛了電話,垂眼朝他看來了,還伸手了。
林染做好被推開的準備,如果可以,他想自己起來,奈何他沒力氣,有點可惜,就是現在這樣蠻舒服的。
那隻手覆在了額頭感知體溫,沈殊收回手時,林染還沒有反應過來。
“很難受嗎?”沈殊看林染呆著臉,問道。
林染:“有點。”
他的聲音已經啞了啊。
就說他的體質弱.雞,淋會兒雨就發燒了。
“颱風還有一段時間纔會停,難受你就再睡會兒,睡醒來就好了。”
“嗯。”林染帶著鼻音應著。
同時,緩緩閉上火熱沉重的眼皮,或許是他腦子燒秀逗了,居然沒有鬆開抱沈殊的手,硬趴在人家身上。
是他太冷了,不捨得放開這個暖爐。
林染最終得出結論。
不過,現在的情況發展,跟他出發時想到內容極其相似。
林染真是無語死了,他一直沒想明白,就幾百字,連劇情都沒有寫的文,爲什麼還會出現劇情強制的情況。
尤其是這次,跟他吐槽的偏差不大。
越是想著,林染越是混亂,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意識逐漸模糊,自己彷彿成了一葉扁舟,在無盡的黑夜黑海之中飄蕩,該有的虛無縹緲竟不存在,他並不孤寂寒冷,有一股難得的熱源包容著他,給予他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