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莫攀二十歲時,單莫比十八歲,兩個都已經獲得了舉人身份。
這年年根底下,家人開始著手打點他們進京趕考的盤纏和隨身之物。
於莫攀雖不想爲官,但將來授業解惑,有一個進京趕考的經歷,畢竟還是大有裨益的。同時,家人也覺得進京趕考路途遙遠,兩人一起去可以互相照顧。
新年剛過,兩人便辭別了衆人,輕裝上路了。
第一次出門,兩人心情都很愉快,曉行夜宿,觀花賞景,一路上過得很順利。
臨近京城的傍晚,兩人投宿在一家青林客棧,晚飯時遇到了另外兩個趕考的舉人。
這兩個偶遇的舉人,一個叫南書生,一個叫許力爭,兩個人來自興明,是個出狀元的地方。
許力爭是個長相精明的青年人,從穿戴上看家境優渥,他告訴於莫攀和單莫比:“南書生可是我們那裡拔得頭籌的舉人,他此次入京趕考肩負著興明學堂的希望,一甲志在必得。”
然後,他拍拍南書生的肩膀,問:“對吧?”
南書生面貌平和,書卷氣很濃,他看了許力爭一眼,道:“第一次趕考就能中前三甲的人已經屈指可數,一甲就更高不可攀了,老兄這是拿我說笑呢。”
說完,他平心靜氣地問詢於莫攀和單莫比:“兩位兄臺家在哪裡,也是頭次進京吧?”
單莫比道:“我們從七修城來,趕考也是平生第一遭。”
許力爭打量著兩人,問道:“七修城可是個文人雅士聚集之地,看兩位的樣貌頗爲人才出衆,想來也是七修城學堂裡的翹楚吧。”
於莫攀擺擺手:“哪裡,哪裡。”
單莫比冷眼覷著許力爭,微微一笑道:“許兄不必自謙,我們於學業不是很用心,此次來京城也就是長長見識,什麼人才啊,翹楚啊,跟我們兄弟兩個是沾不上邊的。”
許力爭臉上的肌肉鬆弛下來,也笑道:“多少人十年寒窗無人問,可是有幾人能夠一朝成名天下知?讀書人的苦處只有讀書人知道啊。”
偏巧這時,耳邊傳來幾聲叮噹脆響,只見店門口進來了一個穿著藏藍衣袍的中年人,左手搖著一純銅鈴鐺,右手持著一桿幡,肩上搭著布袋。
店小二見了,忙跑過去拉著中年人的衣袖往出攆:“哎呀,你怎麼又來了,大家都在用飯,別打擾了客人的雅興。”
中年人不肯走,說道:“我算命準得很,說不定有人高興找我算,怎麼能說打擾別人。”
幾個人側頭看過,許力爭招手道:“小二,既算得準,就讓他過來,給我們幾個算算。”
於莫攀和單莫比互相看看,見南書生也不置可否,也樂得瞧個熱鬧。
中年人甩了店小二的手,小步過來,在許力爭指給他的座位坐下。
許力爭問:“你算得怎麼個準法,應驗過幾回?”
那中年人捋捋鬍鬚,道:“這位公子,我的算法與衆不同,不像其他人需要測字,或者需要生辰八字,我只需你們隨意說一句話,即可知道你們要算之事成與不成。”
許力爭眼睛一眨:“那你先說說看,我們打算請你推算什麼?”
中年人一笑:“四位公子雖坐在一處,談笑風生,其實來自不同地方。”然後,他一指單莫比和於莫攀:“這兩位公子來自一處。”又一指許力爭和南書生:“你們兩位是同鄉。”“四位是打算進京趕考,所以自然是想算一算能否高中。”
四個年輕人微微有些詫異,不過很快,許力爭道:“說得對,不過這個也容易,我和南書生打扮相似,坐在同一側;單兄和於兄裝飾相異,但相貌氣質有相通之處,又坐的緊密,自然來自一處。況且,還有十天就是春闈,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大多就是趕考的舉子。所以,不算什麼。”
中年人點點頭道:“公子說的也有些道理,不過公子現在已經說了不止一句話,我可以告訴你想要的答案,公子此次定能得中二甲,而且是二甲頭名。”
許力爭一怔,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時,南書生站起身來,鞠了一躬道:“先生有禮了,請你給我看看。”
中年人微笑著打量他:“腹有詩書,謙恭有禮,不過這位公子時運不如剛纔這位,你今年應在三甲末。”
南書生拍了拍胸口,拿出一塊散碎銀子:“這也就可以了,多謝先生。”
算命先生接過銀子,看向單莫比和於莫攀。
於莫攀看了眼單莫比,起身行禮道:“先生說得確切,讓晚輩也生了興致,就請先生給晚輩瞧上一瞧。”
算命先生眼中放出光彩:“這位公子人中龍鳳,此次定然能高中,而且一甲前三是跑不了的。”
於莫攀心中一喜,不過馬上平靜下來,又鞠了一躬,坐下。
單莫比看向算命先生,一言不發。
算命先生也看向他,一言不發。
於莫攀急道:“莫比,你也說上一句。”
單莫比道:“不必說了,先生早已知道結果。”
算命先生大笑道:“果然是國之棟樑,這位公子此次雖不在一甲頭幾名,但在德文殿上必得龍顏大悅。”
單莫比挑挑眉,斜眼看向許力爭,此時的許力爭的嘴癟著,眼神中有些怒火,又頗有些冷意,看樣子也非常沮喪。
於莫攀忙掏出一塊銀錠,雙手奉上:“多謝先生,借先生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