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棠讓采青去找趙嬤嬤的同時,一名身著綠衣的容貌出眾的丫鬟神色慌張的從正院角門溜了出去。
她專撿偏僻無人的小路,不時四下張望著,終于在庫房外面看見了她要找的人。
沈若蘭身邊的玉墨最先發現她,緊走幾步。與她一起避到了過道旁的假山后。
“娘娘今日很忙,你有什么要緊事非要這時候見她?”玉墨微微蹙眉,“今日人多眼雜的,讓人瞧見你來尋娘娘,你還要命不要了?”
“玉墨姐姐,求你讓我跟娘娘說兩句話吧,大事不好了!”那丫鬟哀求著玉墨說道。
玉墨見她神色不似作偽,便道。“那你呆在這里,我過去跟娘娘說。藏好了,別叫人發現。”
那丫鬟聞言忙將身體往假山后又挪了挪。
玉墨這才向沈若蘭快步走去。“娘娘,是綠瑩,說是有要緊事與您說。”
沈若蘭眉頭輕皺,似想到了什么。眉頭倏地皺的更緊了,“沈若棠才進了正院沒多久,她就慌慌張張的跑出來了,怕是真出什么事了。你這邊安排一下,許嬤嬤陪我過去見見她。”
她身邊那名年紀約莫與趙嬤嬤相仿的婦人便忙上前來扶了她,讓玉墨引開旁人的注意力后,方才往假山后去了。
“娘娘,不得了了,湘王妃怕是有所察覺了。她這會兒正在廚房里,喊了趙嬤嬤過去……怎么辦,倘若被發現,奴婢就沒有活路了,娘娘,娘娘您千萬救救奴婢吧!”綠瑩跪在沈若蘭面前慌張的哭訴道。
“小聲點,你是想把人全都招來嗎?”許嬤嬤壓低嗓音呵斥她,“慌什么慌。給你的東西,你不是全都毀了嗎?便是她在廚房里,還能找出什么來不成?”
綠瑩一噎。眼神有些不自在的躲閃著,“嬤嬤給我的東西,并沒……并沒有……”
沈若蘭眸光微閃,“剩下的東西你還留著?”
那綠瑩不敢看她的眼睛,吞吞吐吐的說道:“奴婢,奴婢一時太害怕,忘記了……”
“忘記了?”沈若蘭氣急敗壞,“我看你不是忘記了,而是打算留著那東西作為把柄反過來拿捏我吧!”
“不敢不敢,奴婢絕對不敢啊!”綠瑩這般喊著冤,臉上卻有心虛一閃而過,“便是給奴婢天大的膽子,奴婢也絕不敢拿捏您,娘娘您千萬要相信奴婢……”
沈若蘭嘴角一抿,眼中有了殺氣,她看了一眼許嬤嬤,才淡淡的問道:“你過來這一路,可有人發現?”
“沒有沒有。”綠瑩不疑有他,忙答道:“奴婢趁著正院的人忙忙亂亂的沒有注意,專撿了小路過來的,絕沒有任何人發現奴婢來尋您了。”
“那就好。”沈若蘭不動聲色的松一口氣,“若讓人發覺了,我可就真的保不住你了。”
綠瑩聞言也大大的松了口氣,驚喜的抬起頭來望著她。
“許嬤嬤,你先帶綠瑩回去吧,切記,別讓任何人發現了。”沈若蘭看著許嬤嬤的眼睛,吩咐完了,又柔聲安撫綠瑩道:“你先到我院子里躲一躲,今日賓客眾多,正院就算發現了什么,也不會在這當頭細究。否則觸了皇上與國安公主的霉頭,也不是她平國公府或者湘王府能擔得起的。等我忙完了這邊,就讓人送你出府躲一段時間。”
綠瑩卻遲疑了,“出、出府?可您之前答應了奴婢,要讓奴婢服侍王爺……”
許嬤嬤陰惻惻的開口笑道:“綠瑩姑娘,這當頭娘娘能保住你一條命已經是冒了天大的風險了,別的事,往后又在謀劃吧。”
綠瑩眼里似有不甘,卻也知道這當頭保住命才是最要緊的。只得一點頭,隨許嬤嬤去了。
不多時,許嬤嬤獨自一人回來,沈若蘭望向她的眼神帶了些許急切。
“您放心。”許嬤嬤只簡短的說了一句。
沈若蘭這才放松下來,柔聲笑道:“多虧了母親將你送到我身邊來,否則今日我在這晉王府里,還不知要手忙腳亂成什么模樣。”
“能服侍娘娘,是老奴的福氣。”許嬤嬤笑著扶了她往外頭走去,“夫人怕是已經到了,咱們這就出去迎迎吧。”
……
趙嬤嬤雷厲風行的在廚房里一番查找,果然在壁櫥角落那只看似鹽罐子的罐子里發現了不尋常的東西。
她臉色鐵青,氣的險些拿不住罐子。
若棠湊過去看了一眼,是一些白色的粉霜樣的東西,不注意看,當真會將此物誤認為是食鹽或糖霜。
“嬤嬤,這是什么?”
