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速逐漸緩慢下來, 大片綠植映現(xiàn)入眼里,樹葉隨風(fēng)飄蕩,深色的屋頂高高立于中央。
上次因腰傷在沈家呆了一陣子, 時間算不上很長, 但也發(fā)生了些事情。
本以為再也不會踏足, 卻時隔未久, 又重回。
林染心情復(fù)雜, 接下來要面對什么,他不清楚。
時間推移,目的地接近得很快, 無法逃脫。
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赝T谏蚣抑魑莸拈T口,林染還看著窗外, 沒有下車的意思。
表面看著風(fēng)平浪靜, 實際他心里頭沒底得很。
雖然眼神一直沒有落在沈殊身上, 只看著窗外的藍(lán)天白云,但心思早就傾向于旁邊的人了。
身邊的人在車停下的那一刻, 就有所動作,窸窸窣窣的。
不知在做些什么,十九不離,他要下車了。
林染的心跟著揪了起來。
“不下車等著我抱嗎?”沈殊語意調(diào)侃輕松,十分不符合他的形象。
林染聽了這話, 立馬拉開車門, 下了車。
車外的熱浪撲面而來, 雖沒有白天的猛烈, 卻也涼快了些。
遼闊的別墅每隔一小段路, 都會有一盞燈,照亮著黑夜。
林染盯著地上的影子看了會兒, 就有個比他高大些的影子靠近。
地面上的影子黑糊糊地伸出手,融入他的影子里頭。
起先,沈殊走到他身邊,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他的手,見林染沒有反應(yīng),他一點點挪動,從一根手指的接觸到十指交扣,林染的手再次被緊緊握住。
灼熱的溫度從手掌傳來,林染才抽回神,扭頭盯著沈殊。
卻見他唇角微微翹起,在昏黃的燈光下,他本是硬朗的線條也柔和了起來,平時較為目無中人的眼眸,似乎也泛起了星光燦爛,像極了收起所有棱角爪牙,將自己最柔軟的一面展現(xiàn)的狼。
林染波光微閃,心中掀起一陣漣漪。
他連忙低下頭,眼神又觸及到地面上雙手交疊的影子上,一時竟忘了掙脫。
等他再次想起這回事時,他已經(jīng)被沈殊牽著往里走了。
算了,男人就要不拘小節(ji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別墅大,傭人也不少,沒記錯的話,有棟供傭人住的房子,倒也不是林染之前的房子沒有,只是他跟傭人搭不上話,他們見到他,踧踖得很。
一進(jìn)門,就被一堆人恭恭敬敬地問好。
而他們相交雙手難免不被人好奇地盯著看。
誰見過沈殊不僅帶人回來,還是手牽手的情況,這不就是小情侶了嗎?
之前帶回來的那位也只是特別關(guān)注了些,沒有任何出格的事。
可仔細(xì)看現(xiàn)在這位的臉,怎么那么像某個人呢?
傭人們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等兩人走后,就偷偷找地分析細(xì)節(jié)了。
林染耳朵發(fā)燙,他想要掙脫沈殊的手,對方卻比他先松開了手。
看著殘留著余溫的手,他稍微發(fā)愣,感到手心空蕩蕩,缺少了某種東西。
林染暗自捏緊了手,抬眼看向沈殊。
沈殊一路把他帶到餐桌前,松開手后,替他拉開面前的椅子,讓林染坐下吃飯。
餐桌上有五六道菜,冒著熱氣與香味,林染只用拿起筷子吃飯就行了。
林染坐下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他已經(jīng)忘記自己還沒有吃飯的事情,而他的晚餐早就被他當(dāng)作武器,毫不留情地砸了出去。
哦,還有他的帽子。
這一路,他全程跟沈殊在一塊,完全沒有看見他打電話,或者是吩咐什么。
也可能是他沒注意的時候,對方發(fā)信息交待。
“在想什么?”沈殊盛好一碗湯,放在林染面前,又說,“吃完告訴你。”
林染咯噔,視線落在他身上。
沈殊沒有看他,只是認(rèn)真著臉給他夾菜。
這頓飯吃得不算很艱難,尷尬,氣氛意外地融洽。
盡管兩人過程中沒有再講一句話,期間只一直給對方夾菜,眼神碰撞時,一個坦然地盯著看,一個閃躲開眼神。
似乎事情沒有說開,也不妨礙到他們。
十五分鐘結(jié)束的用餐時間,被兩人相依相偎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堪堪結(jié)束。
用完餐,林染站都沒來得及站起來,他的手就被牢牢牽住。
林染:……挺好。
他已經(jīng)完全懶得去掙脫,一路由沈殊牽著走到書房。
房子沒有什么變化,物件的擺放也跟之前差不了多少。
對于沈殊來說,可能是物是人非,對林染來說,一切照舊。
合上門后,沈殊牽著他往里走,到軟墊處,才依依不舍放了手。
林染沒有客氣,他一屁股坐下,目光直勾勾盯著沈殊。
“想喝什么?”沈殊問。
林染搖頭,直入主題:“你做了什么?”
如果沈殊是罪魁禍?zhǔn)祝敲矗F(xiàn)在就是深入虎穴。
可林染認(rèn)為他不是,原因很簡單,他沒必要跟一個沒權(quán)沒勢的他裝腔作勢,想捏死直接動手就是。
還有一個偏私心的原因,他跟沈殊相處的時間不算特別長,但內(nèi)心深處相信他不會做傷害他的事,哪怕兩人鬧過,不和睦過。
沈殊坐在他旁邊,目光不離他,語氣輕描淡寫:“找到尸體,火化,葬禮。”
簡短的幾個字,林染聽完竟有些難受。
他的語氣乍然一聽還真以為是不痛不癢,仔細(xì)回味了一下,似乎包含了落寞,心酸。
林染不清楚離開后發(fā)生了什么,他沒法感同身受,身臨其境。
他默了會兒,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那你怎么會認(rèn)為一個死了的人是我?”
“你不覺得很極端嗎?”林染說,“按你這么說,你是親眼撈起尸體,看著尸體被燒成了骨灰,最后埋進(jìn)土里,是什么導(dǎo)致你認(rèn)為我是他?一個死了三年的人。”
話里都是刺,無一都不再指責(zé)他荒唐。
最令他匪夷所思的是,沈殊怎么能一眼認(rèn)出他。
一個死了三年多的人,就因為別人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同樣的身形聲音就認(rèn)定他是林染,未免過于奇怪。
正常人好歹得吃驚,恐慌一陣,而沈殊也只錯愕了那么一小會兒,之后就咬死他就是林染。
邏輯上來看,有鬼。
或者說,沈殊知道什么。
林染詳細(xì)回想過,他并沒有在沈殊面前暴露過他是穿書的,他不可能看穿所有吧。
“我是親眼,親手處理好這一切。”沈殊伸直長腿,手里不知何時拿了支打火機(jī),銀色的打火機(jī)在手指間打了個圈,他悠悠地放在旁邊的矮桌上,“我比誰都清楚,就像你,比誰都清楚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