“膽礬,具有強烈涌吐功效的催吐藥!”趙嬤嬤咬著牙,眼睛里頭幾乎要冒出火來,轉身就往正房走去,邊走邊吩咐身邊的婆子,“去,把綠瑩那賤丫頭給我綁過來!”
若棠連忙也跟了過去。
平國公夫人李氏恨恨的盯著擺在眼前的罐子,冷笑道:“好好,這陰私手段竟然用在了我女兒身上,把那賤蹄子帶過來,我要親自審!”
然而綠瑩卻遍尋不著了。
丫鬟婆子慌慌張張的來回話,找遍了正院四處,也沒有發現綠瑩的身影。
“養你們是做什么吃的!”李氏發了大火,“連個人都看不住,你們平日里就是這樣照顧王妃的?”
下人們跪了一地,瑟瑟發抖的求著饒。
晉王妃靠在若棠身上,虛弱的拉了拉李氏的衣袖,“娘,別氣壞了身子。現下找出了原因,也知道是誰在害我,那就簡單多了。那賤丫頭能躲得了一時,還能躲一世不成?”
“總要先弄清楚這背后指使她的人是誰!”李氏氣道:“這事你別管了,今日娘在這里,斷不能眼看著你被人如此謀害!”
晉王妃卻勸道:“今日這樣的日子,不適合大動干戈,不然,壞了娘的名聲,還要連累國公府。到底,這里是晉王府,晉王與國安公主的臉面,還是要顧一顧的。”
倘若此事鬧大了,眾人只怕都要當晉王妃乃是容不下國安公主,故意觸她霉頭才在她的大喜日子鬧出不愉快的事情來。
若棠明白,晉王妃并不是怕事之人,她雖口口聲聲要給晉王與國安公主留顏面,心里擔心的卻是李氏與平國公府!畢竟平國公府再是圣眷加身,在皇帝特地賜婚的大喜日子里鬧出不愉快來,難保皇帝不會對平國公府生出不滿來。
李氏只得按捺住,“等過了今日,勢必要叫晉王爺給你一個交代才行!”
“姐姐這些天的參湯只怕都被動過手腳了,只怕胃被傷的不輕,要不要再請太醫過來瞧瞧?”若棠并不回避李氏看過來的目光,輕聲提著建議道。
“今日就算了吧。”晉王妃還是搖了搖頭,她在搖頭的時候,看向了李氏,眼中似有哀求之意。
若棠心里一暖,又是一酸,握著晉王妃的手指,道:“義母您放心,倘若此事真是沈若蘭所為,我絕不會偏袒她更不會為她求情的。她雖是我妹妹,但我跟她卻并沒有什么姐妹情分。論起來,姐姐才更像是我的親人,我斷不會維護她的。”
不說李氏疑心沈若蘭,若棠也覺得嫌疑最大的就是沈若蘭。畢竟這晉王府里,除了晉王妃,就只有沈若蘭了。若棠原也懷疑過國安公主,畢竟那公主心胸狹隘氣量狹小,聽說晉王妃有孕,難免會因嫉妒而對晉王妃下手。但是轉念一想,那國安公主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還未嫁進來前就能收買了晉王妃屋里服侍的丫鬟,那也太神通廣大了一些。
只是若棠再疑心沈若蘭,也需要證據來支持她或者說她們的懷疑。
李氏眼中神色微緩,有些歉意的拉住若棠的手,“義母不是有意要疑心你,只是她到底是你親妹,義母怕你在這中間兩頭為難。你是個好孩子,我心里都知道的。”
頓一頓,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你這孩子,就像是芙蕖的福星,有你在,她總能化險為夷似的。義母該好好感謝你才是,否則再這樣下去,不說孩子保不住,怕她的命也很難保全。”
“您太客氣了。”若棠笑著回握她的手,誠懇的說道,“若不是廚房里那燒火小丫鬟的話,我也無法幫姐姐揪出害人的丫頭出來。只是往后,姐姐的飲食須得更謹慎些了。畢竟,這府里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趙嬤嬤原就自責的要命,聞言一雙眼睛幾乎要瞪出眶來,“您放心,就算拼了老奴這條老命,也定要護姑娘與小主子周全的!”
“嬤嬤也不必自責,你忙著照顧芙蕖,這偌大的院子又是這許多的人,看不過來也是有的。”李氏連忙出聲安撫她。
此時有丫鬟進來稟告道:“新人已經進門了,沈側妃讓人過來請湘王妃與余夫人前往正廳觀禮。”
李氏聞言立時又要發怒。
若棠搶先說道,“你去回了沈側妃,就道本妃與余夫人身上有些不舒坦,就不過去看熱鬧了。等到開席,我們自會過去的。”
見那丫鬟出去回話了,李氏臉色方才好了些。
那國安公主再是身份尊貴,到底也只是個側妃罷了,李氏與若棠前來,給的是皇帝的面子。反正人來了,賀禮送到了就好了,等開席時露個面,誰又能說她們失禮不成?
偏偏沈若蘭要大張旗鼓的前來請她們去觀禮,這其中還有晉王正妃的母親,存的什么心,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就是想給晉王妃與李氏添堵嗎?
想到新進門的這一位側妃也不是那么好相與的,若棠不禁為晉王妃的日后擔憂了起來。
那兩人若是相互爭斗不波及晉王妃也算好的,就怕她們聯手對付晉王妃一個,晉王又是那樣一個功利主義者,未必會護著晉王妃,那么晉王妃日后的處境可就更艱難了。
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所幸晉王妃也不是個軟弱可欺的,更何況,為母則強,便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晉王妃也定會讓自己有事的。
……豆莊布技。
京郊外的官道上,兩騎快馬正馬不停蹄的奔向京城的方向。
前面一人的身子幾乎是貼在馬背之上,用力抽打著身下的駿馬,身上有血滴答滴答的伴隨著陣陣馬蹄聲落在道路上。
兩騎駿馬先后飛馳入城,方才將速度減緩了下來。
“王爺,您傷勢要緊,先回府……”拉下臉上面巾的如意開口勸說著躍下馬背閃身進入一家不起眼的成衣鋪子的楚千嵐。
一路風塵兼身上有傷,楚千嵐的臉色蒼白的有些難看。他一踏進成衣鋪子,掌柜便立時將門關上了。楚千嵐與如意一前一后進了后院,如意拉開后院地窖的門板,率先跳下去,緊跟著跳下去的是成衣鋪子年輕卻絲毫不起眼的掌柜,兩人點燃了地道里燈后,楚千嵐才下去。
“京里情形如何了?”楚千嵐微有些干裂的薄唇開合著,仿佛病過一場的嗓音十分黯啞難聞。
“看起來很平靜。”年輕的掌柜輕聲回話道:“晉王爺在京里并沒有說明大動作,倒是百里文瀚曾出過京城。還有,今日正是晉王爺迎娶國安公主進門的日子。”
“王妃已經去了?”楚千嵐頓了頓,方才問道。
“是,王妃一大早就過去了。吉祥沒能趕回來,王妃身邊沒有人,怕是不太安全。”
楚千嵐眉頭輕輕皺起,“吉祥怕是被人絆住了。”
他說著,加快了腳步,吩咐如意道:“不必叫那老頭子過來了,你隨便給我包扎一下,我即刻要趕去晉王府。”
如意難得不贊同的道:“王爺,您傷勢不輕,若不好好包扎,去了難免叫人瞧出端倪來。”
“瞧出端倪又如何?”楚千嵐滿不在乎的輕嗤道:“哪條律法規定本王不不能受傷了?”
他眼尾掃到那掌柜欲言又止的神色,便問道:“還有何事?”
“屬下最近留意到琉國使者團的一名使臣,他買了不少藥,但是很怪異的是,明明同一個鋪子里就能買齊的藥,他卻偏偏跑了許多鋪子,這邊買一味,那邊買一味,這行為雖然讓人起疑,但是屬下未能查出更多來。”